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饿得肚子“咕噜咕噜”都出了回声,但有什么用呢?他又不会做饭,连白煮蛋都不会。唯一擅长的就是泡面。
男孩问他:“饿了?”
“嗯……”
许知远肚子很容易饿,而且他有个坏毛病,就是一饿就暴躁,暴躁了就爱发脾气,谁也拦不住。
“我给你做。”
许知远瞪大眼睛:“你会做饭?”
“嗯,我爸身体不好,我8岁就开始做饭了。”
男孩挽起袖子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来面和鸡蛋,又弄了点菜去洗。许知远小尾巴似的前前后后跟着,靠在橱柜边上看他做菜。
“我不吃菜,什么菜都不喜欢。”
男孩没理他,自顾自把面条下锅:“挑食不好。”
“我知道,我妈也这么说,但我不爱吃,你们不能逼我吃不爱吃的东西。”
男孩把许知远推出去,不再接受他的胡搅蛮缠。
那天许知远风卷残云地把一大锅面都吃了,连汤汁儿都没剩下。他发誓自己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这滋味儿他大概能记一辈子。
男孩一直坐在他对面专心致志地看他吃东西,许知远摸摸圆滚滚有点突出来的肚子问他:“以后你还能再给我做么?”
男孩说:“好。”
许知远很高兴,捶了他一下说:“谢谢哥。”
哥哥一愣,心里突然掠过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真真实实感受到因为被人需要,而特别想要做一件事,很高兴也很有成就感,而不是被迫被生活推着往前走。
许知远一边拍肚子一边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二牛。”
许知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又问了一次,男孩很淡定地回:“我叫二牛”。
许知远哈哈笑得停不下来,就听男孩很认真地解释:“我们家原来有一头耕地的牛,那头牛叫大牛,我就只能叫二牛,但后来因为家里没钱,就只能把它卖了给他爸换药吃。”
男孩端着碗去厨房洗,水流声哗哗地响,许知远慢慢笑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既然你被我家收养了,总要上学以后要办各种证,干脆你就叫许文远好了。你看这名字多好,和我这个是成对的。”
说完他很得意,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儿,于是吹着小曲儿自说自话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狠狠自我吹嘘了一通。
在许知远打电话的时候,男孩把碗洗好收进橱里,他擦干手,盯着许知远兴奋的背影发呆。
他想,许知远,许文远,好像一个名字就让他俩真的有某种联系了,他以后就再也不是烂大街的“二牛”了。
他也有人要了。
第3章 03钱是不是万能的?
晚上,许文远第一次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新床很柔软,散发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不像他老家的被子,因为不常晒,有一股湿漉漉的霉味儿,他爹有时候会把药撒在上面,被子里有些棉花已经结块了他也没法管。
想到他爹,他忽然又记起今天忘了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他爹应该弄不明白他出来的事儿。
而且他没手机,这是个大问题,虽然他带了钱,但按现在的情况看,这点钱可能都维持不了他活一个礼拜。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工作。
虽然收养他的一家都是好人,但人家也不欠他的,他不能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儿。
许文远有时候经常会赌气地想,干脆放弃算了,人的命大概是生下来就被安排好的,再努力都没用。
因为他爷爷辈的是近亲结婚,所以许文远有个傻子爹,智力停留在六七岁,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不捣乱已经是谢天谢地,根本没法指望他能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
他妈是他爷爷奶奶花钱从外头买来的,他们这村几百口人没有女丁,大部分媳妇儿都是买来的,有的是领乡,有的要更远一点。
姑娘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就要和这样一个智力低下的男人过一辈子,等到发现真相已经晚了。
她虽然是像商品一样被交易过来的,但毕竟风华正茂,依然还有一颗跳动的少女心,对未来对感情对婚姻生活都是有渴望的,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被困在山沟里每天和一个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的男人睡在一块儿,这太绝望了。
姑娘在许文远刚出生那段时候,经常抱着他没日没夜地流泪,说一点他听不懂的话,具体是什么许文远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妈在月光下苍白绝望的样子,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说“要跑”、“要离开这里”。
