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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吻醒普赛克 (王白先生)


  “好了……程翥!好了……你别这样!……你冷静点!”徐步迭摁不住他,自己也头晕眼花,情急之下一把抓过旁边桌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朝着程翥兜头浇下去。趁他一愣神的功夫,终于将他手上的锤子夺了下来,远远扔开。
  这下倒是冷静了,程翥被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天碰水不是一般的冷,登时打了个寒噤,浑身发抖起来,人似乎清醒了点,从睫毛到胸前的衣领上都挂了一串水珠,看上去有点无辜又可怜。
  “你居然拿水浇我……”程翥垂着眼看着他,语气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好像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郁闷怨怼,刚才他们莫名其妙几乎打了一架,都不如徐步迭这下拿水浇他来得更委屈。
  “我不是……”徐步迭刚要解释,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凶猛的吻撞得连连后退,剩下的话语被全吞进对方的嘴里,无法吞咽、无法呼吸,牙关也被迫大张着,任由人凶狠地在里头肆意掠夺,咬得他舌苔发胀、唇角生疼;舌尖压着他的舌根抵近咽喉,就好像这里也是可以被侵占的。这与其说是吻,倒是更像是一场不公平的搏斗,徐步迭知道自己嘴里气味这时候一定不好闻,老实说程翥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拼命地仰着头,往后退,偏头往旁边躲开,但每一次都会导致更凶狠的反扑,那吸吮搜刮像是野兽在报复他屡次逃跑的猎物,心里分了个神在想唇瓣一定会肿起来时,头也重重撞到了墙上,疼得他头晕眼花;就这失神的一刹那,程翥猛地一扫旁边那堆着杂物的桌台,猛地将他推倒在桌面上……
  “不要,”徐步迭突然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恐惧,“老程,求你……这里不行……”大敞着的仓库门口,穿堂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周围环伺着巨大的,艺术品的阴影,那些人形的器物却好像有灵性般窥视着,甚至仿佛能与它们对上视线;他们的身子都冰冷得厉害,身上弥散着一股诡异的、混合着酒味,呕吐后胃酸的味道。
  “!……啊……!……”但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和求饶的空隙,几乎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撕裂的疼痛毫无准备地一下子从下身沿着脊椎席卷而上,让他连呼痛的声音都被猛地塞住,只剩下大张着嘴发出断续的、颤抖的气音。
  突然之间,耸动和呼吸都离得很远,只有眼角的湿润离的很近,能感觉到它凝聚成一颗,缓缓地顺着颧骨的弧度往下,冰凉地滑入头发里;桌子发出规律的摩擦声、撞击声,他却似乎更能听到自己的脑袋撞到了那个被倒空的水瓶,一次,两次,三次……摇晃着的瓶身终于失去重心跌下桌面,骨碌碌滚到了某个较远的角落里。
  他的手虚悬在对方胸前,是个抗拒的姿势;可想到程翥刚才那些的话语和委屈的眼神,又觉得这粗暴的对待似乎是自己理所应当的,这些疼痛是应该承受的,否则怎么还得清那么多欠下的,像那些退货单一样厚厚一叠的“对不起”?但当他抬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人紧锁的眉峰,低着头,沉重而急促地呼吸着,喷出的热气抵达时便湿冷成一团,听上去不像是爽快,倒像是也在受一场酷刑。谁也没有享受这一刻,可又似乎无法言说,只能将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利刃,撞进对方的身体。
  徐步迭不再说话了,也没有反抗,由着他一遍遍地放肆驰骋,反倒伸手怜惜地去捧这凶手的脸;但程翥转开了,低着头,闭上双眼躲过他的视线,将额头垂在他颈窝牢牢抵住,悬空了彼此的上身,像是有一道囚笼隔着似的不碰在一起,也不去看彼此的表情,不让颤抖被发现,似乎会让这一切变得好过一点。
  徐步迭叹了口气,在巨大的撕裂里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肩窝,整个人迎合上去,迎合着那几乎将自己撕成两半的痛楚,将他抱在怀里,沿着后颈根部向着脊椎往下捋着,让那背脊上的肌骨顺着爱抚一股股地收紧;又诱哄着般地轻拍着,细密地去吻他的耳廓,好像在说:没关系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那身子立刻就落下来,像一颗彗星砸进他怀里。徐步迭感到肩膀上一阵湿润,心想他哭起来原来是没有声音的,连嘴唇都咬得很紧。
  他仰起头,暴露出脆弱的脖颈和喉结。这个角度能够看见那件被锤了一榔头的雕像,虽然正面被锤得歪鼻子斜眼有些滑稽,却像是朝他挤眉弄眼地揶揄现在的丑态;又像是一面镜子,仿佛映照出一个扭曲破碎的自己——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也是这样的呢?
