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亦文这时候都有些心疼季邈。
这都什么事啊!季邈小的时候就丢下季邈跟别人跑了,多年以后再见面,竟然是让季邈把手上的地让给继子!
许悦站着,再抽了一口烟,然后走到廊道垃圾桶旁边,把烟头按进石英砂,然后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块口香糖和香水。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廊道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看戏的陈遇。
季邈烦躁地按了电梯,汪亦文这时候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下想到了晏轻。
“叮。”电梯到了。
季邈先出去,汪亦文跟在身后,上了车以后,汪亦文心情有些沉重地问道:“季总,回家吗?”
“嗯。”季邈极其冷淡地应了一声。
车开到夜渡江景的时候,已经十点出头了。
汪亦文把车停到地库,然后跟季邈道:“季总,那我先回去了。”
季邈没应声,按了电梯等着,汪亦文见季邈没动静,就开车出来了。
出来之后,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出晏轻的资料,犹豫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过去。
晏轻恰好刚收工,看见未知来电,下意识地就按了拒听。
电话被挂了,汪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邈乘着电梯,到了二楼。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是保姆离开前会开小灯,加上外面的景观灯的灯光投射进来,客厅里不会很暗。
季邈径直走向酒柜,有些疯魔地一瓶一瓶抽出酒柜里的酒。
他刚接手季氏的时候,那些人送的多,都是名贵的酒,季邈干脆让汪亦文买了一个酒柜。
一瓶一瓶摆在地上,突然变得极其烦躁,抽出一瓶就往墙上砸过去。
是红酒,玻璃和红酒立马溅开,溅得到处都是,红色的酒渍印在墙上,看着格外瘆人。
季邈忽然笑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笑,刚刚许芳琳叫他的时候,他心里竟然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安慰
许悦把香水喷到手腕上,然后仔细闻了闻身上的烟味,确认闻不怎么出来之后,一边把手上的香水放回手包里,一边转身,准备往会场走。
回身看见陈遇,愣住了。
陈遇还是刚刚那一副看戏的表情,笑着对许悦道:“没想到阿姨跟季总认识啊?”
这话,明显不怀好意。
许悦倒是坦然:“嗯。”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不知道有什么话刚刚不能说,要两个人单独说?”陈遇看似随意道。
“我跟他说,能不能把向庭山让给你。”
“呵,你真是为了讨我爸欢心什么都做得出来。”陈遇接着道。
突然回想起刚刚在廊道,季邈和许悦两个人的不对劲,季邈的眼神,他看得清楚,他们俩绝对不止第一次见面那么简单。
许悦见怪不怪,眼皮微微抬起,叹了一口气,错身往会场走。
陈遇回身,看着许悦的背影,眼神幽深,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一个消息,然后按灭手机屏幕。
——
晏轻到监视器前查看,看完确认没问题之后转身跟贺椿一起走到化妆间,正卸妆,拿着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刚刚那个号码。
晏轻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接听。
“喂。”
“晏先生,我是汪亦文。”汪亦文听见对面接了电话,莫名松了一口气。
晏轻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接着还没开口问来意,就听见汪亦文接着道:“季总他……心情不太好,你现在在哪?能不能……”
剩下的话,汪亦文没说,晏轻也知道。
迟疑了一下:“我在片场,刚收工。”
“那我现在过来接你。”
挂了汪亦文的电话,晏轻的心绪有些复杂,听汪亦文的语气,感觉不是小事,季邈的心情不太好……一边想着,一边摩挲着手机。
卸好妆,换好衣服,到片场门口,汪亦文已经等着了。
“那我先回去了,晏轻哥。”贺椿朝着晏轻挥挥手道。
“嗯。”晏轻点点头。
汪亦文走到后座,给晏轻打开门。
晏轻滞了一会,然后走到副驾门前,打开副驾的门:“两个人我还是习惯坐前面。”
汪亦文一顿,笑了笑,把后座的门关上,快步走到驾驶座。
车子慢慢驶出城蒲区,路上的车很多,灯也很亮,所以车里没开灯,黑暗和安静此刻仿佛形影不离,晏轻坐着,看着车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掠过,有些忍不住地开口:“季总他,怎么了吗?”
