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的这顿可以顶昨天一天的量了。
杨姣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碗里的饭。
把碗一推，“不吃了！”
余岑一怔,问：“怎么了？”
“岑岑那么瘦还吃那么少！我这么胖还吃这么多！我不吃了,我要减肥！”杨姣道,看表情，很认真。
余岑赶紧劝：“阿姨你一点都不胖,你现在这样正正好,特别好看。”
“我胖死了！我的胳膊比你粗两圈！”
杨姣说着，把胳膊伸出来，和余岑的比。
两条胳膊并在一起，少年的胳膊清瘦，真的比杨姣的还细。
余岑：“……”
之后杨姣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余岑看向一直在旁边吃饭看戏没吭声的关之涯,眼神很无助。
关之涯接收到视线，清了清嗓子，终于舍得开口：“听说中午饭吃不饱，老得快。”
杨姣听见了，哼了一声：“你就是想骗我吃饭！”
“哦，还容易掉头发。”关之涯自顾自说着，还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给他们看，“你们看这个人，就是因为不好好吃午饭，随便对付。明明才40岁，头发都快掉光了。”
杨姣捧着手机看了一眼，眼睛瞪大了。
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余岑狐疑地看他两眼，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的人，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杨姣还是半信半疑，“没听说过不吃午饭老得快呀……”
“对了，这个人就是我们学校的。”关之涯又加一把火，“余岑也认识。”
余岑笑容僵住：？？！
杨姣连忙问他：“岑岑，是真的吗？”
看着杨姣干干净净的眼睛，余岑心说“对不起了黄主任。”然后闭上眼睛重重点了下头。
余岑都点头了，杨姣立刻深信不疑，重新捧起饭碗。
比起像余岑一样瘦，她更不想秃头。
扫她一眼，关之涯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吃饱就行，不用吃太多。吃撑也容易变老。”
余岑看着关之涯面不改色的一套下来，都震惊了。
这得是熟练工啊。
饭后，余岑去帮他刷碗。
想到还是忍不住笑。
笑了半天才缓过来，余岑：“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照片啊？黄主任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是黄主任去年因为压力太大，有段时间斑秃严重。余岑知道他秃过，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珍贵影像。
那时大家在学校也没人敢拍，被抓到一定会被灭口。
“他以前知道，后来忘了。”关之涯嘴角也挂着笑，道，“去年有一个著名的数学教授来学校指导，黄老师负责接待他，正好赶上那时候。”
余岑知道他说的那时候，就是，黄主任斑秃最严重的时候。
“太惨了太惨了。”余岑忍不住道。
“对。黄老师很崇拜那位教授，即便那样，也坚持跟他合影。结果他手机落在家里。最后是我拍的。”关之涯道。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余岑：“然后你就一直留到现在？！”
看他一眼，关之涯：“这种东西当然不能删。”
余岑：“……”
原来你是这样的关之涯。
不知道黄主任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他们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擦碗放碗，终于把厨房收拾干净，周楠才姗姗来迟。
看到他俩，周楠挑眉，勾唇一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没想到你们现在还窝在厨房里，到底是被我给撞见了。”
一家人……
余岑听到这个词一呆。转念想到周楠的说话风格，应该是随口开的一句玩笑……
关之涯显然已经对周楠免疫，完全没有理会，把之前单独给她准备出来的饭菜取出来，问：“怎么这么晚？”
“有个客人，比较难缠。”周楠接过饭菜，也不看关之涯，越过他对余岑笑了笑，“走了小岑岑~~你们好好玩~”
转身前还给余岑挥了个飞吻。
余岑：“……”
他真的招架不住。
周楠下楼，两人走出厨房，外面没人。
杨姣已经自己回房间去睡午觉了。
周围突然就极安静起来。
仿佛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还没有在这样的空间和关之涯相处过。
周围不声不响地氤氲上一丝尴尬，余岑站在原地，好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这感觉太奇怪。
