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觉得那条伤口很丑，加上缝的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蜈蚣。
余岑自己是特别不愿意看。
关之涯盯着看了很久。余岑推推他，“别看了……没事……”
突然，关之涯低下头靠过去，温热柔软的触感靠近伤口，余岑手掌瑟缩一下。
“别亲别亲，又疼又痒的……”余岑忍不住往后躲。
伤口愈合期间，又有新生组织在生长，敏感得要命。
关之涯依言放开他，只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握着那只手，安静地看。
太不对劲了。
余岑胳膊肘拐他一下，严肃道：“关之涯，你到底怎么回事？”
关之涯沉默很久，就在余岑气急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的时候，才终于开口：“我外公外婆都来了，他们想把我妈接走。”
余岑一愣，“接到阳城去？”
关之涯点头。
余岑知道他舍不得杨姣，犹豫了两秒，劝道：“那……也不是不能见面了呀。柏城离阳城那么近，想去就可以去看她。”
“我知道，”关之涯低声道，抱紧余岑吻他的发顶，“就是……”
关之涯话音一顿，没再继续。
余岑靠在他怀里，一时也没出声。
他知道他的感觉。
那不单单是对母亲的不舍。
一直以来和杨姣相依为命，杨姣对他的依赖，让他努力支撑起两个人的生活。
如今杨姣要走了，他的支撑像是也没了方向。
他太习惯自己一个人支撑所有了。
余岑挣扎一下，转过身面对关之涯抱住他的脖子，凑过去轻轻吻他的唇角。
余岑：“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不用什么都放在心里自己扛。你也是可以选择依赖别人的。”
说着看他不动，余岑弯眼笑了笑，“比如说……你试着依赖依赖我？”
关之涯怔怔看着他，好半晌，才笑道：“你能做什么？”
余岑听到这话就不满意了，瞪大眼睛戳他：“你不要小瞧我告诉你！”
想起方才他的新发现，余岑又激动起来，扒拉过手机，给关之涯看，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发现这种神奇的事情的。
他越激动，越衬托得关之涯过于淡定。
余岑生气，皱眉看他，“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很奇妙的缘分吗？”
关之涯无奈，抬手摸摸他的脸，叹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第83章
余岑茫然地眨眨眼睛,“……记得什么？”
关之涯把他的左手拿下来小心托着，“小时候……我们是见过一面的。”
余岑双眼猝然睁大，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不可置信：“真的？？”
关之涯笑着点点头。
“不过那会儿……”关之涯诡异地停顿下来。
余岑：“那会儿怎么了？”
关之涯抬眸看他。
“到底怎么了！”余岑急得催他。
关之涯轻咳一声,缓缓道：“那会儿……我以为你是女生。”
余岑呆了。
僵在原地,表情有一丝裂痕。
关之涯一手揽住他的腰,斟酌着用词,解释：“其实也就见过一次,因为当时你……”
关之涯又诡异地停顿下来。
余岑表情怪异，艰难开口：“……因为当时我穿着裙子？”
关之涯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就是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印象……”
余岑动了动要起身。
关之涯搂着他的手臂收紧：“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余岑还没想到这一茬,拍拍关之涯的胳膊，“没事我没生气,你先放开我。”
余岑起身走到书房，找出余成辉的那个移动硬盘，连上电脑。
关之涯站在他身后看屏幕,看到里面海量的图片视频后愣了一下,心里一动。
然后看到余岑找到一张照片,关之涯当场愣住。
余岑回头看他，指着屏幕上穿红裙子的自己旁边的那个小男孩,问：“这是你吗？”
关之涯盯着屏幕,喃喃：“是。”
余岑转回头，仔细看了看幼崽时期的关之涯。
小男孩脸胖嘟嘟的，头发很黑脸很白，眯着眼睛笑，看起来非常可爱,一点也不冰块脸。
任谁都和现在的关之涯联系不起来。
关之涯终于回过神来，“这张照片……”
“我爸拍的。”余岑道。把这张照片的来历给关之涯讲了一遍。
关之涯闻言一阵默然。
“诶你这手里拿的什么啊？”
余岑放大研究照片，看到小关之涯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但是他的手放在腿上，照片清晰度也不够，看不清楚。
关之涯：“棒棒糖，你给我的。”
“哦……”余岑应一声，依旧感觉十分神奇，回头问关之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自己就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关之涯笑笑：“小时候的事也就这件记得比较清楚。”
