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同佢说话 完结+番外 (拉萨下雪啦)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拉萨下雪啦
- 入库:04.10
有些真心未曾错付
40、
18年新年伊始,申市湿溻溻、灰蒙蒙的冬天如天气预报所说迎来十年来最大降雪,凝脂一般的积雪堆在花坛、屋顶,路上行人瘦长的影子在冷霜中模糊不清。穿得像颗球的莫若拙正小心谨慎走在偶有薄冰的路上。
他今天刚出院,偏偏运气不好,遇到十年难遇的雪景,从城东到城西,去郊区登山看雪的汽车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齿轮填在绕城高速。
街上叫不到车,于是没有父母亲属,身体不健康、遭遇成谜的莫若拙告别医生后,在街边像个孤僻寒酸的小老头,形只影单地往家走。
走了不长的距离就让他负重的身体运动量超负荷,觉得不适就谨记医生的要求,乖乖停在路边,稍微扶着腰休息了下,呵出的白雾凝在剔透泛红的鼻尖,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街边跑过的小车,逸散的蒸汽,最后又看腰部宽松蓬松的羽绒服。
有点奇怪。
乌黑眼睫毛下的眼珠狐疑地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只是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莫若拙,重新出发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站在回家的电梯里,莫若拙又在暗自懊恼。
他的情绪总是这样忽高忽低。
住院的时候特别想有人帮他,或者陪他说话,现在又只想一个人待着,不要遇见任何一双会发现自己的眼睛。
叮——
莫若拙边走出电梯,边用摘掉手套的那只手去拿钥匙,忽然发现家门口站着个人。
——修长瘦高,运动套衫,手臂肩背有专业运动员发达的肌肉和挺拔的气质。
“去哪里了?”周了收起手机,目光有些模糊,站在原地说周屿昨天出外勤就来过,但莫若拙正好在外面散步。
莫若拙打开门说:“去看医生,有点发烧。”
“怎么样?”
已经退烧的莫若拙回头,说,“好多了。”
然后在心中暗暗计较了下彼此好像又拉开的身高,嘴角微弱地、也不怎么高兴地抿了下,“医生都说我身体好结实。”
周了这才看他一眼。
莫若拙声音有朝气地问他:“锦心呢?”
“下午过来。”
“你怎么不接她?”
周了说:“我和她还不是那么接来接去的关系。”
一开始周了就不想和方锦心怎么样。
不接触也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她还是方程修的女儿。
除了见莫若拙之外,方锦心也单独联系过他几次,每次都被敷衍后就没有那么热情。
这次放假,他才和方锦心又联系上,约好今天晚上来莫若拙家吃顿饭。
要不是今天早就和方锦心约好,他可能还不会来见莫若拙。
听到莫若拙回房间换衣服,周了把拎来的东西放在餐桌上,才回头看看莫若拙的新家。
在他的新家里,莫若拙看上去和以前一样认真生活,面积和原来差不多,一卫一式两卧,其中有一扇周了从来没看他打开过。
周了以前猜想,应该是放着莫婵的遗物。
但又不全是。
周了站在那扇门口,听到莫若拙走出来的脚步声,便回头。
莫若拙回房间换了一件宽松的毛衣,细胳膊薄肩膀,看着还是很瘦。
而下巴尖看着是圆了,一张脸又白又肿,好像是胖了不少,就是小脸瓦白,好似在生什么严重的病,看到周了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
周了也在这种对视中,再一次清晰感到沉重的、荒谬的现实。
之前医生建议给病人一个清净的过渡时期。
他和周屿都尽量不打扰他,也答应莫若拙卖掉原来的房子,找这么远的地方租房子。
小区内环境好,物业管理周到,周围基础设施齐全,附近就有个小学,离警察分局很近,不用担心氛围和治安。
莫若拙精打细算地表示,在那种房租的价位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他运气很好。
不过他的新家位置不那么好,离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区有从东到西的距离,周屿他们去看他,都要在高架上开近一个小时。
还有一件让人难以放心的是莫若拙头脑里也有他自己的小世界,从初中开始觉醒,在莫若拙不顺利的人生,存放了很多不幸和辛苦,也酝酿着出人意料的决定。
也因为莫若拙平时太听话,周了对他的叛逆往事依然记忆犹新。
在十二三岁最需要双亲陪伴的时候,觉得被人不闻不问的莫若拙在台球室学会了抽烟,和人赌球。还打得不错,那时候买烟的钱就是那么来的。
而在他刚搬出来的前两个月,周屿就发现莫若拙又开始和人赌台球。
莫若拙表示,只是出去散步,顺便赚一天的生活费。
好在也没在他家找到烟、酒之类其他的,被周屿要求后,莫若拙就没再去赚他那些零零碎碎的生活费。
周屿这个粗枝大叶的马大哈,根本没发现莫若拙这些行为背后的异常,也永远想不到命运还在莫若拙身体里留下了如此可怕的灾难。
“谈谈吧。”
莫若拙配合点点头,坐在他对面,挺着腰,认真听周了问自己:“什么时候的事?”
