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睡的柳湘晗从潜意识里小声地问：“那他会喜欢我吗？”
??这一次，沈停云无法再安慰他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柳湘晗当成亲弟弟宠着让着。喜欢吗？肯定是喜欢的，但他也明白这种喜欢和柳湘晗希望的喜欢是两种性质的。他如果仅仅是为了哄柳湘晗开心，断然可以现在就骗他说是喜欢他的，但他不愿意，因为这样就是在轻贱柳湘晗的感情。
??他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他在卧室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也是直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为什么以前他玩笑着说要亲他、说什么做不成姐夫做丈夫，他的情绪会这么大。那些话于他而言只是一句有些过界的玩笑话，说过笑过就忘了，可对于柳湘晗来说，却是他这辈子都或许难以企及的奢望，他每一次的玩笑，对于他都是最残忍的鞭挞。
??这段感情早已千疮百孔，更讽刺的是，这些伤口竟然都是他一刀一刀亲手捅出来的。
??那时候的柳湘晗该是多难过啊。
??沈停云第一次有了自我反省的冲动。柳湘晗说他没心没肺果真没有说错。
??“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沈停云轻声道歉，本想向以前一样吻额头安慰，却又在触碰到的前一刻停住了，改用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睡吧，睡醒就好了。”
??柳湘晗迷糊地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了沈停云的手臂，小猫似的用脸颊蹭了蹭。
??沈停云眼中泛起轻柔的笑意，只得重新坐下来，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静静地陪了他一整夜。
??第二天，柳湘晗在刺眼的阳光和头疼的双重刺激下醒来。宿醉的脑袋昏沉的像一团面糊，太阳穴突突跳着。
??“嘶——”他低低呼了声痛，想要伸手去揉，却发现臂弯里躺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胳膊。他一动那条胳膊也跟着动了。
??“你醒啦，头很疼吗？”沈停云在床边趴了一夜，趴地全身酸痛，但见柳湘晗不停地用力按揉太阳穴，神情很是痛苦，也顾不得僵硬的四肢，赶紧把柳湘晗扶起来，“很难受？”
??“还好。”柳湘晗还抓着沈停云的手臂，赶紧松开，发现自己睡在卧室里，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又喝醉了？”
??沈停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又啊，你这几天酒喝得有些多，不能再喝了。”
??“嗯。”柳湘晗对于这个提议无可无不可，他本来就不是很爱喝酒，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好，这才喝得多了些。
??他已经记不清昨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了，但是剧烈的头疼，以及胃里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无一不在提醒他昨晚醉得有多厉害。
??沈停云让他先靠躺着休息一会儿，自己跑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
??半杯蜂蜜水下肚反胃的感觉才有所减缓，柳湘晗舒了口气，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停云面不改色地扯谎：“唔，有些晚了，回来的时候你刚好在发酒疯，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你弄床上。后来又抱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走，我只好趴着睡了一晚上。”
??柳湘晗大脑还迷糊着，也没深想就相信了，看着他还有些僵硬的四肢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面色一紧，紧张地问：“我喝醉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沈停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湘晗摇摇头，隐隐觉得沈停云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心下一慌：“难道我真的说了奇怪的话？”
??沈停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沾床就睡了，叫都叫不醒。”
??“那就好。”柳湘晗松了口气。
??沈停云失笑，扯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明知故问：“怎么这么紧张，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和你没关系。”柳湘晗脸颊微红，掀开被子下地，踩着拖鞋往浴室走。
??“晗小晗，你又伤我心了。”沈停云还是习惯性地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黏上去在柳湘晗刷牙的时候捣乱。这一次，他走到浴室门口就停了下来，与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安静等待着。
??柳湘晗也很快发现了异样，边刷牙边从镜子里看他，表情有些疑惑。
??沈停云装作没注意到，在门口站了会儿体贴地问：“你要不先洗个澡？我去准备早餐。”