“那你后来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余岑好奇道。
“我记得你的名字。后来见到你……我以为自己记错了。”关之涯道，“不过我专门去查过。知道你的确上的那个幼儿园后，才确定下来。”
余岑：“你还偷偷查我？！”
关之涯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找人套了套梁禹的话。”
余岑：“……”
关之涯俯身要亲他，“我错了。”
余岑拒绝，推开他的脸，“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拉下他的手握住，关之涯面露难色，“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岑：“……”
要是关之涯当初告诉他，“嗨，同学，我们是一个幼儿园的，你当时穿着红裙子给了我一根棒棒糖，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儿呢。”
他会觉得他有病，然后追杀他，到海角天涯。
不过现在得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余岑还是不太高兴。
回头退出移动硬盘，一言不发关掉电脑，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之涯跟在他身后，“刚才你还说不生气的。”
余岑板着脸，说话硬邦邦：“刚才是刚才，现在我生气了。”
他倒也没有真特别生气，虽然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但主要是关之涯遇事不说这个毛病，实在是愁人。
关之涯闻言叹气。
他就知道。
上前从后面抱住他，关之涯：“我错了，真错了，知道错了。”
“哼。”余岑冷笑一声。他认错一向这么快，不诚恳。
关之涯靠在他肩膀，声音闷闷：“怎么才能消气？”
余岑还没说话，又听他道：“我穿裙子给你看行不行？”
“……”无奈扶额，余岑用胳膊撞他，“就不是裙子的问题……”
“要不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你是不是一辈子不告诉我？”余岑侧头去看他，眉头皱着，“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事……如果我没逼问，你也根本不说。”
看到关之涯一瞬间有些怔忪的脸色，余岑心软了。
转过身来面对他，余岑回抱住他的腰，小声道：“我不希望你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是瞒着我……”
“我也不是什么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
关之涯怔了好一会儿，低头去亲他，低声笑道：“好，我记住了。”
说这话也怪不好意思的，余岑脸很红，鸵鸟式闭着眼睛任亲。
感觉到关之涯手摸进衣服里的时候，余岑猛地睁眼，制止：“我的手又不能用……”
“你不用。”关之涯声音发哑。
被触碰的感觉依旧令人颤栗，余岑咬着嘴唇闭上眼睛，放弃抵抗。
感觉到关之涯亲上那里，舔了一下，余岑浑身紧绷，呼吸都骤停，抬手去推他，“脏不脏啊……”
关之涯像是笑了一下，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脏。
余岑简直站不稳，两条腿都在发软，门铃突兀地响了，余岑浑身一个抖。
身体踉跄着就要躲，“有人！”
关之涯动作一顿，“会是谁？”
余岑用他现在残存不多的理智想了想，现在这个时间会来的，应该是……
“梁禹……”余岑道。
“那不管他。”
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关之涯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疯狂叫嚣的门铃声一样，抱起余岑放到床上。
但是余岑不行，那声音时刻提醒他外面有人，让他有一种以此种姿态暴露在别人面前的恐惧感。
余岑抗拒地推他，声音都有些破碎，“不行……不行，外面有人啊……”
关之涯抬头，一边用手抚慰他，一边叹道：“我现在停下来，是谁最难受。”
余岑：“……”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门铃声在继续，身体的感知也很诚实。
余岑精神都要崩溃，流着眼泪断断续续骂关之涯：“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最后连门铃声是什么时候停的他都不知道。
因为这件事，余岑两天没搭理关之涯。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显然是被欺负狠了。
连带着也两天没有见梁禹，午饭都是自己在家里对付着吃。
两天后，余岑看到关之涯的微信，才知道他和杨姣一起去阳城，过年以后才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