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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地烟火 (毛肚好吃)


  赵处长蠕动干枯的嘴唇,道:“回来啦?”
  他看起来要比阖着眼的时候精神多了,脸颊上都有了些血色,就好像这次醒来后,他会逐渐好转直至痊愈。这种错觉让在场的三人更加难受,他们理智上都很清楚,这只是回光返照,是他即将灯枯友尽的预警。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太悲戚,反而是病人神情淡然,仿佛对今时今日早有所准备,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赵处长缓慢地转动眼珠,目光从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池屿身上。
  池屿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滑出眼眶,顺着脸颊滴下:“嗯,我回来了爸。”
  那双浑浊的眼球里展露出些苍白的笑意,再慢慢阖上:“回来了就好……”
  心电仪“滴——”的拉长了音,赵夫人崩溃地伏在丈夫身上:“你别走啊老赵,你别走啊,你别丢下我啊……”
  “爸!”赵清晏同样无法自已地嚎啕大哭,“爸……”
  病房里的哭声撕心裂肺,是扎进血肉里的刀,疼得池屿站不稳脚。他身体微微晃着,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还是因为这瞬间莫大的悲哀,他往后退了一步,背撞在冰冷的墙上。
  他终于明白了赵清晏这些年心头藏匿着的痛苦。
  他今天同样做了错事,犯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错。如果他能早点答应赵清晏回家,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浑身冷得厉害,那种痛苦刻进四肢百骸,像陷进暗无天日的泥沼里。
  池屿靠着墙无力地往下滑,直到整个人坐在地上。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再无法忍耐地哭出了声。过往十几年的光阴在脑子里匆匆而过,他曾经有多感谢赵家、感谢他们,现在就有多么痛恨自己的一时倔强。


第77章 死结
  在哭过之后,葬礼还得开,亲朋好友还得通知。
  赵夫人伤心过了头,已经做不了任何安排,只能交给池屿和赵清晏办。赵清晏负责联系赵处长的亲朋好友,一条群发短信他编辑了许久,看着上面“离世”、“病重”的字眼他就心如刀绞。
  传统的摆灵堂、守夜被如今的规定挪到了殡仪馆,也无须再请人来热场,像这样人到中年骤然离世的丧礼,大家都沉默着悄悄抹眼泪,怕哭出声响家属受不了。
  约莫是责任感作祟,该做的事赵夫人还是得做好,她极力调整好自己,招待着过来祭奠的亲朋,将白包一个个记着帐,来日别家出了事还得按份额还礼。赵清晏和池屿披麻戴孝地跪在灵位前,等着他们过来上香,说上一句“节哀顺变”,再将他们两扶起来,如此反复。
  罗小川人就在四库,第一时间过来帮忙,第二天蔡强和罗小山也赶回来了。
  当年的小丫头成了大歌星,穿着一身黑的素朴衣衫过来,漂亮也沉重。她还没来得及上香磕头,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时候罗阿姨去世,是赵家一直不留余力的帮衬着;而如今时过境迁,罗小山小时候那些事涌上心头,记忆苦涩悲切。她和罗小川,太能明白赵清晏和池屿此时此刻的心情。
  罗小山哭花了妆,扶起赵清晏说:“小晏哥,节哀。”
  赵清晏点点头,表示感谢。
  除此之外他再说不出什么来,好像一开口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悲哀涌出来。
  赵夫人在家收拾遗物的时候,翻出来赵处长两个月前留的信。原来并不是什么病来如山倒,一切都早有预兆。
  两个月前赵处长独自在家昏倒过一次,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还庆幸家里没人,只要他不提,谁也不会知晓。他说,人生老病死都是命,不争也罢。那封遗书母子三人一一看过,他说了自己对赵清晏满心的期许,对赵夫人将来的担忧,在信的最末说“当初我说收养养不熟,你不信;后来我也承认你说得对,小屿也是我们的好儿子,希望我走以后他能回家,我还真有些想他”。
  池屿看到这句泪眼朦胧,自责排山倒海地袭来,他记着赵处长最后那句“回来了就好”,就更觉得自己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人生来便被推着走,浑浑噩噩着前行,退无可退。
  错了也无可回头,只留下剜心刺骨的痛,日夜煎熬的悔。
  过去池屿无法体会赵清晏所说的“煎熬”,因为他从没站在同一立场上去体会。人要设身处地的为旁人着想太难了,也只有今时今日他同样抱着无解的悔恨,他才明白这些年,那个幼小的赵清晏是如何一步步苦熬到今天。
