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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 (顺颂商祺)


  虽然没做什么约定,但唐立言径直去了裴山家。倒不是觉得裴山会不好意思去自己家等,而是上次的动静被王叔他们听到,唐立言怕裴山又平白受非议。
  于是到了晚上,唐立言很懂事地敲开裴山家的门,理所当然,看到裴山笑着迎上来。
  “干啥呢?”唐立言把门推到最大,敏锐地发现,屋子里布置应该是动过,许多地方都有久放后挪地方的痕迹,“怎么着,知道我要来,还得做大扫除啊?”
  “几天没回家,有点积灰。”
  这间屋子虽然房型跟唐立言家类似,但因为是独栋,离隔壁邻里都远。
  唐立言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进来就找位置坐下,看到书桌上摆着一摞书,面上应该是长期书写,留了许多字的印痕。唐立言好奇心便上来了,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认,只是笔画太杂,分不清是什么。
  “喝什么?”裴山走上前,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水就成。”唐立言收回眼神。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抽屉,便习惯性往外拉了下,发现动不了,“抽屉为什么上锁啊?藏啥了,还不让看?”
  “存着钱呢。怕小偷进来。”裴山把他往后推了推,方便自己坐下。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唐立言也自觉张开手,抱着裴山坐在自己的腿上,也没什么心思管什么抽不抽屉的,随口提了句:“贵重东西别放窗台边啊!小偷要是真想从窗户进来,你上锁也没用。这点常识都没有?”
  “知道啦。”裴山摸摸他的刺头,说完凑上去亲他的嘴角。
  唐立言便无所顾忌地把人抵在桌上,深吻。


第73章 何律师
  日子就这么过着,着实甜蜜。一晃眼,夏天的尾巴都快要过去,天气也渐渐转凉。
  唐立言虽然对那个锁表示奇怪,但裴山说贵重物品不知道往哪放安全,他也就没再多问,只是时不时提醒人记得买密码箱;
  管立庚也不知是去忙了还是懒得管了,一直没什么动静。
  于是裴山趁唐立言没班时,就把人领去书店呆着,时不时给人翻些经典舞台剧的碟片来看;两人都忙的时候,裴山就去剧院,帮着时沛处理舞台细节。
  让裴山奇怪的是,唐立言有天梦醒了之后,突然叫了人一声“小山”。裴山当时还怔愣了好一会,正打算问为什么想起这个名字,却看到唐立言迷茫的神色,像是还没睡醒。
  警官说他忘记了原由,但觉得这个称呼很是可爱,而且目前没人喊,很是独特,于是就这么一直叫下来。
  裴山这些天总跟唐立言腻在一起,理所当然会得到时沛一阵狠骂,于是赶忙抽了不少空闲,跑到新场地去找人。
  他瞧见新的场地果然大气了许多,观看效果比原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很有眼光啊!”裴山笑道,“虽然这个空间的可能性很大,但我还真没想到,上下两层同时演的方式来做转场能这么合适。”
  不可否认,新意和转场效果兼具了,在同一时间内,完成了后期剪辑才具备的时空交错感——前线的人守着城,替象牙塔里的人撑出宁静河山;先生学子们卯足了劲儿,在满是飞尘的简陋场地里创造一样又一样功勋。
  只不过,这样一来,很多设计都要改,这一幕的时长也会缩短。
  时沛笑得很潇洒:“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下我对它很有信心了。”裴山笑道,“别说60%,我甚至觉得,如果宣发到位,可以重现当时在N大小剧场那会的荣光。”
  “嗐,那哪能比啊,小剧场里来的都是什么人?这对全中国放票,我可不敢当。”时沛连连摆手,“只能祈祷咱别撞上那几部重头戏,不然,这观众一被分走,更惨淡了。”
  重头戏指的是《笑面先生》,人气演员担纲、知名导演挑梁、头部剧团制作,已经从B市巡演到这一站、经验丰富,还是雁城市政府的合作剧目。
  说起来,这部剧还算跟时沛有些渊源。因为剧里的男主,就是当初N大戏剧社的社长、当初和时沛一起喝酒吹牛的那位。
  裴山打趣他,“这不像你啊时导,怎么在这种事儿上认怂了?”
