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颈之交 (止谈风月)

　　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到杨怀瑾身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俯视着他。
　　杨怀瑾觉得奇怪，撑起身体去看。
　　青年高挑的身影遮住地下室外射进来的光，看不清面目，身形却格外熟悉。
　　“……阿，阿九？”杨怀瑾难以置信。
　　青年蹲下身子，侧脸被光线照亮，正是封止。
　　“你……”杨怀瑾向封止身后张望，低声道，“你怎么找来的？有人发现吗？这很危险……”
　　封止盯着杨怀瑾的眼睛，一句回应都没有。
　　杨怀瑾也沉默下来，他说：“阿九，你那天让我离开……”
　　只这一句，无需多言，杨怀瑾想说的是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其实杨怀瑾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只是不愿意相信封止跟这件事有任何牵扯，他把十足的信任给封止，即使有一分不确定都不愿意怀疑他。
　　封止垂眸，从兜里翻出药瓶，拉过杨怀瑾的手腕，给他伤痕累累的手臂上药。
　　两人皆是无言，空空的地下室里，药剂摇动时发出的声响显得异常大，震得人心惊。
　　杨怀瑾“唰”地抽回手，狠狠一拳砸到封止脸上。
　　他浑身疼得要命，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但这一下他用尽了全力。
　　“为什么？”他道。
　　封止摸了摸被打中的那边脸颊，猛烈的撞击让牙齿磕破了口腔内的皮肤，血腥味瞬间溢了满口。
　　他说：“先把药擦了吧！”
　　杨怀瑾抬手打飞封止手中的药瓶，整个人扑过去把封止撞到在地上，毫无章法地用拳脚招呼过去：“为什么！”
　　封止猛然发力，轻而易举地就把杨怀瑾掀翻：“够了！”
　　封止用腿压着杨怀瑾，掐着对方的脖子，怒道：“我说过，我是坏人！偏偏你要愚蠢地相信我，现在付出了代价，怨不得别人！杨怀瑾，要怪就怪你太蠢！”
　　杨怀瑾背上的伤处撞到地面，疼得他眼前一花，可是仍然拼命挣扎。
　　他双手扳着封止的手腕，恨恨咬着牙齿，喊出来的声音犹如小兽垂死：“啊——”
　　“哈哈哈！”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一个光头男人悠闲地走进地下室，“精彩！实在是精彩！不愧是Alpha，在折磨Omega方面确实比旁人更厉害些！”
　　“奇哥。”
　　封止跟光头男人点头，站起身来。


