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心事 (清水涮火锅)

　　白澈探身正在给所有人杯子里倒酒和饮料：“娜娜，先给叔叔阿姨还有妈妈夹一个。”
　　小丫头听话将第一个饺子放进了白妈妈的碗里，又给唐艾爸妈夹了个头大的过去：“妈妈新年快乐！长命百岁！叔叔阿姨新年快乐！祝你们事事如意笑口常开呀！”
　　长辈们被伶俐的小丫头逗得直乐呵，季凯风也给长辈们夹饺子，然后夹带私货给他哥碗里放了他包的最漂亮的一个。白澈咬了一小口，圆圆的红枣尖儿就露了出来，季凯风瞄了一眼他哥叼起枣儿，仿佛也甜到了自己心里去。
　　不多久，好像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只有季凯风还没吃到，然而他并不想去夹自己做了记号的饺子。白澈捡了个饺子放他蘸料碟里：“小风平时学习辛苦，多吃点。”这让季凯风不禁想起他哥喂宠物猪一样喂他的小时候。
　　他一口吞进饺子，结果把牙磕了声咯吱的响，在把自己噎着之前用舌头团出了红红的罪魁祸首。
　　“嘿哟，我们小风吃到了最大的一个。”付爷高兴地端起酒杯跟他“叮”一声碰了杯。
　　热热闹闹吃了年夜饭，唐艾和爸妈道了新年祝福便回家睡好觉去了。白澈和妹妹在白妈妈房间陪母亲说话，毕竟明天他们就要走了。付昊宇一个人在海天市，也没人暖被窝，就在白澈家留夜蹭人气。季凯风的卧室都快成了客房，付昊宇和唐艾轮流住。不过季凯风并不在意，他房间里既没情书也没小黄画儿，坦坦荡荡。
　　就在季凯风认为自己坦坦荡荡的时候，付爷的大嗓门儿从他房间里传了出来：“哇小风你把自己名字这么宝贝地收藏着做啥？”
　　季凯风赶忙跑去瞧付爷翻出了他什么东西。
　　付爷手里捏了张已经泛黄的方纸，连忙解释：“我可没翻你东西啊，刚才拉窗帘的时候你书架上的盒儿掉下来我捡起来才看到的。”
　　这是他哥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下的自己的名字。季凯风绕过了付爷的第一问题，只说：“没关系。”然后背对付爷好好折起纸重新放回盒子里，他将盒子放回去，拿起旁边另一个布袋。
　　布袋里是他陪白妈妈去寺庙供香的时候得的一块开光的玉雕佛像，有法师留了保佑平安的愿在佛像上。
　　逢年过节去敬香是白妈妈一直都有的惯例，平时的时候时常会去做点义工。他哥去读书之后季凯风主动担起了陪伴和照料白妈妈的职责，只要他有空，就会一起去。
　　筒子楼偷渡船和贫民区这种成长环境造就了季凯风一种“天地不仁还拜它做甚”的冷漠性格，上一世白澈倾了尽可能的呵护才扭正了小崽子对世界的敌意。尽管季凯风态度正是正了，然而要让他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磕头这种事是做不出来。
　　白妈妈是个随缘而知足的人，小家伙这已经做得比很多其他家里亲的还到位的照顾让她已经很满足。
　　一身素雅的白妈妈静心点香，季凯风不自觉被她平静温柔的气质感染了。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了纹，尽管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眼前这位母亲却没有一点苍老疲惫之态。就这么落落大方站在香炉前，清雅端庄。
　　寺里过往的人脚步声都轻而庄重，就这么看着她，季凯风忽然心也静了下来，伸手取一根香在烛火上燃起了烟。白妈妈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是在他身边柔柔微笑。
　　他依旧没有在软垫上磕头，只是坦荡站立在佛像面前，手心里捧着香，双手合十闭眼虔诚地许了愿。这个愿他说了很久，也许只是说了很多遍，然后微微鞠了一躬，默默将香坚定地插进香池。
　　从大殿里缓步走出一位师父，走过季凯风时停下脚步，向他合十微微躬身，然后说：“心诚则灵，一切都在于愿。”
　　季凯风站着没说话，这位法师目光似乎一路从他的头顶到紧抿的嘴，又道：“小施主不如对一件事或一个人放松些，你看那流水淙淙流过，你若想掬一罐子封装着，最终难免会成死水，你若任其流着，终会化为雨水倾泻而下。”
　　他心中有念，动了动。然后师父取出一枚玉佛：“我看小施主与我有缘，这枚开了光的玉佛你拿着吧，可保平安。”
　　季凯风伸手要接，没想师父没放手，说了句：“小施主需得有些诚意这枚玉佛才能起作用，功德箱在那边，小施主请随意。”
　　“……”所以这位大师说这么多就是想卖这块玉佛给他吧？
　　有白妈妈在一边，季凯风掏出了一百放了进去。
　　师父满意地双手合十，念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飘走了。
　　这位师父说进了他心里去，他是牵挂和担心着他哥的。
