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止是清醒的,定能认出来她是当初扔菜叶中为首的少女。
芳嫂回身,岂图扯开女孩的手,女孩一下子把手机怼到芳嫂脸上,恐吓她:“你别乱来,我直播着呢!你碰我一下,你就完蛋了!”
芳嫂那遇到过这种事,一下子就慌了。
女孩见芳嫂怂了,又把手机怼回到顾止脸前,语速跟机关枪似的,“你上次不是很厉害吗?你说话啊?装什么傻呢!渣男,一脚踏三条船,你怎么不怕掉河里淹死你呢。”
顾止惊恐地想缩起来,可周遭空荡荡一片,没地方供他隐藏。
弹幕上纷纷附和,这让女孩油然而生出正义感,仿佛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就是正义的使者,来制裁这个肮脏的男人。
联想到关于顾止另一桩新闻,她嘴里的话变得越来越难听,“你继母死的时候,你不会还在和别的女人厮混吧,你继母跳楼怕是被你气的吧,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呢?”
跳楼,去死,这些字眼像是无比锋利地钢针cha进顾止的脑袋里,他唇色苍白,额前冷汗频生,身体开始发颤。
漫无边际的血色,占满了顾止的视线。
他去收停尸间收赵淑仪尸体,赵淑仪的面部已经模糊了,四肢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凄惨难言。
顾止不敢再看第二眼,就连回忆都不敢。
可他现在脑子里满是赵淑仪的惨样。
赵淑仪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朝他道:“你怎么不跟着我一起死呢?”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死呢?”
我该死的,该的,我怎么还能活着呢?
“…我,”顾止瞪向了女孩,眼神不再空洞,反而被疯狂蕴满了,“该一起死的。”
他甩开女孩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冲,芳嫂惊叫了一声,拔腿跟上顾止。
女孩被顾止疯狂的神色吓住了,她僵硬地看着顾止奔向小区马路,那里正有一辆正常行驶的汽车。
芳嫂腿慢,只看到一道身影如脱弦的箭直冲汽车,她根本来不及追上顾止了,她发出一声绝望长嘶,身体软在路边,仿佛下一秒顾止血肉横飞的模样就将出现在她眼前。
万幸,千钧一发之际,汽车堪堪急停在了顾止身前,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神经病啊!要死回家死去,出来祸害什么人!”
“对不起…!”芳嫂连忙爬起来,护在顾止身前,她双唇发白,手脚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小顾先生,你可不能出事啊!”
淤泥般的混浊被一刀劈开,无数理智的神思终于重见天日,顾止嘴唇难以遏制的抖动,他低头看着护住他身前的中年女人,仿佛看到了赵淑仪,心中哀恸,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妈、”
*
商亦纣得到消息赶回来时,顾止已经恢复神智了,但是人还有点不灵活。
“糯糯,”商亦纣喊惯了这个称呼,一时之间难以改过来。
顾止闻声从沙发里抬起头,他嘴唇微动,客套且疏远地回道:“商先生。”
这些日子的记忆很模糊,像无数打满了马赛克的画面,他窥探不清,便放弃了,至于商亦纣收留他的举动,顾止一时半会也想不通。
商亦纣前进的脚步顿住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欣喜的情绪一瞬间跌荡谷底。
“芳嫂。”商亦纣收回手,平淡地同芳嫂道:“你先回去吧。”
芳嫂嘴唇张了张,她瞥见商亦纣渐差的脸色,默默把话咽回去,起身离开。
“…我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顾止眉毛蹙在一起,似乎在嫌弃自己,“但这段时间,好像…是又麻烦到你了,对不起。”
商亦纣从没觉得顾止说话这么气人过,他每一个字都仿佛沾着刺,直往商亦纣心口上扎。
商亦纣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说对不起。”
“那我给钱吧,”顾止揉了揉脑袋,他想不到别的感谢方式了,“医药费和芳嫂的钱,我一块给你。”
“顾止…!”商亦纣咬紧牙关,气得眼前一花,凶狠地瞪向顾止,“我图你钱?”
顾止被商亦纣这难得一见的暴戾模样唬住了,他垂眼轻声首:“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顾止挠着头,拼命组织合适的语言,“不想欠你的。”
商亦纣可怜他吧,不然为什么会找人来照顾他呢,这样一来,万一徐郁秋误会了,岂不是他的罪过,顾止越想内心越混乱。
作者有话说:不要深究哈!
小止正常了,老商的追妻路就要开始了!快乐快乐!