  “不怂不行啊,人又不是二锅头。”时沛很少见地叹了气,“你被晾着、散几个月,再醇的味儿也被周围给冲淡咯。你瞧闾社长,就很聪明,人先去演电视剧,再回来搞剧场,口碑票子双丰收!不像咱啊——”
  裴山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他们做学生时,经常问,小剧场话剧到底在坚持什么。大家都说,该继续它的深刻、它的实验性、它的先锋形式,但是演员每场就几百块的演出费,就算是上街拉人送票也没人进场。
  这种日子久了,他们也会不免会想,要不要转型、怎么转型,是做后卫,还是做娱乐。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的。裴山和时沛最终选择像《薄命》一样去摸索那个平衡点,死磕在剧场。
  但愿这次妥协和诚意的结晶能有个不错的结果。至少,别再像时沛前几部献礼自己似的剧那样,无人问津。
  裴山调出票根的效果图,指着它笑道:“二锅头我喝不惯。等巡演到N市的时候,你记得给我留个票,我要1排。等结束了我就拿着这个票根,去蹲SD。”
  “傻逼,自己买票!”时沛不客气地回怼,眼睛却是黏在票根上移不开。
  那设计还是裴山提供的灵感、找了熟悉同学做出来。
  以橘红色的日落为背景,衬着翻修后的双子塔,几辆电瓶车轧着地上余晖行过;塔的倒影是燃烧中的星云楼,飞尘弥漫着洒进地底;而行人的倒影则成了站着的教书先生或匍匐着的士兵,像分割线一样,隔开晚霞和黄沙。
  “会好的。”裴山盯着界限分明的橘色,一字一顿地说,“就算大团圆来得晚一些,只要肯等,就一定会好的。”
  “哟,今天的山山拿了鸡汤剧本。”时沛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得很真。
  *
  另一边,雁城市中级人民法院。
  蔡赟家暴伤人的案子刚刚结束一审,一行人出来时,天又开始下起雨。
  “他妈的天天下雨!这天儿能不能好了?”唐立言十分烦躁,伞也不好好打,一撑那水珠就哗啦啦往人身上掉。
  阮明知在一旁劝:“言哥,你不要动气嘛。”
  “不动气?这就离谱!”唐立言就差没把伞柄掰断了。
  不过这也是气话。唐立言心里明白,判决结果于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程序公正、按法条量刑,很合理。
  蔡赟这事儿没他想象中严重。郑采云第一次伤得重,但那时她没想着来告;这回虽然看着吓人,但伤情鉴定结果是,连轻伤二级都不算。于是,蔡赟也就只判了十天拘役。
  唐立言跟这俩人都挨不上边,不过是作为警方来协助而已,其实完全没立场去发这个火。但他依旧没好好学会控制情绪,于是整个人一碰就炸,连阮明知都不敢靠近。
  他一看到郑采云走出门,立刻又像被点燃的火星,走上前问:“你要是想接着上诉,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保护。”
  “不用了,估计也翻不了。”郑采云耸耸肩,“只能说何律师能干,证据收集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我看啊,再上诉一次,他连我谈过几个男朋友都得扒出来往外说吧?”
  话里带刺是因为,话题的中心恰巧经过了他们。
  “厉害啊何律师,这战之后,是不是又身价翻了番?”郑采云笑道。
  何文泽看起来很为难,斟酌了好半天,才开口:“郑姐,您怪我是应该的。但,我跟厂长这么多年朋友了,厂子里的法务都是我的律所在管。他找我,我不可能不帮忙。”
  郑采云嗤笑一声,拍拍唐立言,“警官,听见没?现在人啊,道歉都道得趾高气昂呢。”
  唐立言还在气头上,干脆把郑采云拉到身后,以身高的优势牢牢挡住她。
  他在公检法系统呆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明白情理的界限,但就是咽不下心里的气,说话也不友善:“何律师,郑姐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还上赶着过来,咋的?非得她亲口骂你啊?”
  何文泽的表情更加痛苦了,又是沉默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唐警官,我以为你是理解的。”
  “蔡厂长打人,没错,他不对。但我们也没有作假啊,只是拿伤情鉴定结果说话。轻微程度伤情就是构不成犯罪,蔡厂长和裴老板的冲突,也最多是个民事纠纷。我只是个律师,我的原则只在于为我负责的人辩护。其余的——比如在法庭外——我仍旧希望郑姐能好好生活。反正这个婚是肯定会离掉的。”
  “说得挺冠冕堂皇,你敢不敢聊聊姓蔡的厂子里有多少跟你律所有关的生意人脉?搁这儿咋咋半天!”唐立言摇摇头,转身冲着郑采云说,“今儿先我给你送回新世界吧,我得上班去了。保镖先别撤,别慌。”
  “不是……”何文泽显然准备解释。
  只是雨声盖过了他这并不大声的回应,反倒是身后有个少年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吓得几人都一惊。
  “何文泽!”蔡寻咬着嘴唇,慢慢从屋檐下走出来,身上没一会就被淋得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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