??柳湘晗低头闻了闻，一身的酒臭味，实在是难闻，就答应了。他看着沈停云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疑惑渐深。今天的沈停云确实有些不对劲，他已经可以肯定了。从起床到现在，沈停云一直很正经，没有任何出格的举止，换做常人或许没什么不对劲的，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就连他喝醉酒这件事，放在以前他为了给他科普过度饮酒的危害哪次不是扯出一篇千字小论文侃侃而谈，今天却除了端上一杯蜂蜜水其余一句话都没啰嗦。
??这种疑惑在吃早饭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沈停云虽然现在的厨艺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吐司煎蛋，但是有时候犯懒还是会用西餐应付了事，今天却是满满一桌中式早餐，豆浆包子油条以及各种精致糕点，品种繁复地推个小车就能直接去摆摊了。
??沈停云把食物一一摆在他的面前，说：“这些都是德轩斋的老师傅做的，排队都难买到，你尝尝，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常点。”
??德轩斋柳湘晗是知道的，和之前苏青静邀请他去的会员制餐厅差不多，本质上都是上流人士的消费场所，一个蟹黄包就能卖出几百大洋。柳湘晗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一桌的食物起码小几千。
??他心情复杂地坐下来，接过天价蟹黄包仔细瞧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沈停云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柳湘晗点点头，三位数的包子，能不好吃吗。
??沈停云满意一笑，又给他舀了一碗山药粥：“你这几天酒喝得有些多，这是养胃的。”
??柳湘晗接过粥，歪头看他。
??沈停云也跟着低头看自己：“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
??“没有。”他只是觉得今天的沈停云格外地温柔体贴，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顿早餐贵是贵了点，但是贵也有贵的道理，味道是真的特别不错，柳湘晗胃口大开，一桌食物竟然直接吃下了三分之一。沈停云见他喜欢便说：“难得看你吃得这么开心，以后咱们就吃这家吧。”
??“别！”柳湘晗赶忙阻止，“这种店尝尝鲜还成，每天都吃钱包哪受得了。”
??沈停云挑眉一笑，突然壕气地掏出一张信用卡，塞进了他的手里，大手一挥：“没密码，随便刷，不够再管我要。”
??“你干嘛给我卡？”柳湘晗表情呆滞，他现在十分确定沈停云真的不对劲，该不会他昨天也喝醉了吧！这是还没醒酒？
??沈停云还在试图说服他收下卡，劝道：“你就收下吧，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是我给你过年的压岁钱。”
??柳湘晗无语极了：“八月份你给哪年的压岁钱？”
??“随便。”沈停云摆摆手，“你收着就是，别管这么多了。”
??可他越这么说，柳湘晗越不可能接受，再一次把卡郑重地还给了他：“我不会要的，就算是压岁钱也没有直接给卡的，而且我们非亲非故，你不需要给我压岁钱。”
??沈停云心中有万语千言，但最终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柳湘晗从始至终都在极力与他撇清关系。他以前没发现，只当他是闹小孩子脾气，今时今日才明白他曾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可自己却从来不当回事，还是没皮没脸地往上凑，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做不成姐夫也还是你哥。那时候的柳湘晗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沈停云想到这里，眼神越发地内疚，看着他轻声说：“对不起。”
??柳湘晗诧异地抬起头：“好端端的干嘛说对不起，而且是我拒收了你的卡，要说也该是我说才是啊。”
??“我不是为这个道歉。”沈停云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问道，“我是不是很烦人？”
??“……”虽然以前柳湘晗也经常这么嫌弃他，但这句话从沈停云自己嘴里问出来他却迟迟无法承认，纠结了半天才细若蚊吟地说，“也、也还好。”
??沈停云笑了笑，严肃保证：“以后不会了。”
??“嗯。”
??气氛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柳湘晗摸摸鼻子，掩饰地掏出手机，说，“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有工作？”
??“嗯，”柳湘晗说，“去一趟公司商量T.R.S明年四周年演唱会。大概会回来很晚，不用等我了。”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炀炀顺路会过来接我，而且你都没车怎么送。”
??沈停云失望地叹了口气，问道：“公司没给你配备司机？”
??“配了，不过他这几天有事请假了。”至于他自己，因为拍戏忙至今没有去考驾照，出行不是靠两条腿就是靠司机。
??穆羽炀很快就到了，柳湘晗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沈停云瘫坐在沙发上，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没工作？”
??沈停云晃了晃手上的书，说：“嗯，接下来就剩下寇导的新戏了，你应该也快了吧。”
??“嗯，就这几天了。”电影下周就开机了，柳湘晗拍戏的时候不会接其他工作，今天讨论完演唱会的事也要专心应对新戏了。
??柳湘晗下了楼，穆羽炀摁了下喇叭，他拉开车门上车，边扣安全带边问：“付哥呢？演唱会的事他不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