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戴娅一点不客气,又问,“小殿下会自己做菜么?”
“会一点,算不上熟悉,但至少烧不了厨房。”赫尔因希诚实道,“高等学院在帝星卫星,往返麻烦。我上学的时候住校,经常自己做饭。”
“那用不着去紫罗兰堡,您有空给我做一顿就好,”戴娅听到敲门声,估摸着是两个亲卫,站起身走过去开门,“总归我也不会去贵国帝星。”
倒也对,赫尔因希心想,毕竟两国断交已经很久,戴娅什么时候能大驾光临紫罗兰堡,就像洛伦或者她弟弟去尼斯诺堡一样稀奇。
戴娅没让两个亲卫进门。她站在门口,面前是两颗不敢看她的脑袋,声音不咸不淡地,“翰恩说的有道理,今晚只要跑二十五圈。”
翰恩点头认罚,她的视线转而在内奥米身上逡巡,“你还是跑五十圈吧。翰恩,你监督好她。”
“阁下,我明天也要出勤的呀…”内奥米闷声说。
“希尔可以代你的班。”戴娅勾着嘴角,“话不会说,路也不会走,我要你何用。”
“希尔也跟我们聊天了啊,为什么她不要跑嘛!”
舰长阁下闻言回头看着赫尔因希,小殿下心里一凉。
但戴娅只是觑了她一眼,笑得更加深沉,回答道,“她不用,我亲自罚过她了。”
赫尔因希想到穿梭梯里的质问和调笑,了然,耳根又有点红。
天知道,她还宁可去跑步呢。
“啊?您罚了她什么和您做体能还是机甲训练吗?”
亲卫之间传的颇广,如果谁想要突破自我、感受脱力,可以毛遂自荐和戴娅做一对一训练,毕竟伟大的舰长阁下无论是近身搏击还是虚拟机甲操控都是全星际一流水平。翰恩曾经试过一次,结果大抵像绕机库跑了一百圈一样累。
A级Alpha的体质,竟然整整两天起不来床。
而戴娅第二天早上起来,给自己冲了杯茶,拿着保温杯到训练平台视察其他亲卫。有人问她昨天对打之后感受如何,舰长阁下轻轻松松回答,“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我得好好谢谢翰恩。”
众亲卫噤若寒蝉。
这之后,“和戴娅对练”无形之间成为了让众人痛并快乐着的一项活动,也被她偶尔拿来当惩罚使。
“还真没有,”戴娅眯眼看她,“但是我不觉得你会喜欢。可能比跑五十圈还要糟糕,你想试试吗?”
“那算了…阁下,我们下午还有事情,先给您把斗篷放回去,再去领罚。”Beta在心里权衡利弊,对未知的惩罚充满了恐惧,匆匆忙忙找个借口离开,还心有余悸。
看着两个亲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去保密层,赫尔因希也收拾好东西,穿上外套,调侃,“对着自家亲卫,您还真会虚与委蛇。我可没想到我在您这里能有特权。”
“怎么,您难道想要我也对她那样?”戴娅啧了一声,“小殿下花心,我可专一的很。”
赫尔因希听她这番话,想起副官,心里又一阵不舒服,但心知戴娅此刻只是在开玩笑,又怕她再生气,忍着没出声。
得了吧,她在穿梭梯上难道不是在招惹自己么?
如果她的确对那个副官挺专一,那她招惹自己干什么呢?
