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自己的手腕,掐着自己,指甲深深的掐进皮肉里,觉得痛了,才把那种想哭的感觉给忍住。
江让涂了药膏,还会耐着性子轻轻的给他吹干,他却迫不及待的就把衣服套上,钻进了被窝里,连头都用被子蒙住。
他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江让出去了,才终于啃着手腕,眼泪瀑布似的流下来,把他的袖子全都弄湿了。
江让不该对他那么好的,他宁可江让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对他恶语相向,对他张牙舞爪……
江让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愧疚,对江让的,对苏兰嫣的,对苏子沫的。
他们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的。
正想着,门开了,慕羽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所有声音都止住。
然后他感觉到床塌陷了一点,有人躺在了自己旁边,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修长有力的手臂把自己圈在了怀里。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江让在他身后很轻的说:“别怕,今天晚上不碰你。”
摸到他的袖子,江让的声音更轻了,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叹息:“怎么还哭了?”
听见这话,慕羽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次滚了下来,这一次滴在了江让的手臂上。
江让有点儿慌了。
他想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点,可慕羽身上有伤,他怕把人弄疼。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慕羽,只能就这么把人搂在怀里,手轻轻的拍着慕羽的胳膊,告诉他自己在。
一声又一声,像是落在水面的羽毛,轻得只漾起涟漪,心内却起波澜。
在云城的时候,慕羽都是等江让睡着了就走,这次也是。
他等了很久,应该到了后半夜,江让应该睡着了,他想把江让的手拿开,自己去客厅睡。
可才刚刚把江让的手拿开一点点,那双手就又环了上来,而且环得比刚才更紧。
然后他听见江让迷迷糊糊的声音:“别走……慕羽,不要走……”
☆、老板,你为什么抱着慕羽?
慕羽是早上七点过醒的,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都凉了。
虽然他住的是客房,但是也有单独的卫浴,他洗漱好了下楼的时候,萧远正在客厅里练拳。
看到慕羽,萧远收了拳头,从旁边拿了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你醒了啊?我去热早餐,老板都做好了的。”
慕羽跟着去了厨房,问道:“江让人呢?”
“去公司了。”
“你不跟着他?”
“老板说了,怕秦云开过来找麻烦,让我保护你。”萧远回答完了,还不忘给慕羽喂定心丸,“你放心吧,秦云开的人都很不经打的,打不过我老板。”
慕羽沉默了片刻,又问:“他去找过秦云开?”
“是呀。”萧远把餐盘里的早餐放进微波炉,设定好了时间,然后才转过脸来看慕羽,汗涔涔的脸上挂着笑,“我偷偷看了一眼,秦云开被老板打得鼻青脸肿的,哈哈,好丑!”
慕羽哪里还有吃早餐的心思?
他其实也想过的,想过江让可能去找秦云开了,昨天也想过那么问。
但是江让在车上的话,又让他没有勇气问出口。
可是原来,江让真的去了。
为了他。
他该高兴的,就算江让恨他,想报复他,但是在江让的心里,他不是一点位置都没有。
可是又觉得那么难过。
现在的江让,心里是不该有他的位置的。
“对了,老板说让我给你上药,药膏在……”萧远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不用了,我自己上就可以了,药膏我知道在哪儿。”
实际上,昨天晚上江让把药膏放在他床头了,没有拿走。
吃了早餐,他回了房间,接着画自己的画,或者看会儿书,可是不管看书还是画画,他的心都静不下来。
他心里总想着江让,想着江让现在在干什么,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应该。
萧远平时都是跟着江让的,今天突然不跟了,有点儿不习惯,就来找慕羽,看到慕羽床头放着的糖果,他舔了舔嘴唇,“我可以吃吗?”
“可以啊,随便吃。”回答完了,慕羽又低头去画画。
萧远于是欢天喜地的打开了封口钉,捡了一颗糖果,剥开包装纸扔进了嘴里,舌头舔了舔,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唔!好吃!”
