“为什么不行。”沈植还问他。
“我都被你弄尿床了……”说到这个,许言声音里都带哭腔,对他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
沈植笑了一下,说:“那就下次吧。”
窗帘闭着,不知道天亮没有,床边没人,昨天裤子被扔在客厅,但口袋里的手机已经被沈植捡起来放在床头。许言看了眼钟,天,十一点半了。
他企图坐起来动一动,可惜不行,手抬不了,腰酸腿疼,屁股更痛——他怀疑昨晚不是在做爱,而是被沈植揍了一顿。
许言摸摸索索去拿手机,给王雯安打电话,让她联系一下,把明天的一个拍摄调到后天早上。现在都中午了,身上还这副样子,明天估计还是疼,只能再休一天。
“啊,怎么啦,你生病了吗?”
许言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说:“对。”
他今年27岁,因为做爱做过头而下不了床,不得不请假在家休息,好离谱。
王雯安立刻体贴地说自己去联系延后拍摄,让许言好好休养,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许言又想起昨天回来的路上还跟许年约了晚上回父母家吃饭,现在也吃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
“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你跟爸妈说一声,就说我有工作要忙。”
“你个不孝子!都多久没回家了?还记得你爸妈长什么样吗?你这两天不是休假?哪来的工作?怎么不早说?昨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你怎么回事?嗓子怎么哑了?刚起床啊?”
许言被他一连串鞭炮似的质问弄得怒火中烧,撂下一句“我纵欲过度行了吧”就挂断,但越想越生气,于是紧接着给沈植打了个语音。
没两秒就被接起来了,沈植:“醒了?”
许言:“我要杀了你。”
他说完就挂掉了,放下手机,闭上眼,安静地躺在那里,像具尸体。
五分钟后,沈植开门进来,端着一碗粥和两个荷包蛋,坐到床边,按遥控器把窗帘打开,然后说:“先吃点东西。”
许言睁开眼睛,直勾勾地跟他对视。
沈律师对此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许言嘴边:“吃一口。”
“我还没刷牙洗脸。”
沈植把粥放到一边,掀开被子,扶许言下床。他是打算抱许言过去的,但许言想到沈植的手腕不能提重物,便坚持要自己走——即使昨天沈植把他从一楼抱到二楼,并且掐他脖子的时候力道很足,完全不像手有旧伤的人。
“天……”许言拿着牙刷,从镜子里看自己脖子上的指印,他说,“像不像恐怖片里,男主角睡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脖子上有这些印子。”
“然后男主角请大师来家里看,大师说家里不干净,男主角于是打算搬出去,结果在房子里睡最后一晚的时候,半夜呼吸困难,他一睁眼,看见那个鬼正坐在身上掐他脖子。”
沈植听完,问他:“你精神还好吗?”
许言:“你觉得呢?!”
沈植的一个月休假还在继续,许言已经开始为最后一个季度的各种工作忙到满地爬。由于沈律师不太接受异地,就收拾了点行李来许摄影家睡觉。
这引起了许年的极大不满,因为他不能随时去许言家了。上上次他去的时候在客厅里等了好几分钟,许言才出房间,衣冠不整的,许年问沈植是不是在房里。
许言眼神飘忽:“不在啊,怎么了?”
许年:“你嘴巴怎么这么红?”
许言摸摸刚被沈植咬过的下唇,说:“吃辣条,辣的。”
许年大叫起来:“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你到了五十岁都是我弟弟。”许言宽慰他,“哥哥骗弟弟是天经地义,别激动。”
而上次他去的时候许言正在书房修图,于是许年和沈植坐在客厅里沉默了整整二十五分钟。沈律师从容不迫地在看资料,许年只能瞪着电视里的玛卡巴卡独自煎熬。
他发誓要跟许言减少来往——在许言蹭他车回父母家吃饭时,许年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你的娇花呢?”
