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道回府,下了出租车,沧鸾才开口:“他今晚怕是躲不过。”
漆凡尘思考片刻:“冯长生的故事里,好像跟鲛人没什么关系。”
沧鸾脚步一顿。
落地窗上的血字,五叔嘴里的珠铭,这些表明鲛人也在十二年前的那个故事里出现过。但冯长生却只字不提。
是没敢提,还是他也不知情?
“重明面前他不敢撒谎。”漆凡尘顿了顿,欲言又止,“那些小孩里边,会不会有……”
“你之前说,十年前你们人类曾经有过一场疾病。”沧鸾双手抱胸,作思考状,“其实我们鲛人也有。”
“什么时候?”漆凡尘一愣。
“十二年前。”沧鸾抬眼看他。
“十二年前……”漆凡尘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鲛人原本一直生活在南海,直到三十多年前,有鲛人在海边和人类相爱,陆陆续续有些有胆识的鲛人上了岸,进入陆地,在内陆的闵钟山建立了聚集地。十二年前,听说陆地的鲛人染上了一种病,死伤不少,在那之后陆地鲛人便一直藏在闵钟山,没有跟人类来往。”
沧鸾说到这里,面露不解,“关于这种病我了解得不多,但我知道,这病跟你们人类十年前的病非常相似。”
“相隔两年。”漆凡尘皱起眉,“这病难道是从鲛人传染给人类的?”
“不会。”沧鸾肯定道,“只有同种族之间相互传染。”
漆凡尘安静片刻,又说:“如果只是简单的人口贩卖,那些鬼魂不会下那么狠的手。”
“以牙还牙罢了。”沧鸾说,“只怕冯长生他们几个根本没看到五叔地下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移开目光,看向渐晚的天色,心沉了下去。
这个村子藏着鲛人的秘密。
两人回到民宿,却见四个小孩也是刚刚回来。
“你们去哪了?”漆凡尘问。
“扶桑子带我们去墓地了。”司长夜赶紧把情况告诉他们,“你猜怎么着……”
他还没说,东方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村子北边的山丘埋了他们几代人的尸体,但我们发现,尸体和魂灵的数量完全对不上,魂魄少了很多。”
“……”司长夜被抢了话,生着闷气坐在一边不说话。
“并且那边阴气虽重,但怨气不重。”扶桑子说道,“远远没有达到能将人扒皮碎尸的程度。”
“我们的民宿在两地中间,如果只是五叔地下室的鬼魂杀人,为什么会绕到这边来?”东方子说。
“这……”司长夜偷偷看了一眼沧鸾,知道他的身份不能随意透露,因此小声地说,“可能因为鸟哥有特殊能力,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鸟哥?”漆凡尘愣了一下。
“我知道,因为沧鸾哥哥的名字里有个鸟字!”顾怀兴奋地说。
“不要给他乱取外号。”漆凡尘无语地看了司长夜一眼,继续说,“冯长生还没死,今晚他们还会出现,到时候就知道了。”
司长夜委屈巴巴地噘着嘴,一看沧鸾,却发现对方正笑得灿烂。
晚饭点的外卖,漆凡尘没什么胃口,他撑着下巴,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向院外。
落地窗的血字已经被沧鸾擦掉了,毕竟这个民宿在他们走之后还有别的人要住,怕吓到别人。漆凡尘在他擦掉之前,用手机拍照留存。
“我有一个问题。”沧鸾吃饭很慢,吃了一点就搁了筷子,看向漆凡尘,“六十万能买多少克金子?”
“按五百一克的话,能买一千两百克。”司长夜得意地说。
“五叔嘴里的那个珠铭,按克数算的话,相当于一千克的黄金。”沧鸾右手托着下巴,说,“也就是说,一颗珠铭相当于五十万?”
“什么珠铭?这么值钱?”司长夜惊了,“五叔嘴里?”
“我的妈,不愧是首富。”东方子一边吃鱼一边咂嘴,“他生前到底得多有钱啊。”
漆凡尘却因为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
贩卖人口恐怕只是五叔全部的收入来源中的一小部分。
吃过饭后,东方子和扶桑子去收拾他们的房间。一楼的三个房间都住了人,因此他们只能住二楼。
司长夜带着顾怀在泡温泉,漆凡尘从晚饭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他在院子里找了一把藤椅,躺在上边,听着两个小孩拌嘴。
沧鸾从浴室出来,站定在漆凡尘身边,轻轻开口:“我忽然发现自己挺有钱的。”
漆凡尘在出神,闻言花了两秒钟回神,仰头看他:“什么?”