然后又凑过去看慕羽画画。
慕羽手里拿着铅笔,化着一种细长的、迎风招展的植物,萧远看不出来是什么,就问:“慕羽,你画的是什么啊?”
“芦苇。”慕羽把画本往萧远那边递了递,“好不好看?”
萧远挠着头,虽然觉得连颜色都没有看不出来好不好看,但是慕羽都问了,他最终还是说:“好看。”
说完了,又去翻前面,想看看慕羽还画了什么。
结果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是这种植物。
他翻得更快了,可把整本画册都翻完了也没找到其它的,他有些失落,皱着眉问:“全都是芦苇吗?”
“是啊,全都是。”慕羽把画本拿回去,接着又画了起来。
萧远看着他一笔一画的描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你很喜欢芦苇吗?”
慕羽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嗯,喜欢。”
他最喜欢的植物就是芦苇。
慕羽和萧远在别墅里待了一天,没有出过门,萧远不会做饭,中午的饭是慕羽做的,饭菜刚出锅,有人按门铃,萧远去开了门,然后拎回来一大盒外卖。
“肯定是老板订的。”萧远把那盒外卖打开,又拍了照发给江让,问是不是。
江让很快回了一个字:【嗯。】
萧远乐了,这次发了语音:【老板,你其实不用订外卖的,慕羽做好饭了。】
这一次,江让没有回,萧远抱着手机等了一个下午都没有等到江让的回复。
他有点儿不开心,慕羽就说可能是公司太忙了,江让顾不上,萧远这才把手机放下,又去打拳了。
公司就快放假了,慕羽原本以为江让会回来得很晚,可才七点不到,江让就已经进了门。
看到慕羽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江让皱了皱眉,过去问:“你做饭?”
“中午的没吃完,热一热就好了。”顿了顿,慕羽说,“不知道你要回来,我以为你在公司吃……”
“公司的事有顾长林,我没那么忙。”江让说着,上楼去了。
他洗澡快,下来的时候慕羽刚把饭饭菜热好。
看着餐桌上的饭菜,江让有点儿失望。
他以为能吃到慕羽做的饭,结果餐桌上的都是中午他点的外卖。
他没什么吃饭的心思,随便吃了两口就上楼去了。
慕羽也没吃多少,这里到底不是自己家,他不好白吃白住,就一直坐在餐桌旁边,等萧远吃完了他再收拾餐具,洗了碗才回的房间。
结果房间门一打开,就看到江让正站在窗户前抽烟,他就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把手,一手垂在身侧,突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
江让吸了一口烟,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也显得很淡漠:“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慕羽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他不可能当着江让的面画画,有江让在,看书也看不进去。
所以他想着,要不自己再下楼去看会儿电视吧。
可脚才刚刚抬起来,江让就又出了声:“去洗个澡。”
慕羽咬了咬后槽牙。
从云城以后,“洗澡”就像是一个暗示,每次他去找江让,江让都会先让他去洗澡。
然后就是……
可慕羽也知道,他现在是没有资格跟江让讲条件的。
再忍几天就好了。
这么想着,慕羽心情平和了许多,去了浴室。
江让在外面等着,他有点心不在焉,身上又有伤,所以只是随意的冲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江让躺在床上,占了半边床位,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慕羽于是又回了浴室,用干毛巾一点一点的把头发擦干了,这才去了床边坐下。
他本来是想把床头柜上的画本收一收,可手才刚碰到画本,床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他的手腕被拽住,人被拉到了床上,被子又立刻盖上了。
这一连串动作太快,他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江让裹进了怀里,温温热热的。
江让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嗅着他身上水的气息,声音很轻:“我给你擦药。”
“不用擦了,好得差不多了。”
“嗯。”江让就那么搂着他,也不松开,“那睡吧。”
慕羽还以为江让会做什么,可江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就那么把他抱在怀里,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又绵长。
渐渐的,慕羽也睡了过去,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好像又有一点点亮,他感觉自己被翻过来了,人趴在床上,上衣被撩起来,背上有凉凉的药膏慢慢的被涂抹开。
动作很轻,轻得让他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梦境,连眼皮都懒得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