“他这几天出差,晚上回来。”许言看着手机,沈植刚来微信说上飞机了。
许年冷笑一声:“我今天就跟爸妈戳穿你的奸情,你等着吧。”
“哦。”许言轻飘飘应道,“你可以试试。”
许年的拳头捏紧了。
叶瑄到得早,许言和许年进门时她正和方蕙许燊坐在沙发上聊天,许言听到他弟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大概类似于小狗撒娇呜咽的声音。
许年换了鞋就踢踏踢踏跑到沙发旁,坐在叶瑄身边,搂住她的肩,头也挨过去,黏黏糊糊地跟她说话。叶瑄边笑边剥了颗杏仁,喂到许年嘴里。
这种场景一般可以称之为“后辈内卷”——当家长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家庭圆满婚姻幸福时,在欣慰之余,会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久久没有恋爱动静的单身生物。
许言站在玄关,迎着方蕙和许燊和善的目光,忽然有种夺门而去的冲动。
从父母家出来,许言在小区门口看到沈植的车,他让许年停下,跟许年和叶瑄道了别,下车。
“是不是还没吃饭?”上了副驾,许言问,“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回去你给我做碗面就行。”
许言凑过去,伸手,扶着沈植的下颚把他头扭过来,看了几秒,问:“这几天是不是又熬夜不好好吃饭了?”
“时间紧,有点忙。”沈植笑了下,算是承认。
“那赶紧回去,我给你煮个面,你早点休息。”
沈植却问:“你是不是后天出差?”
“嗯,四五天回来。”许言笑眯眯的,“舍不得我了?”
沈植没回答,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下。
“好了,开车吧,我们……”许言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眼睛微微瞪大,看着沈植手里的小盒子,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之前订的,昨天到了,我刚才去取的。”沈植很平淡地叙述着,没有郑重其事的庄严告白,也没有言之殷殷的真情流露。他只是把盒子打开,说,“想送给你。”
一枚简雅的铂金戒指静静镶在礼盒里,半圈戒面上嵌着一排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漂亮的光芒。
沈植把戒指取出来,拈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间。
“许言,跟我结婚吧。”他低声说,“给我个家。”
许言有很多戒指,几乎都来自他人赠送,奇怪的、精致的、显眼的、昂贵的……大多充满设计感和概念感,作为出席活动时的搭配,像这枚一样低调简单的,很少,几乎没有。
他以前想不通,为什么婚戒作为很重要的一种戒指,却大部分都是干净素雅的款式,不追求突出,不追求特别。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因为婚戒不是用来搭配的,也不局限于任何特定场合,它只会长久地环在手指上,陪同主人经历生活的每一秒钟,不管是平凡还是特殊。
“怎么就送戒指了。”许言眼里含着笑,“我们明明还在‘试试’的阶段。”
“尝试一下。”沈植倒没有灰心失落,好像早料到这个结果。他也跟着笑了一笑,“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许言却拿过那枚戒指,并没有戴上,只是托在手心里近距离地看。
“挺贵的,我先收着了。”他说,“下次还你个便宜点的,你知道,我刚买完房,是个穷鬼,你要体谅一下。”
沈植弯起嘴角,回答:“好的。”
车子开动,十多分钟后路过商场,许言看着窗外,忽然感叹:“想吃麦当劳甜筒了,它那么便宜,却那么甜美。”
沈植打了圈方向盘,把车缓缓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先许言一步开门下车:“我去买,你在车上等我。”
他去不远处等红绿灯,许言趴在车窗上看了他一会儿,伸手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戒指,套在中指上。
凉凉的,尺寸刚好。
许言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圈住了,箍得很紧,心跳时能感受到那种撑满的、鼓胀的充实感。
他来回翻看手掌,不禁感叹沈律师审美在线,这戒指怎么看都是个漂亮孩子。
许言还挺想拍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通知父母自己已经告别单身,但那无疑会引来一阵血雨腥风,他和沈植的平静生活才刚开头,还是先过几天好日子再说吧。
小心翼翼把戒指揣回兜里,许言再次扒着车窗往外看。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一个真实鲜活的热闹俗世。
而沈植正穿过如织的人流,穿过霓虹灯牌交错的光晕,手上拿着一支甜筒,在街对面等红灯。
他在人群中永远是突出的那个,许言总能一眼发现他。就像大学时期喧闹的球场里,许言的镜头在寻找沈植这件事上,一直完成得很轻易。
可能因为眼睛里从头到尾只装着沈植一个人,所以无论如何都忘不掉,都非他不可。
烟火人间,肉体凡胎,人总会一次又一次地为热爱的东西栽跟头,无法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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