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哎呀,和我这么客气干啥?想当年在村里……”
“我说,不用!”
许文远抬高音量,拉着他弟快走了两步。他拖着许知远走得有点快了,许知远跟不上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许文远一惊,停下来扶他:“累了?”
他不想坐那人的车,但看弟弟这样子又犹豫了,心里后悔把许知远带出来这趟。他怕弟弟受不了这地方,细皮嫩肉的跟着他吃苦。
许知远走得面色绯红,他利落地重新挽起碎发,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不累,你走我跟得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陈麻子晾在一边儿,搞得他很尴尬,自觉没趣只能骂骂咧咧一路走远了。
许知远眯起眼睛:“哥你们村儿,以前都这么欺负你的?”
“还行,也就说两句,这不和你一样么?习惯就好了。不过这村也不全是这样,肯定也有好人,看我可怜也会有人救济我。”
“那是帮你的多,还是害你的多?”
“也说不上害我吧,倒也没有很过分……”
许知远气得骂了他一句“傻”,许文远倒是默认了。两人一路走,经过农田沟渠沿着黄土地拐了十八个弯,沿途许文远一直在给他弟弟介绍,哪一片是庄稼地种的苞米哪一家有果子哪条河在没干之前年年能抓上大鱼等等。
许知远只觉得新鲜,走了个把小时也没觉得累。到最里头一排砖屋,许文远扯着嗓子喊:“三婶儿!三婶儿我来了!”
那排屋子看得出来是新砌了没多久的,廊檐下面挂着新鲜的苞米串儿,有小孩在外面空地上玩老鹰抓小鸡,窗沿上还有几只真鸡在散步。
许知远从兜里掏了一把糖给小孩,孩子们一开始还拘束,后来就嬉笑着上来抢。
大概是吵闹声惊动了屋里,一个高高壮壮的女人擦着手走出来,一看许文远叫:“咦——二牛你咋来了?”
这家算是许文远的同族的远房,许文远他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也就这家好心人偶尔会来看看搭把手。当年许勇山把许文远接走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笔钱,嘱咐他们每天给那傻子爹去送口饭,看看他情况,也就是这笔钱让这户人家能送自己儿子去城里上学了,所以他们对许文远还是感激的。
“刚放假,来看看我爹。”
“你爹睡觉呢!我喊他要不?”
“不用,你忙着吧,我自个儿去里头看看。”
女人连连点头,拉着许知远又问:“这是……?”
“阿姨你好,我是他弟弟。”
许知远长得白皙好看,嘴又甜,乖乖巧巧的样子最得中年妇女的喜爱。
“诶诶你好,啊呀这城里娃就是不一样啊,你看我也没啥能给的,你拿点儿苹果和苞米去,晚点儿和二牛来我家吃饭呗?”
许文远应着,接了苹果拉着弟弟就往家走。
往后转两排,是茅舍。厨房在茅舍边上,是另搭出来的一个柴灶,特别简陋,灶台因为常年使用已经一片乌黑,上面支了口锅。灶台下面有几块垫砖,那是许文远以前还够不到灶台时候用的。
屋里也简陋,发黄的报纸和年历糊了一墙。外屋的木桌断了一腿儿,用稻草垫着。
许文远给许知远倒了杯水,他也没嫌弃,接过来就喝。
傻子爹还在睡觉,许文远就带他弟弟往后山去了。
“我家以前也种地,大部分是水稻田,还有苞米番茄也都种一点儿。”许文远指着一大块荒废很久的地,有点惆怅,“那一片原来种的苹果,每年收成的时候又大又甜,现在都是野生的柿子树,不过夏天不结果,要到秋天,再往前走点儿还有条河,有鱼有虾有螃蟹。”
可惜他爷爷奶奶去世后,这里只能荒废了,他还有只鞋子被人丢在河底。许文远说起这些总是滔滔不绝,眼里是有光的,许知远也不打断他,只一路静静跟着。
“你也会种么?”
“会啊,小时候会帮着一起干农活儿,自己种的味道好,城里隔夜的菜不能比。”
“真的?”
“真的。”
许文远把三婶儿家拿来的苹果放河里洗洗递过去,许知远犹豫了两秒,一口咬下,清甜生脆,凉到心坎儿里。许知远在河堤边上坐下来,一边啃苹果一边晃脚丫子。
“你说的这些,家里能种么?”
