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心事 (清水涮火锅)

　　“就这样。”
　　落笔、点顿、一撇、一横、一竖、再一撇、一捺……白澈右手带着季凯风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还没等他回味刚才的一刻，他哥就松开了他的手坐回他旁边。
　　他用小手推开压纸的印章，将这张纸取下来折了起来。
　　白澈奇怪地看着季凯风的动作：“继续练习，字是多写才有感觉的。”季凯风只是默不作声把这张纸叠好藏进衣兜里，他哥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打趣儿道：“这都要收藏，将来成名了好卖钱么。”
　　季凯风刚才本来就红了的耳根更加滚烫。白澈是不是也这样教过他小妹写字？季凯风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心里就有些吃味。
　　“娜娜自己就会学着写字。”
　　他哥似笑非笑地随意说了句，季凯风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这件事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片刻。
　　这天下午的时光就在季凯风自己练字，他哥陪在旁边看自己的书中度过了。阳光改变了照射角度，从书房的窗外看出去，天边浅粉和湛蓝渐变着衔接在一块儿，美得就像画家的画布。
　　季凯风偶尔悄悄用余光瞄一眼他哥专注看书时的侧颜，把这侧颜藏进心里。
　　从二楼厨房传来“吃饭了老祖宗和小祖宗喂！”的呐喊搅动了书房里的静谧，季凯风塌下了小嘴，讨厌的唐艾。
　　白澈合上书，翻看这一下午季凯风的练习成果满意点了点头，将钢笔和墨水盖好放回原位，搭着季凯风的肩，上楼准备享用唐艾做的晚饭。
　　做饭技能是他们这些远离父母的少年们必要的生存技能之一，唐艾最先其实不会做饭，中餐馆就那么几个，后来天天吃外卖吃吐了才开始自己学着做。白澈从他一开始的黑暗料理陪吃到如今的大师手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今天这个土豆排骨烧的好。”白澈夹了一筷子给季凯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土豆是从袁叔地里揪的吧？”
　　唐艾嘴里咬着排骨，含糊道：“是啊，拿了一大袋儿回来呢。对了阿澈，你想做的那个程序我现在有点眉目了，我们不需要找人写代码。”
　　季凯风支起了耳朵偷听他哥和唐艾的“商业机密”。
　　“大神就是大神，一会儿去你房间讨论。”
　　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崽子吃饭不墨迹，一会儿就吃完了，白澈迅速收拾了碗筷，给他和唐艾一人泡了杯咖啡就钻进唐艾房间讨论他们的项目去了。
　　季凯风被抛弃在饭厅闷闷不乐，一个人闷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去书房继续练字。这小屋三层是卧室，二楼是客厅和厨房，一楼才是平时白澈学习和看书的地方。那里还放了架钢琴，为了让白娜娜坚持练琴临时买的，白澈虽然没在季凯风面前弹过，但是他知道白澈也会。
　　季凯风坐在琴凳上揭开琴盖，想象着白澈弹琴时的样子，他上一世就有着深深的自卑感，哪怕是这个白澈，总让他觉得白澈和他有着云泥之别那样的……遥不可及。
　　带着一份失落感，季凯风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描字帖，想着他在大雪里被他哥捡到的那一幕，想他哥把他紧紧护住的场景，想着出租车上他哥靠着他浸着酒气的呼吸。
　　想到整个天都黑了下去，对面房子里亮起了灯。
　　“让我看看。”
　　他哥温和的嗓音响起在身后惊得季凯风一下子直起了身，面前的纸被拿了起来，他心跳急速地跳动。季凯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写的全是白澈的名字。
　　“……”季凯风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会写这两个字，他悬着一颗心望着他哥看字帖。
　　谁知他哥只是揉揉他的头：“有进步。”接着又问他：“想不想吃夜宵？”季凯风为他其实会写字的事没有穿帮而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
　　白澈穿上外套：“去换衣服，再叫你艾哥准备好下来。”
　　他们去了附近的广场，里面有很多中式甜品店铺，他哥挑了一家奶茶店进去，递给唐艾甜品单让他帮季凯风点单，而他哥去和店主老哥攀谈起来。
　　就在季凯风以为他们要在这家奶茶店坐下喝奶茶的时候，没想到他哥又带着他们转身去了另一家买甜点，可惜这家甜品店的老板不在。
　　于是他们今晚几乎逛遍了这个广场所有餐馆和奶茶店，季凯风一开始先是疑惑，后来上一世仅剩的记忆让他想起来，他哥和唐艾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准备办他们电子平台的。