“我们鲛人王子娶公主时,光是新娘簪发的玉钗上就吊着五六个珠铭。”沧鸾靠在门框上,朝他懒懒地笑。
“那是挺有钱的。”漆凡尘歪着头看他,眼里升起淡淡的笑意,“你娶了吗?”
“还没。”沧鸾看着他,安静了片刻,道,“不过定情信物已经给出去了。”
漆凡尘跟他对视几秒,点点头:“什么时候回去娶公主?”
“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答应我。”沧鸾移开目光,看向嬉戏的小孩们,目光温柔,“答应了就娶。”
温泉升起阵阵水雾,明明隔得远,但漆凡尘却觉得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漆凡尘心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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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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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那场大病后,漆凡尘落下了一个病根。
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他总会发一场高烧,但神奇的是,第二天一大早病就会自己好。
这种奇怪的现象发生在他身上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时他总会特别注意不在那一天出任务。只是漆凡尘没想到今天正好碰上了。
说严重也不是非常严重,只是浑身有些虚,脑子时不时有些不清醒罢了。
这一屋里除了沧鸾都是小孩,沧鸾还是个事外人,漆凡尘要倒了,这个任务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心脏传来微痛的那一刹那,漆凡尘尽力忽视这种感受,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身体已经热了起来。
沧鸾收回视线,一转头就看见躺在藤椅上的人脸微微红了,跟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完全不相符,他觉得新鲜,问他:“怎么忽然害羞?”
“嗯?”漆凡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说,“有些热。”
沧鸾闻言只是多看了他几眼,未置一词。
片刻后,落地窗被推开,扶桑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了。”
众人收拾出发,刚从民宿出去,异常的安静又重新笼罩在这个村落里。今天满月,月光像薄纱似的笼罩下来,像隔了一层雾。
“这才八点钟,居然就都睡了吗?”东方子觉得奇怪。
“今天好像有点早。”漆凡尘看了看天色,说,“昨晚快十点的时候,外边路上还有人。”
从院子里出来,白泽就开始躁动不安,司长夜总害怕自己手一没抓紧狗就要窜出去了。
扶桑子手里托着一个木碗,碗里搁着一个木勺,勺柄沿着碗沿慢慢地转动。司长夜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可以指邪物方向。”扶桑子待勺子稳定不动了,抬头一看,说,“是北边的墓地。”
白泽也正往北边跑,沧鸾好奇:“不是说那边阴气不重吗?”
“估计是五叔被埋到那边去了。”漆凡尘出声。
他一开口,走在前边的几个小孩都转过来看他。
“怎么了?”漆凡尘此刻只觉得热得厉害,背上出了一层汗,冷风一吹,有些凉。
“哥,你怎么忽然……”司长夜找了个形容词,“说话这么温柔了。”
“嗯嗯。”顾怀也点点头,看他出汗,问,“哥哥很热吗?”
“还好。”漆凡尘感觉自己呼吸都重了些。
一直走在他身边的沧鸾注意到他的变化,凑过去小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身体有些不舒服,过会儿就好了。”
沧鸾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收回了目光。
北边的墓地离居民区有一段距离,出了住宅区之后还有一大片的空地,远远看过去,山丘处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鼓起的山包。
“我看见了!”顾怀伸手拽住扶桑子的袖子,缩在他身边,说,“有好多鬼!”
“你看到的是正常的鬼魂。”东方子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铜制铃铛,说,“等我先筛一边。”
他手里的铃铛并不响,东方子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指甲大小的小球,他手指一抹,那球忽然发出几道金色的光芒。
东方子把球塞到铜铃里,慢慢地晃了晃,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飘走了!”顾怀说,“他们都跑了!”
正在这时,漆凡尘却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一震。
“什么情况?”司长夜警觉地保住白泽。
“什么东西好像要出来了。”沧鸾忽然伸手抓住了漆凡尘的手腕。
“你那铜铃到底是驱鬼的还是招鬼的啊?”司长夜闻言说,“怎么还能把东西喊出来?”
“驱鬼的!”东方子翻了个白眼,说,“别急,可能只是他们逃跑的时候撞到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