  池屿看向旁边赵清晏苍白的脸,越看心头的痛越深一分,宛若寸寸钉进心口的铁锥。
  “赵叔,我爸在乡下,赶不回来,让我来上柱香。”面前三十几岁的男人握着香认真道,“您一路走好,在那边无病无痛,保佑姜姨和小赵他们。”
  他旁边还跟着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有些认生地躲在身后,抓着他的衣角。
  男人将香插进香炉里,又拿了新的点上,递给小女孩:“天天,来,赵爷爷上香。”
  小女孩乖巧地鞠躬,将香递回给了男人。
  这大概是男人的女儿,但男人是谁,赵清晏已经记不起来了。对方依照规矩把赵清晏和池屿扶起来,说:“你也别太伤心,你还得照顾姜姨不是。”
  赵清晏点点头,小女孩忽然道:“哥哥不哭。”
  小女孩笨拙的安慰让赵清晏无力地笑了笑,他弯腰下冲小女孩道:“哥哥哭过了,以后不会哭了。”
  池屿在旁边轻轻点头:“谢谢。”
  他们俩着实不记得这位是赵处长的那路亲戚,直到晚上守夜的时候,男人仍没离开。赵清晏被赵夫人赶着去休息,得轮着第三天接替池屿继续守,于是晚上守夜只有池屿和罗小川守在灵前,还有些大人打着麻将守夜。
  跟过去并无分别,罗小川在他旁边抽烟,忽然开口道:“你好久都没回来了吧,可真行。”
  “嗯。”
  “上回我看到小晏,发现你没在,我估摸着是臭小子长大了,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罗小川吐了口烟,望着月亮说,“我妈去的时候我在想自个儿怎么没多陪陪她,哪怕她骂我呢。……你现在后悔了吧,以后就多陪陪姜姨,别让她一个人。”
  “我知道,”池屿道,“我的错。”
  “没什么错的,都这样,没了就知道后悔了。”
  他们俩说了没几句,白天那男人大约是不喜欢打牌,也凑过来抽烟,还给池屿递了一根。池屿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男人也不介意,转手塞进自己嘴里点上:“池屿,是吧。”
  “嗯。”
  “不记得我是谁了?也正常,”男人笑着道,“我就跟你见过两面,一次是大火的时候,一次是……你被小流氓揍了,记得么。”
  “赵……警官?”
  “对,那时候你还这么点大呢。”他比划了两下,接着说,“我也才二十出头,转眼我女儿都八岁了。”
  池屿没接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对这位赵警官没什么记忆,那年的大火案在记忆的长河中只剩下一个光点。他记得那天的浓烟与火光,却都没见过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他母亲最后的模样。当初的灾难来得突然,现在养父的离世同样突然,他总是措手不及。
  “都是意外,别太伤心了,你还得照顾你养母不是?”赵警官抽着烟道。
  池屿忽然说:“要不是意外呢?”
  这话一出口,罗小川和赵警官都懵了。
  罗小川说:“赵处长不是生病才……”“我不是说我爸,我是说,”池屿看向赵警官,神情复杂道,“当年的大火,为什么就认定是意外,不是有人蓄意纵火呢?”
  赵警官皱着眉思考了片刻,读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要这么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但当年我是经手人,事情经过调查确实是纯属意外,你要不信,去查查记录就知道了。”
  “没不信……”池屿深深吸气,缓了缓情绪,“都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
  “都会过去的……”
  赵处长送去火化的时候,母子三人毫无意外地又落了泪。没谁能无动于衷,火化就像一个宣告,宣告他们从此再也见不到至亲,只能靠着照片缅怀。
  池屿和赵清晏谁也没有再提他们之间的事,他们安顿好赵夫人后,赵清晏再不愿意离开家,连在燕城的行李都不要了,草率地给公司发了辞职邮件。其实以后能不能找到很好的工作都已经无足轻重,他宁愿就在四库陪着赵夫人,随随便便地过完这辈子都成。
  可池屿不行,池屿得回去安排管理他的公司,得忙活在公司里、酒宴上、推杯换盏间。他每周都回家,可家里连同桌吃饭的时候都落针可闻,赵处长的遗像就摆在餐桌上,好像还是一家人在一块儿。于是他在第二周回来的时候把赵清晏的行李全数带了回来。
  赵清晏说了声“谢谢”,再无其他。
  这样的状态实在压抑,蔡强作为赵清晏多年同学兼好友,三天两头打电话问候,也没听出点好转来。终于有天,蔡强的电话打到了池屿那儿。
  “……我最近闲了,我听说赵清晏辞了职,也没找工作,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蔡强在电话里这么说着,也没有问责的意思,只试探性地问他,“你们……分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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