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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 (楚山晓)


  沈牧威激动到全身晃动,拄着拐杖才能站稳:“你个逆子!你就不想着沈家血脉。”
  “血脉是什么?现在西方人研究出来了,只是遗传物质而已,爸妈各占一半,怎么我就得延续沈家血脉了?不是还有阿姐和二哥吗?”沈濯看着沈牧威,仿佛是迂腐的一块木板,刻满了老旧的思想,沉重还散发着霉味。
  沈牧威坐到椅子上,深深呼吸几次,随后望向齐修远,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你父母呢,他们也同意?”
  “我是孤儿,”齐修远感觉到怀里的沈濯微微一怔,他确实没说过自己的身世,“我是被养父母抚养长大的,他们现在定居在英国,也都同意我的选择。”
  “孤儿……”
  “我出生在广州,五岁那年,辛亥革命爆发,我的亲生父母都牺牲了。他们的旧时同窗,也是我的养父领养了我,改名叫齐修远,为躲避军阀追踪到香港避难,随后带我去了英国。”
  沈牧威越看越觉得他面熟,问道:“你亲生父亲是……”
  “曹若甫。”
  “是他啊……”沈牧威慢慢放松身子,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摇着头“怪不得。”
  沈濯反倒一头雾水,低声试探着问道:“您认识?”
  “少时弃科举,我曾去广州上过西式学堂,”沈牧威摩挲着拐杖的龙头,回忆起少年岁月,警觉竟是那样遥远,事物都已然模糊不清,“若甫兄是班上思想最新潮的同学,我倒是记得他有个儿子,叫同同,还曾经来学校探望,想不到已这样大了。”
  “其实,我对他没有多少记忆,”齐修远眼中有些许伤感,“您能多给我讲些,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吗?”
  2.战事
  入秋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寒意,偏偏还有一丝暖意,交织纵横。沈濯托着腮听父亲讲曹若甫的故事,讲清朝末年朝廷腐败、动荡不安,讲有志青年弃笔从戎的壮志豪情。
  齐修远的养父母很少跟他说这些故事,一是因为他们也不清楚最后曹若甫那几年如何度过,二来是怕齐修远少年懵懂,徒增伤感。十七岁离开英国之后,齐修远能问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记忆里模糊的影像越发清晰。
  沈牧威要去找旧时的相册,起身往后院走的时候步履蹒跚。沈濯悄悄牵过齐修远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认识他们……”
  “然后替你解围?”齐修远笑了笑,不难发现他眼尾泛起一圈红晕,“一半一半吧。初见的时候,你父亲便问我有没有去过广州,我就找了当年学堂的花名册,看到了他的名字。”
  沈牧威走回来,和齐修远一直讲到深夜,回忆往事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到后来沈濯已经趴在桌上,眼皮打架,齐修远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若甫兄若是看到你今日的成就,九泉之下也该十分欣慰,”沈牧威合上相册,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曾说,少年之志不应束于四书五经,少年之向不应缚于繁文缛节。也许他才是对的……”
  沈濯小心翼翼唤道:“爹……”
  “我这小儿子生性顽劣,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多担待吧,”沈牧威站起身,随着年纪增长他的行动愈发迟缓,最近也是多病缠身,大不如从前,“元熙,爹没什么能给你的,我也知道你不稀罕这些老古董。唯有明朝留下的两套琴谱,你拿去吧,就当是礼物。”
  沈濯还没说话,沈牧威已经摇摇晃晃走出了中堂间。
  按理说沈濯和齐修远应当算是祖宗面前拜了堂了,但是当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主要是因为他们几人聊天一直聊到凌晨,导致沈濯刚回房间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齐修远已经走了,留了张纸条给他,说教职工开会,陈君磊他们那批学生准备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就是要把他们送到战场,不过是实习了一个暑假,距离真正拿到学位至少两三年。沈濯微微叹气,披上衣服打开收音机,顺便去抽屉里找根绳想把蓝宝石的戒指串起来。
  收音机里传来了激昂的女声,沈濯手头的动作一停。
  “自南口、张家口、大同失守之后,我军及时调整作战方针,将日军抵挡在平型关长城防线。近日,120师偷袭雁门关,歼敌千人,十八集团军夜袭阳明堡,收复失地。”
  中原丢了这么多了。沈濯想,若不是泺城三面环山一面傍水的天险,怕是撑不到现在。
  “现在,日军正攻击河北娘子关,我军将士英勇奋战……”收音机里的女人忽然不说话了,插入一段音乐,沈濯就着高亢的乐曲将戒指穿好,挂到脖子上,收进衣服里。
  他知道另一枚被齐修远戴在手上,他大概也可以用婚戒挡一挡学校里的烂桃花。心里想着,还挺美滋滋的。
  收音机的音乐忽然停了,接着是播报:“最新消息,日军攻破了黄河下游以北的三山封锁线,正在朝莱城、泺城、坊山县方向逼近。第七十六野战军已经在黄河边设立了强有力的封锁,无惧敌军入侵!”