余岑咬了咬嘴唇，为什么他和梁禹单独待在一起，可以不说话就随随便便消磨掉一整天时光，也完全不会觉得尴尬。
但这感觉又好像不单单只是尴尬，至少他还没想转身就走。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关之涯突然问。
余岑闻言一怔，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这是在催我走吗。
张了张嘴，余岑刚要说“那我现在就走了。”就又听见关之涯道：“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再玩一会儿…”
话出口就变成了：“我不着急！”
说着感觉自己答应的有点太快了，余岑轻咳一声，“……反正我作业都写完了，也没事干。”
最后余岑一直在关之涯家待到了晚饭。
然后晚上又吃撑了。
饭后杨姣拉着余岑说话，关之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插不进去。
活生生成了个局外人。
晚上八点，关之涯掐着时间打断聊得火热的两人。
“走了。”关之涯道。
“啊？”余岑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八点了。
他还没说什么，杨姣先不同意了。
“再待会儿吧，我还有事情没有跟岑岑讲。”
“太晚了。”关之涯冷漠拒绝。
杨姣不高兴，看向余岑，“岑岑就在这里睡吧？”
余岑刚要开口，就听关之涯在一旁道：“岑岑还要上学。”
余岑脸唰的红了。
听到他叫那两个字，哪怕知道他是在哄杨姣，还是觉得耳朵一烫。
杨姣不情不愿地答应放他们走。
走之前，还不忘嘱咐，让余岑多来玩。
余岑红着脸一一应了。
下楼出去，经风吹了半天，脸上热度才降下去。
榆林街白天时人多热闹，到了晚上，大部分店铺都打了烊，整条街只有昏黄的路灯，和零星几家夜宵店开着。
倒多了几分恬静味道。
余岑咬着嘴唇没说话。
关之涯也没说。
走了没多久，还没出榆林街，余岑就不禁一抖。
他穿的半袖卫衣，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被风吹透了。
柏城入了秋，白天有太阳晒时还热，到了晚上夜风刮起，又觉得冷。
又是一阵风，余岑不由抬手想拢拢卫衣领子，却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跟之前关之涯校服上一样淡淡的柠檬香随着夜风飘到鼻尖。
身体僵硬一瞬，余岑没吭声，默默伸手进去，把外套穿上了。
出来时他都没注意，关之涯手上还拿了个外套。
忍不住偏头看一眼，光线不佳，路灯暗黄的灯光照在关之涯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余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优越的侧脸线条。
走出榆林街，来到外面的大路上。
现在八点多并不算太晚，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上依旧车如流水，和刚才的榆林街内，仿佛两个世界。
关之涯的外套大，余岑感觉自己像套了个袍子。
把袖子往上拽拽，在手腕处堆叠起厚厚一堆，才勉强露出手。
余岑抬手拦下辆车。
路边叫车，车子停下，就是要走了。
余岑看向关之涯，还没想好说什么，却见关之涯已经拉开车门。
余岑只好垂下眼睛坐进去。
车门关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余岑低着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心里也很闷。
为什么连句再见都不说。
突然“咔哒”一个轻响，另一侧车门被打开。车子歪了歪，关之涯坐了进来。
余岑微怔，旋即猛地转头看向他。
车门已经被关上，司机连锁都落了。
关之涯对上他的视线，“送你回去。地址？”
司机已经在前面叫了三四声“小伙子”都没得到回应，就差拿大喇叭喊了。
“小伙子你们去哪啊？！”司机吼着。
余岑猛然回过神，跟司机道了声抱歉，然后报了小区名。
车子平稳地在夜色中行驶，余岑在这个小空间里，心跳一点也不平稳。
“这么晚，你不用送我……”余岑小声道。
然而话虽如此说，刚才关之涯坐上来的时候，余岑感觉，就好像沉默的夜空中炸出了一朵烟花。
“不放心。”关之涯轻笑一声，“我把你带来了，当然要安安稳稳把你送回去。”
感觉太奇怪了。余岑忍不住抬手揉自己的脸。
然而忘了他的手又缩回了外套，清淡的柠檬香味糊了他满脸。
心情更不平静了。
司机选的这段路很顺畅，没有遇到堵车。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余岑家楼下。
余岑都还没缓过神来。
该下车了，余岑一只手摸索着开车门的把手，一边道：“那……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