后来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没过几年,他妈终于崩溃了,想尽办法往外跑,失败几次之后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偷偷搭上了去县城的车,从此杳无音讯。
许文远开始还以为他妈就离开一阵子,老问他爷爷奶奶“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再后来,他长大一点,看到他两个老人唉声叹气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明白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妈。
村里也不是只有他一户人家是这情况,也有其他家的没有母亲,后来许文远才知道就因为她们都不是自愿嫁过来的。
但人家有父亲,也有其他长辈,而他们全家老小,他爹永远是最没心没肺的样子。
许文远跟着他爷爷奶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养猪种菜收了庄稼出去卖,倒也相安无事。可惜岁月是不等人的,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积劳成疾又郁郁寡欢,终于在许文远八岁那年相继撒手西去。
从那天开始,许文远就只能一个人撑起这家,小小年纪要操持生计,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还要种菜,或者挖地里的野菜去卖,因为他爹身体不好,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药费上。
许文远的亲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闹腾起来还会把屎糊墙上,把儿子挖来的菜全都倒出来踩,把刚洗完的碗又弄脏,许文远每次也只能默默再收拾一遍。
有一回他刚把晒干的衣服叠整齐放在床头,他爹不知道怎么了,像扯大旗似的抓起来就往外面跑,衣服一路拖在水塘里又黑又脏。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忍不住了,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他用力把他爸推倒在水塘里,扯着嗓子哭:“你放过我行不行!求求你了!”
男人的衣服裤子都湿透了,他坐水塘里向自己儿子伸手:“不哭不哭,二牛不哭哦,爹给你呼呼……”
许文远是真的觉得委屈,可是骂有什么用呢?抱怨又有什么用呢?再怨恨,人也总是要活下去的,没有人会帮你,他们只会看你笑话。
村里和他同龄的孩子都陆陆续续上学了,许文远没有书读。
大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威胁自家孩子“不听话隔壁的傻子就来吃你咯”。在那群小孩心里,许文远他爹是会吃人的傻子,他就是傻子生的小傻子。
他们逮着机会就欺负他,有次把他鞋抢走一只丢河里,他大冬天赤着脚跳到冰冷的河水里摸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最后浑身湿淋淋地回来,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要不是因为他爹叫得太凄惨,引来周围邻居,许文远估计已经死了。
他有时候觉得还不如死了呢,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操心了,活着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到出路。
但他命太硬了,生出来那年脐带绕颈三圈儿没死,被接生婆阴差阳错救回来,这回老天爷还是不收他。
不光不收他,对他还不薄,让他遇上了许勇山这个贵人。
许勇山是在有回出差时碰到这小孩的。当时他满脑子想拓展业务,搞有机农业,就打算去小村子里找长期稳定的原料供应商。
他第一次看到许文远的时候,这小孩正被一群同龄人围攻,别人拿石头丢他,用鸡蛋壳扔他,甚至朝他吐口水,他都没反应,自顾自地挖地里的野菜,也不躲。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怼,连光都没有,仿佛每天能平静地活下去就是他的全部。
后来许勇山和当地人打听了这户人家的情况,又跑去观察了他好几次。
他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超乎寻常的忍耐力,是城里孩子没有的,他不应该被生活埋没在这里。
许勇山想到家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儿子,于是萌生出一个念头。
他给了许文远一百块钱,让他去买点好吃的,这在当时,在这样的山村里,对这样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巨款。
结果这孩子看了眼就拒绝了。
许勇山问:“你要不要和我走?”
“不要。”
“我带你离开这儿去城里,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让你读书,我家还有大房子。”
“不要。”
“你不想读书么?”
“想。”
“不想住大房子有新衣服么?”
“想。”
“那就跟我走。”
“不走。”
小孩油盐不进,许勇山很无奈。他看了眼里屋那个坐在地上玩泥巴的男人,突然补充了一句:“城里有好医院,你爸的病可能会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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