　　季凯风本想着可能要隔很久才能把这个悄悄塞进他哥的物品里，没想到他哥竟然回来了。
　　回忆到这里，他本想他哥戴着，可白澈不挂任何东西在脖子上，于是拿了出去准备一会儿塞进他哥的钱包，并且留张纸条。季凯风出了房间给付昊宇关上门，取出佛像，一时间愣住了。
　　玉雕佛像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这布袋自从回了家，一直都被他好好放在书架里面，从没摔过，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了裂痕……季凯风没来由的起了一阵心慌。他无可避免地要去相信一些乱离鬼神的说法，觉得这是很不好的征兆。
　　付昊宇大咧咧哼着曲儿一开门刚想出来洗澡，结果脚步没刹住，一头撞在了季凯风背上。那枚玉佛差点摔了出去，吓得季凯风心脏一抽紧紧握住了绳子，玉佛挂在绳子上晃晃悠悠。
　　“哎哟喂没撞疼你吧小风！你在门口站着干嘛？！”
　　季凯风摇摇头，六神无主地走了。付昊宇歪头瞅着小东西当下也没多想，今晚付爷年过得很高兴，唱着歌儿洗澡去了。
　　坐去了他哥的床上，季凯风躺在一侧面对墙拿出手机翻各种资料，越翻越心慌，都没注意他哥和白娜娜出了白妈妈的房间。白娜娜一下跳上了床，压得季凯风差点没窒息过去。
　　白娜娜好奇地瞧他赶紧把手机藏起来：“二哥你是不是在偷看小黄书！”
　　“……”白娜娜这些都是哪儿学的！这小丫头长大了是怎么回事！
　　季凯风没好气道：“是你偷偷在看吧。”
　　白澈在旁边听着两个家伙的对话有些无奈地笑，小妹性格活泼，这样未必不是好事，只是他有些担心天天跟叶小萱一起玩儿的白娜娜把叶云飞他本来文静的妹妹带歪了……
　　“二哥！……哼！明天就要走了还想多跟二哥说说话的，哼讨厌！不跟你说了！”小丫头萌萌的嗓音七拐八扭，说完就蹦下床回自己房间去了。
　　白澈坐上了床给他捏了下被角：“睡吧，很晚了。”
　　季凯风突然翻挺了个身，抱住他哥的胳膊：“哥，你改个机票吧。我想……我想你多留几天……”
　　他哥将他扒拉下去：“得回去上课，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去收拾东西。”季凯风不干了，撑起身就要跟着他哥一起收拾，白妈妈刚睡下，白澈不想弄得乒乓响，又拗不过这崽子，只好躺下由季凯风抱着安心。
　　后半夜季凯风终于撑不过瞌睡沉沉睡着了，他哥悄悄起来收拾东西。当季凯风起床的时候，他哥和白娜娜已经走了。
　　季凯风心里空闹闹地坐在床上捏着玉愣神。接下来的一天季凯风都心不在焉，时时刻刻查新闻，生怕看到任何空难的消息。最后是他哥落地报平安的信息稳下了季凯风悬起的小心脏。
　　生活又回到了正轨，繁重的复习备考填满了季凯风的时间和心思，也暂时把这件事填压去了心底。
　　翻了年，不间断的小考大考让高三过得特别快，季凯风抛开了所有心思，连朱萌萌都避让他的备考，暂时不给季凯风扔工作。
　　他哥仍然会在一个小时内就会回他的信息，渐渐地，季凯风就不再紧张裂痕的事。


第四十四章 听你的呼吸
　　大考的焦躁情绪在他们高三这层教学楼里蔓延，好像连闷热夏天里的电风扇都嘎吱嘎吱叫唤得比其他教室都响亮。
　　顺利进入海天大学的金融学院，再去朱萌萌手下正式入职，季凯风早就给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这条路也是可以支撑他哥公司发展的很好平台。
　　事业上他可以支持他哥，生活上他可以照顾他哥，季凯风想了想，白澈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贤内助”了，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他呢？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为此季凯风学会了做松针拿铁，跟他艾哥学了一手好菜，配上各种中式甜点，把白妈妈都香得赞不绝口。
　　白妈妈尝了他的手艺夸赞道：“小风不久将来一定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替白澈打理他们自己的公司，日理万机的唐艾经常去他家蹭饭，也称赞到：“就是，我们小风打小就能看出将来是特别照顾媳妇儿的那种好男人。”
　　季凯风对唐艾的话在内心深表同意并重重点头，想着要是唐艾能把这句话换个对象——“特别会照顾他哥”，然后天天在他哥耳边吹风就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
　　可惜唐艾永远跟他哥是一个阵线上的，完全不能成为他的同盟，不像付爷，是自己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