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左飞,虽然已经被郗白霜治好,到底元气大伤很虚弱,竟然也被强按着头跪下。
穆清代表迟家的态度,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左飞绝望不已,面对朝他们走过来的辛麒,眼神已无法掩饰,俄而变成恍然大悟,死命压住身边要大放厥词的左母。
辛麒骤觉乏倦,面对这样抽刃向更弱者的一家人,实已无话可说。
转身在龙千阳海弯弯等人庆幸的目光下离开了。
左飞认出来了,那个孟家的孟东来早年间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直听说要接回来却没影。
那家和迟家差不多的地位,只是不比迟家有权势,如日中天,正当势头,非常低调,但到底也是书香门第。
左父心灰意冷瘫倒在地,左家毁了:“你们差不多的出身,怎么比不上人家的万分之一。”
至少能攀得上迟家的关系。
旁边好像一声讥笑,他们也敢和辛麒比。
穆清转身上楼。
左飞眼底的光已经没了,怔怔望着离去的辛麒背影出神,对辛麒,他生不出往日对迟瑧的那种嫉妒心思。
是啊,卑微的蜡烛,怎么比得上太阳争辉。
忽然他抬头若有所察,一道幽深锐利的视线从楼上投下。
他低下头,他记得,那是一个人的房间。
病房里,迟瑧放下窗帘,迎向一个女孩,一个美得不似人的女孩。
郗白霜笑意吟吟,像是没看到迟瑧从楼上偷看楼下离去的人。
“还差一点哦,不是普通的伤害,要小心魔气感染。”
迟瑧并没有让人在他背后动手的意思,但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他用舍身救辛麒的行动证明来他的无害,不能半途而废。
迟瑧压抑住了魔王血,背后的伤口没有提前恢复。
郗白霜的手没有贴上他后背,只是虚虚抵着,因为起死回生已经救回了一个左飞,让她最近有些疲惫。
但她仍然尽兴对待着自己的每一个伤者。
当然,对于品行不善之人和一个愿意舍身救自己同伴的迟瑧,她当然对后者态度更亲近。
迟瑧心知自己临时调整目标,没有白费力气。
只是郗白霜接下来的话仍然让他有些意外。
“浩然剑是仁者之剑。”
迟瑧穿衣的手微微一滞。
郗白霜起身道:“我从未见过他那般失态。”这样发狠伤人。
迟瑧从反光的玻璃门看到她的眼睛。
郗白霜看他,和秋少鸿他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海弯弯他们总说他是辛麒最好的朋友,辛麒待他不一般,他在辛麒心里也有不一般的地位,郗白霜却好像没有把他当成辛麒的朋友看待,她看他眼里含有不一样的意味。
这个女人跟辛麒的关系很亲近。
床头的衣服,辛麒临敌在前也不忘了给他披上挡雨的吊带体恤,就是她挑的。
郗白霜离开了,其他所谓的探病之人被挡在门外,房间里再次安静。
陈骁童进来几次,却发现迟瑧一直在灌水。
刚刚面对郗白霜一声声的话,他却骤觉嗓子干涸,哑然失声。
辛麒对他的感情……也是这样……不一般吗?
迟瑧放在床头衣上的拳头攥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加油o(≧v≦)o
第39章 伞坊特别篇
水光一色,湖天交接,乌篷船上辛麒悠悠转醒。
睁眼来,蓝天白云,好不静谧,支起身放目,皆是青山绿水,船尾郗白霜在撑篙。
望见自己手里还握着的一卷古文书,辛麒才想起自己已经回了江南水乡的老家。
“到哪了,白霜?”无人处,辛麒少见的不端庄,身姿慵懒地侧卧船头,支额远眺,念出来的话也是空灵洁净的,如沐春风。
“出了平津港,就要到乌桐里。”辛麒小憩时,郗白霜施了个障眼法,保得他们这片天地一片安宁。
否则辛麒老家所处的江南水乡,如西塘周庄,正是人来人往的旅游旺季。
辛麒便拿起书,接着前面的字念:“智者乐山,仁者乐水……夫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总好像以为你不是真存在于世上,……而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我所想象出来以安慰我自己的……世界是多么荒凉,如果没有你……”
船尾的郗白霜回头:“小二哥,你是给我念的呢,还是对你自己说的,又或者,是对旁人说的呢?”