  虽然正面的轮廓凹陷了,但不知道程翥是怎么设计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从雕像的线条的侧面轮廓里好像有另一张脸极其轻盈地浮现出来,像是要逃离这种束缚一般,朝着与人物动势完全相反的方向转去,表情里似乎有种逃避和隐忍。
  原来是要这样看啊……不知道转到另一边的话,是不是还有另一种看法?
  他近乎麻木地想着,毕竟下半身几乎楔开一般地疼痛,不想点什么根本难以转移这种注意力;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翥终于从他身体里退出去,粘腻的水声带起藕断丝连的痛楚,徐步迭浑身一抖,嘶声吸气,整张脸也像被猛锤了似的皱成一团。他有些好笑地想: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和那座雕像更像了……
  程翥这才似乎发现了底下的惨状,他猛地顿住了,难以置信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不敢再动;
  “拔出去……”徐步迭轻轻地说,他双腿几乎被冻麻了,因为身子在全程完全没有暖起来,过程中也完全没有兴致;现在比起疼痛,整个人都被压得僵麻了,双腿一直悬空,被冻得冰冷,血液更是没有流通。
  程翥像被定住了那样动弹不得,直到小徐再说:“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他才手忙脚乱地赶紧帮忙把人扶起来,把刚才胡乱被撕扯褪下的裤子捡起来,想要给他穿上却又不敢碰他。
  “给我吧,”倒是徐步迭觉得他现在这患得患失的样子有点好笑,伸手想去够他手上的衣物,可是双腿发麻,使不上力,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程翥慌了,赶紧把他的腿抱住了揉着活血,才什么芥蒂什么气愤怨怼似乎全散了干净,好像那一个凶狠的家伙根本不存在一样,心疼至极地把他的脚捂在怀里。“好些了没?”
  徐步迭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问:“那你好些了吗?”
  “你怎么不揍我。”
  小徐又摇摇晃晃地笑了,往他身上浅浅地打了一拳,说得很敷衍:“行了,揍过了。”
  程翥恼怒地咬着下唇,明明遂了他的意,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气个什么——又拽来衣物,替他擦拭下身——半晌犹豫着终于还是说:“你忍一忍。”伸手去撑开抠挖,带着血丝的黏液就顺着指缝浓稠地流淌下来。
  程翥脸上莫名开始火辣辣地疼,就好像隔空回到了当初,那时候,一个浓妆艳抹到看不清年纪的坐台小姐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讽刺他‘你以为你操就不会出血了吗’,让他大为光火,脸上极其挂不住,居然气急之下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该被打一巴掌的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愤怒?就好像她一个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的弱女子,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动机和本质。
  程翥只觉得抬不起头来:“有点肿……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徐步迭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体,闭着眼睛只是摇头,“浑身都痒……只想洗个澡。”
  “哦……好,那我去买点药……”程翥现在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我们现在就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嗯……”徐步迭没有反对,程翥伸手搀扶着他向外走,但两人自从认识以来。从来没觉得肢体接触有这么尴尬过,彼此小心翼翼,想靠近又不敢碰触,碰到了却又想要逃开。
  天光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放亮了,路上迎面遇见三两稀疏的来上早班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这副跟逃荒似的惨淡状态都报以好奇探究的打量,甚至走远了都还频频回头。
  两人有点僵硬地立在厂区门口等车,徐步迭将程翥试探着伸来搀扶的手下意识地推开了。
  “老程……我回去可能就……收拾收拾东西要搬走……”他跺着脚,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却还是多此一举地解释,“不是因为你……,是医院,我妈要出院了。我和焦主任说好了,可以提前搬去学校里……他安排好了,也快开学了,勤工俭学也有人,就是这几天我得自己先看护……”他顿了顿,“……乐乐的事……”
  他住在程翥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要接送和照顾乐乐,和程翥签了类似于保姆的工作协议;按说马上要开学,如果没有别的变故的话,乐乐也应该照常去读下学期的幼儿园课程,准备升入小学;他仍然应该负责接送照顾。但是现在,恐怕不光是他这边出了变故。
  果然,程翥闭了闭眼,还是开口:
  “我打算……带乐乐先去看一看。也看看他自己的意思,能不能接受得来……”
  “他自己跟他妈妈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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