第六十八章
商亦纣在望他,尽管顾止垂着首,他也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好似要将他拆骨剖腹。
他本就是寡闷的人,以前在商亦纣面前说得出那么多骚话,不过是因为喜欢,想多跟商亦纣说上几句话。
现在他也喜欢,商亦纣是刻在他心底的瘢痕巨印,时光冲不散,岁月带不走,可谎言欺骗,如层层深渊,阻挡他奔向商亦纣的前路。所以,他变得沉默。
商亦纣闭了闭眼,把喷涌而出的躁郁压回去,“你才刚好身体还虚,我们不说这些,饿吗?我带你出去吃饭。”
遇到了自己不想解决的事情,商亦纣便会找另一个话题来掩盖,顾止深谙商亦纣这个习惯。
他摇头,“我该回去了。”
这个房子不是他的家。
“你又想做什么!”谁想商亦纣听到这句话,神情霎时紧张起来,快步而来,捏起他的手腕。
那有一道肉瘤凸起的伤痕,泛着粉白的新肉被商亦纣的指腹压红了。
顾止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商亦纣在紧张什么,“我…不会了。”
再悲痛的情绪也会随着时光消散,恐惧死亡的念头便随之复苏。
商亦纣将信将疑地打量他,顾止低声喊疼,他才松开如铁钳般的手指,他揉了揉眉间,沉声道:“外面不安全,可能还有狗仔在蹲点。”
他显然忘了几分钟前,他说要带顾止出去吃饭。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商亦纣敷衍地回:“过几天。”
顾止又问:“今天不行吗?”
商亦纣扫了他一眼,嗓子发痒,烟瘾犯了,他转身去阳台抽烟,扔下一句不行。
顾止掀了掀眼皮,狭长的眼露出一丝困惑,他睨着商亦纣的背影,轻声问:“商先生是要囚禁我吗?”
商亦纣脚步僵滞,掏烟盒地手顿了顿,但就一瞬间,下一秒,他低头把烟夹在唇间,噙着薄光的眼眸缓缓扫向顾止,“叫哥。”
商先生这个称呼太刺耳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目光定在顾止泛白的唇上,眼眸微眯,“如果你想换个叫法,叫老公也可以,嗯?试试?”
顾止嘴唇张了张,半晌才从嗓子眼挤出一句,“…我们分手了。”
他当时说的极其坚定,他不相信商亦纣听不出来,当他在开玩笑。
商亦纣把烟碾灭在阳台边缘,信步绕过来,浓郁烟草气息裹住顾止,他唇角微微翘起,“我同意了吗?”
顾止往后倒退几步,直到身体贴到墙面,睁圆了眼,“这不需要你同意。”又不是离婚,需要双方签署文件。
商亦纣轻笑,他刻意扭曲了顾止的意思,“我没同意,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恋爱关系。”他倾身靠近顾止,扣住他的肩膀,顾止睁圆眼有些惊恐的样子,让商亦纣有些情动,这使他想到疯了后,刚回来时,只敢缩在他身后的顾止。
这是他养得奶猫,连路都没走利索,他怎么可能放开手。
“我想你了,顾止。”他嗑在顾止的肩膀,低头嗅着他细白纤长的脖颈,一股淡淡的橙花香萦绕在鼻尖,是和他身上一样沐浴液的味道。
顾止脖子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商亦纣的想他,并不能让他感到喜悦,反而像利刃在他的肉上反复凌迟,他垂眼,在思考该不该推开商亦纣。
最后,他淡淡地问:“是徐郁秋没办法满足商先生吗?”
做为一个男人,尽管是弯的,也不代表他一直想被人操,以前认为是和商亦纣谈恋爱的时候,也想过碰商亦纣,但后来知道自己地位后,这些胆大包天的想法就被抛之脑后了。
更何况徐郁秋,他是直男,商亦纣也不是愿意曲于人身下的主,在这方面谈崩了,不是没可能。
热意在刹那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凉透,商亦纣起身,目光阴沉地望住顾止。
顾止浑然不觉,他甚至更体贴地道:“如果商先生单纯为了泄火,可以去找以前的情人,有些联系方式我还有,他们很喜欢您,也一定会愿意的。”他蹙了蹙眉,“但是,肉体出轨也是出轨,您可以和…”
顾止话未了,被商亦纣抬手捂住,不知在何时,商亦纣的脸色已经阴翳一片,风雨欲来。
商亦纣怒不可遏,反倒笑了起来,“你倒挺好心,那何必麻烦别人,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让我舒服,你不应该更清楚。”
他伸手去扯顾止的衣服,单薄的布料在商亦纣手里瞬间成了一堆烂布,松松垮垮地挂在顾止身上,他把人按在桌面上,撞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