辛麒怔怔垂落握书的手。
面前这个女孩总是这样如此聪慧,他自己都不懂的心思有时候却在她面前毫无遮掩。
依稀也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懂他,即使他们素未谋面,并非青梅竹马地在一起长大,只要对上彼此的眼神,便懂了彼此。
如今也有这么一个的,只是他已经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白霜以为呢。”
“这我可不敢妄言猜测。”女孩促狭地笑着,慢悠悠地撑着船篙,“唯有一件事,我是能让你高兴的。”
【上善莫若水,百力柔为先】她念出一句神族术语,随之于天色空蒙处一道银河倾泄而下。
她再轻轻巧巧随手一挥,水光荡漾,水幕划开,竟显现出一副景象,像电影般放大着眼前,只是没有高清画质。
那景象是,烈日当空下,一个黑色身影等候在路边。
“绎之……”辛麒轻轻出声。
“一个能用生命保护你的人,我和千阳他们都认为绝对不能放过他。”郗白霜笑吟吟道,“快去见他吧,小二哥,少鸿在医院冒充他可坚持不了多久。”
辛麒百感交集,自从认识迟瑧,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止他们在一起。
迟瑧为了保护他而受伤后,更是达到了顶峰,迟家人连让他见迟瑧一面都不准。
“谢谢,白霜,你……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郗白霜从小寄养在辛家,从异世回来后被接回家,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去过了。
郗白霜轻灵地划开一道水幕,送他出这方天地:“我不比他,我有许多时间,随时能回家见干娘……还有你。”
天地悠悠,水色宜人,与这方天地形成对比的,是盛夏时节,阳光暴晒下,没有一丝绿荫,只有光秃秃几个行人的街道。
临街的小商铺扩音器聒噪得令人心烦意乱,更别提还有遍地散发垃圾臭味的露天垃圾场。
迟瑧就站在这样的街边,看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的收破烂老人调戏水手服的几个女生,等候着一个不知会不会来的人。
“绎之!”终于,在老不羞的老头被女生捡石头轰赶回垃圾场后,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出现了。
辛麒脸因日光曝晒而红扑扑的脸,神情紧张而欣喜地望着他。
“你好了。”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
“嗯。”一声语调不清的轻嗯,迟瑧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盖到辛麒头上。
辛麒满腔的忐忑便放下了,不需要多问任何事。
当初云台山一气之下离去,又是如何舍身救他,都无需多言。
旋而辛麒想起:“你是要来我家吗?”他神色为难什么。
迟瑧不悦皱皱眉:“怎么,不欢迎?”
语气下,大有辛麒稍不能给他个满意答复就转身回去的意思。
即使他才千里迢迢瞒着所有人赶来。
“不,不是。”辛麒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在意,越不好将家私袒露。
迟瑧看着他羞于启齿的面红耳赤,十分动人,了然。
辛麒的生父孟东来有副好皮囊,孟繁了这些人就是认出辛麒的身份,才故意针对辛麒。
可怜辛麒被蒙在鼓里还要被他们欺负。
辛麒抬起头:“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迟瑧一脸无语:“知道就知道,难不成我还会嫌弃你私生子的身份。”
辛麒:……依稀记得前不久某人还以为他是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
迟瑧式双标。
-
既然最后一丝顾忌也没了,辛麒开开心心地要带迟瑧回家。
“跟我来。”不过回家前还要去一个地方。
迟瑧脸色差点挂不住地被辛麒带入刚刚还在嫌弃的垃圾场。
跨过平平无奇的铁门,在辛麒口中的废品回收处理站至少两个足球场这么大,进去屋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门牌悬挂的,一为达济,一为独善,左边装的是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藏书室,右边是铜臭铁什等器物。
辛麒让迟瑧在中间的大堂稍等,或者到隔壁歇歇,自己口中叫着“义父”,进了左边的屋子寻人。
接着迟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大笑着,调笑辛麒,正是刚刚在大街上调戏高中女生的收破烂老头!
辛麒的——义父?
迟瑧缓了缓受惊的心神,进了右边那间屋子,里面的东西看着破旧,却是实打实的金银铁器,许多精铁的质量,在市面上也不多见。
不禁就好奇,辛麒的义父是怎样的人,尤其是……如此为老不尊的老顽童,怎么就教出辛麒这般拘谨守礼的君子来?
不一会儿,辛麒寻过来,脸上是低落的沮丧:“义父还要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