汪亦文像是知道晏轻会开口似的。
“今天洲际慈善拍卖晚宴,季总的母亲也来了……跟别的男人。”
车里又重新归于沉寂,晏轻没再看窗外的路灯,而是闭上眼睛靠在了靠背上。
他其实不能想象季邈见到他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他知道,是个人碰到这样的事,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之前就知道,季邈他妈在季邈小时候就丢下他跟别人……
开到夜渡江景,已经将近零点了,汪亦文把车停在门口,然后用门卡给晏轻开了门。
汪亦文偶尔会送文件和东西过来,所以季邈干脆给了他一张门卡。
“晏先生。”
晏轻要走进去的时候,汪亦文突然叫了他一声。
晏轻回头,就看见汪亦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门口的车上。”
听汪亦文这么说,晏轻有些动容,汪亦文看样子是真的担心季邈。
“嗯。”晏轻应声,然后转身进门。
他上次来过,所以大概知道方位。
刚走进去,整个房子极其安静,灯也没有开,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嘭。”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是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晏轻心里一颤,呼吸都急促起来,借着外面景观灯的灯光,往楼上跑。
甫一走到楼上,就惊在原地。
到处都是红酒渍和碎玻璃,大概是暗红色的红酒渍,在白色的墙上,触目惊心,季邈正靠坐在酒柜前,手上拿着一瓶开了的红酒,身上白色的衬衫全是红酒渍。
晏轻走过去,鞋子因为碰上了一些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季邈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晏轻站在面前,眼里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晏轻没回答,在季邈面前蹲下,跟季邈平视。
季邈喝了酒,许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又或许是流过眼泪,眼睛红的不像话,还带着些迷离,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晏轻,就好像是一只迷路了的小狼,跟晏轻平时看到的季邈都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刚刚隔得远,晏轻这才看见,季邈手上的红酒瓶开口是被敲开的,心里一惊,伸手轻轻把季邈拿瓶子的手掰开,就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手上沾了红酒,和血混在一起,看不出来到底流了多少血。
“我帮你把伤口清理一下。”
晏轻说着,看向季邈,然后又轻声加了一句:“好不好?”
季邈原本就有些醉了,现在看见晏轻,心里那种烦躁的情绪,莫名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晏轻见季邈愣着,以为他醉的厉害,拉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打开客厅的灯,往卫生间走去。
季邈的伤其实不算深,但刚伸手洗的时候,手上的痛楚让季邈不禁皱了皱眉。
大概是季邈刚刚的眼神,实在是太无辜可怜了,晏轻把水龙头的水调小了一些,下意识摸了摸季邈的手:“疼吗?”
季邈扭头,对上晏轻关切的眼神,心里像是塌了一块,抿了抿唇,没应声,继而把头别开。
晏轻给季邈清洗完伤口,看见季邈的衬衫,满身的红酒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看着就感觉很不舒服,伸手去解季邈的衬衫扣子。
季邈一怔,看向晏轻,晏轻看季邈看向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想……给你换……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邈一把拉进怀里,季邈吻的很用力,像是带着怒气,晏轻甚至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晏轻被季邈往身后带,靠在浴室的墙上,抬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花洒开始落水,温热的水流淌在两个拥着的人身上,热气氤氲,很快就模糊了镜子里的人影。
季邈睡得很浅,睡一会就醒了,偏头看向晏轻,他好像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季邈觉得耳边痒痒的。
躺着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清醒,掀开被子,拉开床头柜,拿出里面放着的烟,起身往阳台走。
——
早上,晏轻被电话吵醒,伸手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贺椿着急的声音:“晏轻哥,你起了没有啊!赵导已经来了,你再不来……”
听见这话,晏轻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上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突然想到自己的衣服昨天晚上在浴室,肯定已经不能穿了。
正想着,季邈正巧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刚洗完澡。
“季总。”晏轻叫了一声,然后迟疑道,“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套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