第40章 求你
　　封止口中的“奇哥”名叫陈奇，曾是A城贫民窟有名的大混混，无恶不作，犯过的事够他在监狱里蹲两辈子。
　　近几年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是隐到了这种偏僻的角落，干起了更不能见光的人口买卖。
　　陈奇踱步到杨怀瑾身边：“听说你想跑？”
　　“……”
　　“怎么不说话？”陈奇狠狠踢出一脚，踹在杨怀瑾肋侧。
　　杨怀瑾痛得闷哼一声。
　　“没有Omega敢坏我的规矩，说说吧，你们两个谁的主意？早点说，就少受点罪。”
　　杨怀瑾蜷缩着身体，不答。
　　“不说是吧？”陈奇阴恻恻道，“把他衣服给我扒了！”
　　封止站在一旁没动，陈奇恶狠狠地瞥他一眼，对着门口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他拿封止没办法，虽说封止在他手下做事，但陈奇是个Beta而封止是Alpha，没人会想惹怒一个Alpha。
　　立刻有小弟殷勤地上前来执行陈奇的指令。
　　杨怀瑾的衣服被脱光，只剩内裤，上没了衣服的遮挡，他背上、手臂和腿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展露出来。
　　陈奇抬脚对准了那些伤痕狠狠地碾上去：“0325已经坦白了，他说是他唆使了你逃跑，你好好交代你们的计划，说说还有哪些共犯，我就放过你。”
　　杨怀瑾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0325是和杨怀瑾一起逃跑的那个Omega，他在这里的编号是0325，杨怀瑾的编号是0330，从被抓的那一刻他们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再拥有名字。
　　杨怀瑾猛然握住陈奇的脚腕，撑起身体，冷冷道：“不是他，是我唆使了他跟我一起逃走，路线和计划也都是我定的，你放了0325！”他没想到0325会把一切罪责承担到自己身上，他不能看着别人因他而死。
　　陈奇露出满意地笑容：“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婊子！大学生是吗？有文化、懂策略对吧？”陈奇脚下更加用力，他弯腰抓杨怀瑾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敢坏我的规矩，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陈奇薅着杨怀瑾的头发，“啪啪”两个巴掌甩过去：“我给你个机会认错。
　　现在，骂自己是‘小婊子’然后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了我就考虑放过你，不然……等0325治好了伤会被扔到贫民窟的红灯区当个真正的婊子给我赚钱，你可以去跟他作伴。”
　　杨怀瑾不答。
　　“不认错是吗？没关系，看看是你的头硬还是地硬！”说着，陈奇抓起杨怀瑾的头狠狠撞向地面。
　　手臂在半空被人扯住，对方的五指犹如铁钳，陈奇动弹不得。
　　封止扯着陈奇的手臂，道：“奇哥，他的检查报告今天出来了，不如先看看再决定怎么处置他。”
　　陈奇冷哼一声，放开杨怀瑾：“如果你是个废物，红灯区等着你！”
　　陈奇所在的度假村是Omega买卖的一个最外围据点，陈奇主要负责“捕获”和看守Omega。
　　所有被抓住的Omega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都是接受详细的身体检查，检查项目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基因检测，如果Omega的基因优秀将被送去更核心的上一级接受训练，直到最终卖一个足够好的价格。
　　而基因不够优秀的Omega通常被卖入黑市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不听话的则交由陈奇处置，留下来“赚钱”或者被“处理掉”，唯一的原则是：绝对不可以放走。
　　手中攥着生杀大权，也助长了陈奇的乖戾和疯狂。
　　陈奇看到杨怀瑾的体检报告后，恶狠狠地撕碎了那张纸，怒气冲冲转身进了审讯0325的审讯室，很快审讯室里传来0325的痛叫和哭声。
　　0325是一个基因普通的Omega，只要一个“不听话”的理由陈奇就可以随意处置他。
　　而杨怀瑾的检查结果和0325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基因极优秀的Omega，上面点名要杨怀瑾，不仅不能虐待还要好好养着，身上不能出现任何伤，过些日子上面会派人把他带走，接受新的安排。
　　陈奇动不了杨怀瑾，愤恨地把怒气都撒向0325。
　　封止拉起地上的杨怀瑾，给他裹了毯子，吩咐几个手下给杨怀瑾安排新的住处。
　　通过了基因检测的Omega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接手杨怀瑾接下来“训练课程”的也会是另外一批人。
　　封止转身的时候，手腕被杨怀瑾抓住，他回头，看见那青年满脸痛苦的神色。
　　“求你，求求你救0325。”
　　杨怀瑾道。
　　地下室里两间刑讯室离得非常近，他能清晰地听到0325痛苦的哀叫。
　　封止视线下移，看向杨怀瑾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直盯着，直到杨怀瑾不自在地松开了手。
　　“我谁都救不了。”
　　封止道，可是转身却进了隔壁刑室。
　　杨怀瑾知道，封止这是把他的话应承了下来。


第41章 我讨厌你
　　杨怀瑾被安排进一幢独立的度假小别墅，防范系统更加严密，而封止是看守他的几个人之一。
　　这是陈奇有意的安排，他不喜欢封止，手下有个实力比他强许多的Alpha，让他非常不舒服，同时他也讨厌给他找麻烦的杨怀瑾。
　　他之前派封止去盯梢，别人盯梢都偷偷摸摸，只有封止大大方方跟杨怀瑾当起了“朋友”，现在封止背叛了杨怀瑾的信任，杨怀瑾恨透了封止。
　　陈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既然两人之间有问题，他就刻意把他们安排到一起，互相折磨，一箭双雕。
　　逃走被打的第二天，封止来找杨怀瑾说：“0325死了。”
　　杨怀瑾那时正躺在床上，他有几条肋骨被踢断了，需要静养。
　　听了封止的话，他先是怔了怔，像是没明白封止的意思。
　　然后，又过了很久，他说：“嗯。”
　　至此，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再没说过话。
　　0325死了，杨怀瑾的编号是0330，其实他们是同一天被抓进来的，不知道中间那几个数字属于谁，反正杨怀瑾进来认识的第一个Omega就是0325，他们一起逃，一起被抓，杨怀瑾怎么都没想到0325会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他直到0325死了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时间一天天过去，待杨怀瑾的外伤养得差不多，也没什么精力再理睬封止了，因为他的“课程”开始了。
　　所谓的“课程”就是按照某些标准改造Omega，从外貌到心理全部需要训练，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而且这折磨并不是循序渐进的。
　　在这里没有人把Omega当人，那些主管课程的“导师”并不会在乎Omega是否能接受他们定下的高强度训练，只关心Omega是否活着以及身体数据是否达标。
　　刚开始杨怀瑾还坚定地觉得他绝对不会被“洗脑”，就算是身体假意屈服他的内心也是清明的、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