  攻破了?沈濯微微皱眉,新闻里吹嘘三山封锁是泺城以北最强的天然防线,接着只有平原、矮山和一道黄河,如入无人之境。他不懂军事,但是他看新闻,例如保定、石家庄大概都是这么丢的。
  现在是黄河的汛期的末尾,也许还能抵挡片刻,等到十月之后,怕是难了。
  他关上收音机,走出屋门,看到刘云娅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挽着手走出门,两人聊着谁家的太太已经去西南了,谁家的少爷早就跑到国外了。刘云娅见到他,赶忙挥挥手:“三少爷,我们正说着呢,你留过洋有些人脉,能不能弄几张火车票?”
  “火车票?不好买了吗?”沈濯最近没关注这些事情。
  旁边的女人满脸愁人:“是啊,去国统区的火车票基本都卖光了,连去大城市的也少,大家都想着往外走呢。我儿子有哮喘,孤儿寡母的可不能被战火给惊着了,正想法子呢。”
  “她是我戏班的师姐,男人是军队上的,八月南口战役的时候在桑干河牺牲了。”刘云娅平日里总端着高贵的架子,尤其是对沈濯,虽说现在关系缓和但也喜欢呼来唤去,仗着沈濯脾气好。但是今天,她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说道:“三少爷,你看能不能帮个忙,去打听打听?”
  沈濯一个男人对着两个妇女,实在是不能拒绝,于是点点头:“行,我给您盯着点。如果有消息我让刘姨告诉您。”
  反正也没事做,沈濯吃过饭就去了一趟火车站,果然是形势紧张,售票口的牌子几乎一分钟一换,不多时就补上一条某某地到某某地售罄。他还看到了高广臻,穿着一身便衣站在月台上,但是还保持着警察的板正,一眼就能和普通的旅客区分开来。
  沈濯主动过去套近乎:“准备回家了?”
  “嗯?”高广臻专注于火车根本没注意到他靠近,吓了一跳,“沈先生啊。没有,我是执行任务。就是,你也知道,最近很多假票贩子。”他神态有些紧张,改不了一本正经的毛病。
  沈濯也不逗他了,不过心里想着,人家是广州司令部高官的公子,若是想走,飞机都能给他送到内地。
  说到票贩子,沈濯还真看到了同行,并非旁人,而是他在英国时遇到的同乡,后来也跟着安德学手艺。但是让沈濯怔住的是,这个人本应该死在英国的海湾。报道上说,一行七人,五具尸体,而之后沈濯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木头,”沈濯站在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喊他。
  木头一回头,也是愣住,花了好久时间才反应过来,疾走几步到他身边,上下打量,甚至还伸手抓他的衣服:“路芦?你还活着?我以为你跟安德都已经……”
  “假死脱身,”沈濯当时用的假名叫路芦,英国人叫起来方便些,“你怎么回事?当时新闻报道里说有亚洲人的尸体。”
  “我以为是你啊!”木头激动地抱住他,“你还活着就好!你可不知道,我当时什么身份都没有,打黑工赚足了钱才从英国回来的。我在船上当劳工,给人洗衣服做饭,差点因为发烧不愈被人扔下船。”
  “熬过来了,都过来了。”沈濯有些嫌弃他身上的灰尘,撇着头拍拍他。
  木头抽抽鼻子,说道:“哥们现在当票贩子,真的混着假的,都能上车,让他们自己抢座去。”
  “对他们来说,能走的票足够了,上了火车就行,”沈濯松开他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叠车票,挥了挥,“行啊,这么多,不过做工还是有待进步,你看真正的车票字体粗糙有重影。”
  木头这才发现被人顺了吃饭用的家伙,想要抢,沈濯敏捷地躲过,后退两步。木头眼里有了几分着急的神色,沈濯才还给他,笑着说道:“逗逗你都不行了?好了,不耽误你挣钱。这玩意不是长久之计,你得想想别的出路。”
  大概沈濯走后半个来小时,一辆四川来的火车进站,车头冒着滚滚黑烟。木头想要去拉拉顾客,忽然看到从四面八方出现了一群黑衣男人,职业的嗅觉告诉他,这些人是便衣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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