　　唐艾拎着不同的吃的喝的，在车和店铺之间来回跑动，大冬天的跑出了满身汗，他哥则在跟老板们聊天。
　　他们最后去的是一家叫“可可”的奶茶店，他哥还有唐艾正在和店主小姐姐谈事情，季凯风在一边吸溜奶茶。这时季凯风余光瞥见一群老外壮汉推门而入，他不动声色缓缓放下了奶茶背对门口贴着他哥。
　　他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也从余光里看了那群人，立刻将他搂着肩护到了自己身前，侧了个身倚靠在收银台边，对店主小姐姐道：“谢谢您的信息，下次我们再聊。”
　　小姐姐看上去挺喜欢他哥，还给额外给了他们三张免费券。
　　“怎么了阿澈？”唐艾是正面对着门，那晚季凯风他们被人追的时候不在场，所以认不出那群人。
　　“嘘，你掩护我们出去。”
　　好在唐艾这方面是靠谱的，他挡在季凯风和白澈前面慢慢从吧台的另一边绕去门口。转到后面位置的时候季凯风偷偷瞄了一眼，那群人里有三两个女生，竟然有一个是凯特！
　　而凯特这时也回过头正好看见了他们！
　　他哥发现了凯特的视线，拉上季凯风就往外跑。唐艾跟白澈默契真不是盖的，马上就换了个位子转到他们身后掩护住他和他哥。
　　“白哥！”没想到凯特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穿着骷髅卫衣踢踏着宽脚裤子的青年说着英语也上前来看。
　　他哥牵着他就是一阵猛跑上了车，迅速启动车离开了广场。
　　唐艾从他那边的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问：“他们是什么人？”
　　白澈也时刻注意着镜子里有没有车追上来：“就那天晚上的。”一边暗自庆幸他修车的时候顺便换了车牌。
　　唐艾道：“我刚才居然看到凯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雷哥送一盆绿色盆栽提醒下他绿了？”
　　季凯风在后排座椅上注意到他哥说完“省省吧”就没再说话，神色淡然如常，可是右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手肘放在杂物盒上。季凯风熟悉，他哥这个动作通常就是陷入思考的状态。
　　他知道他哥在担心什么，凯特看的出混的很开，没想到有这么开，横跨了他们的圈子和当地不良青年的圈子。而且，凯特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他们，说不定以后会常常在这广场活动。
　　那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第十二章 别担心
　　当他们抱了几大包奶茶小吃回家的时候才意识冰箱的容量是有限的，小吃倒腾倒腾位置倒是放下了，奶茶是真没办法。然后他哥想了个办法，把冰箱里冻冰棍儿的盒子抽出来，将十多杯奶茶全部倒入了盒子。
　　唐艾在一边帮忙：“乖乖……我们都可以省去雪糕钱了……我们干脆拿去卖呗！”
　　白澈小心端着慢慢一盒雪糕格，慢慢放进冷冻室：“这卖相，能卖出去你毕业之后就去做销售吧。”
　　结果这几大盒子的冰棍儿他们一直吃到了开学，他们想做的电子平台也逐渐搭起构架，这期间他哥又去加市的其他街区转了转做市场调查，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再碰见过那群混混。
　　在季凯风身份下来之前，他哥白天去学校上课，下午回来之后就教他认字，英文写作还有数学。季凯风甚至希望他身份的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样他就可以多享受和他哥特殊的相处。
　　有时候季凯风在家里呆的闷了，还会去学校门口等他哥下课。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样蹲坐在门口，负责学生们安保的小哥们时常会来摸摸他的头，可是季凯风都转动脑袋不让摸。
　　“哈，这谁家的小家伙！还不让逗！”
　　久而久之保安小哥也就随便任季凯风趴在这儿了，季凯风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眼巴巴望着教学楼的门口等待他哥出现。
　　这天他扒着校门等他哥，看到雷哥和他哥一起走了出来，雷哥紧紧勾着他哥的肩。雷哥表情不善，一直盯着他哥，他哥侧着脸面对雷哥，神情坚决。
　　两人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僵持住了，季凯风注意到他哥肩膀好像在往外使力般地动了动，然而招架不住雷哥的力气似的，依旧被强行带着向另一侧走去。
　　季凯风龇了龇牙，冲进放学打开的校门就朝他哥奔跑过去。
　　“喂！小家伙！”
　　保安小哥追在他后面也跑了过去。
　　他哥听到喊声身形顿了顿回过头，雷哥也回头看见小东西向他们跑来。季凯风一下扑到他哥身上抱住了他哥的腰，恶狠狠地瞪着雷博达。
　　雷哥瞧着季凯风这小模样冷冷地呵了一声，突然嘴角向上一挑对白澈邪笑道：“唐艾说这崽子是他干弟弟，怕是你弟弟吧？”接着他看到了跟上来的保安，哼了一声放开白澈：“阿澈，你雷哥就这一件事找你帮忙，你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