莫若拙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周了他想了几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莫若拙迟钝沉重的回答,好像交流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也来不及。
在周了沉默的时候,他小心撕开了自己买的面包,小口小口地咬着吃,白包子一样的脸轻轻在鼓动。
——他早上办理出院手续,只喝了豆浆,他现在又忍不了饿。
周了看他几次,忍了忍,压低声音问他:“以后你拿什么养他?你卖房子的钱能用多久?你自己就没有用钱的地方吗?没钱了怎么办?打台球赚钱吗?”
说完周了就更觉得莫若拙疯了,他的病还没有好,音量高了几分,“那些钱够买几块面包?以后你只能买一块面包的时候,是饿死你,还是饿死他?”
莫若拙咽下嘴里的东西,没再继续吃,把面包拿在手里捏了捏,说,“要是真的只买得起一个面包,我就都给他,自己出去赚钱。”
他的背挺得更直了些,“你说的我也都想过,可是、可是……周了,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我……”
该如何述说,他的整个人生才不会如此可怜可笑?
他就是一个被抛弃,也不被期待的孩子,从出生到遇到莫婵之前,在这个世界上形如孤儿。现在让他做一个冷酷的人,他做不到。
最后就着眼泪把剩下的面包吃完,莫若拙在膝盖上放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
等腰没有那么疼了,他才注意到还没有给周了到一杯水。
不灵活的起身动作被周了看到,知道他要做什么,按住他,说:“我自己来。”
周了去烧了半个小时的水,端着两杯水回来时,莫若拙因为腰痛,正站在绕着沙发散步。等周了坐下,他也坐下,要配合着继续这场没有进展、没有办法的谈话。
只是他支撑不住之前的样子,拖了一个垫子在腰后,才好受一点。
周了看他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眉心紧皱,“一直这么难受吗?”
莫若拙靠着垫子,也拿了一个抱枕挡着,“不是。只是我是男生,就会多一点这种感觉吧。”
无法知道有多少真假,周了没再多问,把水杯递给他,也把钱包里的一张卡拿出来, “里面是我这两年存的。”
莫若拙看看他,周了说:“没多少。养孩子很费钱的,这个只够他几个月纸尿裤的。”
莫若拙笑起来,笑出尖尖的下颌,收下他的心意,说:“以后他结婚,你就不用给红包了。”
看莫若拙一本正经的样子,周了勉强扯了下嘴角,“多的你不要,这么点就收着,笨不笨啊你。”
莫若拙指尖对着银行卡的边角摩擦,嘀咕:“又不一样。”
周了突然问:“莫若拙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周了又问:“值得吗?”
莫若拙低垂着眼睫毛,想了想。
局外人是不能评价一段感情有没有被浪费,又值不值得。他和罗旸之间总有一些真心未存错付。
……或许吧。
他轻声说:“什么喜不喜欢。和谁都没有关系。”
在难以接受中,事情开了一个口,后面的事也没有周了想的那么难以面对、难以解决。
商量了一些必须面对的问题,看莫若拙精神不济,周了给他熬了晚上的鱼汤,就准备走。
莫若拙送他到门口,又突然叫住他,“周了,对不起。”
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但是他的生活已经乱七八糟,充满伤人、伤己暗疮,他默默地忍受了一切,也没有起到让痛苦少一点的作用。
周了看着在门里脸色青白莫若拙,“你没有错。”
从莫若拙家里离开,周了仍在想自己的话有没有安慰到他,一起商量的一下午又没有让莫若拙少一点不安和焦虑。
“周了!”呵出白雾的方锦心突然出现在眼前,周了一愣。
方锦心在车上就看到了周了,双腿笔直,带着帽衫走在冷风中像她喜欢的一部电影里的男主角。
“你下来接我吗?”方锦心飞快看过他的脸,声音清脆地带着笑,,“我们上去找小莫吃火锅吧。”
“不用。”周了突然握住她的手,他手指有从小练网球留下的硬茧,糙糙的,而手上冰冻的温度从方锦心手上沁到了心里。
“为什么?”方锦心的心跳不由自主乱了节拍,假装自然地皱起眉,“是小莫怎么了嘛?”
“没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