可是内奥米说她根本不喜欢副官。
各种信息自相矛盾,纠缠在她脑子里,磨得她额角生疼。
小殿下按着太阳穴舒缓疼痛,用老套路劝自己。
她又不是这个Omega的什么人,戴娅想怎么生活是她的自由。
“走了。下午带您好好逛一下活动中心,再往前去前端甲板,最后回保密层看舰桥。”戴娅虚虚揽着她,领她出了餐厅。
撇开时不时的头疼脑胀,整个下午过得十分愉快。她们经过各种店铺总是受到真诚又热情的招待;前端甲板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和零星海岛,风景壮阔而磅礴;舰桥则井然有序,不失分寸,让人感受到这艘舰艇强而有力的根基。
赫尔因希刚刚得到舒尔茨号的时候,曾经看到有报道称艾洛威特为“星际当之无愧的第一S级舰艇。”当时她感到嗤之以鼻,如今趁着机会得以一见,无疑让她受益良多。
艾洛威特吸引人的不仅仅是精巧构造和完善的功能,还有船员之间和谐又自然的气氛。这种气氛,在贵族子弟颇多、家族矛盾频繁的维洛列特,是完全看不到的。
即使是在对皇族绝对效忠的亲卫间,也偶然会有各种党派的倾轧争吵。想要上下一心一致对外,仿佛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艾洛威特在建立之初,只是个不计代价,在刀口上舔血求生存的海盗舰队。这么多年,其中的人才虽然有戴娅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卫,更多是从南方联盟本地招募的船员。
一个由星际海盗、佣兵、碌碌无为者、潜逃或放逐的逃犯甚至流浪汉建立起来、看起来非常无组织无纪律的舰队竟然做到了贵族亲卫队都做不到的事情。
也许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厉害之处。
赫尔因希由衷感慨。
最后经过活动中心回保密层的时候,两个人从和上午相反的一侧沿楼梯缓步往下走。
艾洛威特在麦林进行货物装载,再回尼斯诺堡做硬件检查和补给。此刻天色微暗,行人减少,店家开始用穿梭梯传送将来一段时间的存货。运输货物的机器人和其他人并行在一条回廊上,本就不宽的道路更加拥挤。
她们被迫分开行走,身高不及层层叠叠的货运箱,两人时不时会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然后再突然在某个转角遇到对方。
普通的行走像捉迷藏。
赫尔因希轻笑,脚步虽然在往穿梭梯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四周飘,找戴娅束起的黑色长发和出挑的身姿,困扰她一下午的事情也渐渐抛到脑后去了。
直到她看到浅蓝色包装的注射器整整齐齐摆放在柜子里,蓦地停住了。
抑制剂。
算算日期,她的发情期要到了。
难怪这一整天都不大对劲,是信息素波动的原因吧。
她抿唇,视线扫过货架上各种品牌,确定没有她需要的,才准备去追早已等在走廊另一头的戴娅。
谁知道她抬头,就看见戴娅正抱臂站在她身边,一脸促狭的笑。
“小殿下…”
赫尔因希伸手上去,捂住了那张什么好话都说不出来的嘴。
夜晚,小殿下通过威廉确认了副官不在戴娅那儿之后,请它帮忙通报,不失礼貌地拜访了舰长阁下的房间。
戴娅今天没有沉浸在仿佛永远不会醉倒她的酒精里。她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并一支笔,制服还没有脱下来,衬衫只解了两颗扣子,桌面上一杯加冰块的清水。
见赫尔因希过来,她倒是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到吧台边上去了。
“谢谢您,阁下,艾洛威特果然不负其盛名,”赫尔因希没有拒绝戴娅给她调的酒,“您也是一位好导游。”
“我很高兴您喜欢,”戴娅微微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这个点,大家都该休息了。”
“还是,您其实抱着什么坏心思?”她往前坐了一点,姿态闲散又撩人,腰肢柔软地折起来,从赫尔因希的角度,正好从衬衫领口看进去,能够窥见远山般的锁骨和沟壑。
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开始变急,赫尔因希把目光转回戴娅脸上,“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她也没避开戴娅兴致满满的视线,“我的发情期快到了,要请您帮我准备一下抑制剂。”
17、调笑
这种要求其实有点羞耻,但眼下除了戴娅,也没别人可以给她找来抑制剂了。
撑着快速说完该说的话,赫尔因希微微偏开头,手揪着自己裤子口袋的边线不放。
发情期到来时,信息素强弱决定了热潮程度,而精神力水平决定了信息素的剧烈程度。
商店出售的现有抑制剂,往往根据使用者的信息素强弱进行了药物浓度调整,常备的从A级到D级不等。全星际施行的浓度标准统一,抑制剂从D级到S级由浅到深用不同的蓝色包装,方便区别。除了一些精神力波动特别剧烈而需要跨级使用抑制剂的人之外,普通人购买相应等级的抑制剂都足够。
赫尔因希的信息素本身就波动水平较大,往常严重时同一天的信息素味道都不尽相同,发情期时更要加上自己S级的精神力,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换言之,小殿下发情的时候不啻于一只移动的信息素炸弹。
紫罗兰堡不少Omega对此还有印象。赫尔因希当年分化的突然,虽然第一时间被转移进入新风系统完善的密封舱,但别说政府区域和皇族居住的区域,整个周边地区的Omega和Alpha都感受到了那股奇妙的香气。
Alpha还好,精神力等级低的Omega,近一些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上,远一些的都觉得腿软。
小殿下在得知此事之后惭愧得不行,又为半个紫罗兰堡的Omega感到分外抱歉。当天晚上帝后二人过来“探望”她,洛伦拍着她肩膀安慰:“这毕竟是不可控的事情,以后注意一下就好了。”
菲奥娜已经被标记,对于女儿的信息素没有那么强的观感,随着皇帝陛下施施然过来,对洛伦小声感慨:“你看看赫尔,不愧是我们生的,味道都那么好闻,基因强大真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