“能,有暖房就能!”
“那你以后能弄给我吃么?”
许文远点头:“能!你要吃就成!”
这句承诺许文远记了很多年,直到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就在阁楼上真弄了个大暖房,种了些西红柿黄瓜之类的蔬菜瓜果,朋友来了能招待他们,剩下的平时就自己做菜炒了吃,不过这是后话了。
兄弟二人躺在后山坡上悠哉悠哉消磨时间,许知远用边上的草飞快编了只青蛙送给许文远。
和真的一样。
“好玩吗?”
许文远老老实实点头:“好看!”
“无聊打发时间跟电视里学来的,你要喜欢我下次给你做别的。”
许文远捏着青蛙在手里反反复复研究,他一直觉得弟弟是个很聪明的人,会很多他不会的事儿,比方画画。
“你偷看我书了?”许知远把草衔在嘴里一抖一抖的。
他上课无聊就在书上乱涂乱画,把课本上的画改成各种连环画,还偷偷在空白地方画他老师的肖像,许文远见过两次简直惟妙惟肖。
许文远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辩解:“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傻子,我又没说什么,看就看了。”
许文远坐起来,严肃地看着他弟弟:“我就是觉得你画得特别好,以后可以和电视里那些艺术家一样。”
许知远看他哥一板一眼的样子,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爸妈不喜欢我搞艺术。”
“那你和他们说说?”
“要能说通早就说了,他们就想让我读正经书,上正经大学,其他的一概都在浪费时间。”
许文远不死心,一把一把薅着边上的草:“我还是觉得叔叔阿姨都是好人,你肯定可以你再和他们说说,要不我帮你说?”
许知远托着下巴盯着许文远,看得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调转视线了才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我喜欢。”
这一句“喜欢”,像拂过田野的风,温柔地从许文远的心里穿过,从此长长久久逗留下来。
第13章 13谁家的媳妇儿。
山里的时间过得很慢,不担心上课不用早起,自然就不用掐着点儿吃饭睡觉。
许知远躺坡上眯了一会儿,觉得他哥好像摸了他头发,当然也有可能是风吹的,反正挺舒服,摸着摸着他眼就合上了,再一睁开发现都下午了,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他之前吃了苹果和苞米也不饿,这会儿就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山脚下有条河清澈见底,大概就是许文远曾经说过的,在夏天能抓乌龟和蝌蚪的,神奇的河。许知远凑过去看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他灵机一动兴致来了,脱了衣服就一个猛子扎进去,巨大的浪花把许文远吓了一跳。
虽然河水不深,但他并不知道弟弟的水性如何,而且这野地里的河水终归是捉摸不定的,万一弟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和许勇山蒋晓梅交代。
“小远!小远!”他扑到岸边喊。
山里只有他的回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叫声。河面一片平静连个水泡都没有,仿佛许知远从来就没来过,仿佛这里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许文远手心冒出汗来,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准备跟着往下跳,结果许知远又突然从河另一边儿冒出来,长发在太阳底下甩出一串水珠,他纤细的身体看起来在发光。
许知远大笑,开心地把水往他哥脸上泼,对自己成功捉弄到许文远这件事相当满意。
许文远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一颗心x便落了地,被弄了一身的水也不恼,他只站在河边默默看着,看着,慢慢心生一种错觉出来,就好像自己又回到往日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里,但不同的是,这回的凄苦岁月里,有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人陪着自己。
日头西下的时候,许文远带着他弟回到家里。他爸已经醒了,巴巴地坐门槛上望风,嘴里稀里糊涂地唱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曲儿。
许文远远远叫了他一声,他爸看着像是能听懂似的,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笑开了。
“爸,知远来了,许知远。”
傻子咧开嘴傻笑,两手拍得“啪啪”响:“弟弟!弟弟!”
“不是你弟弟!是我!我的!你多了个儿子知道不?”
“儿子”两字儿,傻子听懂了,他显得更高兴了,满面红光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两颗已经有点化开的糖,可能是哪家小孩儿不要的时候留下的,或者是欺负他的时候。傻子把糖塞到许知远手里。
“糖!儿子!”
许文远想去拦,没想到许知远倒是大大方方剥开糖吞了。他笑嘻嘻地大声说:“诶!爸!”
这一声叫得许文远差点没憋住,十几年别人欺负得再狠都不落泪的人,眼角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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