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的补‘药’也好了,在小厨房晾着的,想来现在也不烫了,夫人‘交’代,说要让您趁热喝的,奴婢去给您端来?”
除了进‘门’说过两句话,后来陵柔一直避在角落当透明人,便是君逸羽和长孙蓉“互动”得热闹时,陵柔也低头充耳不闻,直到长孙蓉喝完粥,她接了君逸羽递过来的空碗,这才屈膝请示。
君逸羽脸‘色’暗变,偷偷对陵柔摆了摆手。
“什么补‘药’?你怎么了?”长孙蓉还是扑捉到了“补‘药’”的字眼,羞恼瞬间飞到脑后,抬眼间全是对君逸羽的关切。
“啊,没什么,只是守了几天灵,娘亲见我辛苦,小题大做了,你别担心。”君逸羽摆手,看长孙蓉眼中还有犹疑,她有些不自在的起身,借以避过长孙蓉探寻的眼睛,“娘亲既然有过‘交’代,我还是先去把它喝了吧。蓉儿,你身子还虚,天也不早了,睡吧。陵柔——”
“少爷,奴婢留下来照料夫人吧,明天是出殡的日子,您喝完‘药’不是还得去灵堂吗。”
君逸羽微微愣神,她本想叫走陵柔了再吩咐几句的,看陵柔行礼请命,尤其“灵堂”之语让君逸羽以为她在帮自己圆谎,点头道了声“也好”,还偷偷打了个眼‘色’,想陵柔和自己的默契,应该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那件事,被珠芸姑姑撞见了害爹娘为我难过懊悔已经是不好了,蓉儿,绝对不该知道。
君逸羽刚走出里间,又从帘后探进了头来,“对了,蓉儿,你在这养伤的事是‘奶’‘奶’允了的,你若是才醒来就连夜搬走,反倒是此地无银,所以,好好睡觉哦。”
长孙蓉有些哭笑不得,心头又有些酸,就这么怕我走吗?可是羽,我们今生,真的不能的……
有心之下留意到了长孙蓉的复杂感伤,陵柔眼神一闪,垂眸道:“您若是为少爷顾忌,大可不必,少爷为了您,大爷和夫人处都已经说开了,她也不怕更多的艰难。您若是为你自己,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奴婢失敬越本,向二夫人赔罪了,请二夫人责罚。”陵柔说罢跪到了地上,拿出了温驯的待惩姿态。
“陵柔,起来吧,难怪她如此信任你。”长孙蓉惊讶偏眼,上下打量陵柔半响,良久抬手,“我和她的事你都知道,她对我,只是她口中的‘负责’,我不需要,而且她身上已经有西武婚约和……的麻烦,不该再添我这个,再说我和她同是‘女’子,更是她的叔母,等她脱身去了江州……”长孙蓉强压心头疼痛继续道:“也许她会遇到心仪的男子,成婚生子,或者自由自在的‘浪’迹江湖,那才是她该有的生活。陵柔,你于她不单是主仆,更是她信任的‘奶’姐姐,也肯为她着想,望你能帮着劝劝她,别让她钻进牛角尖,我和她当初的事都过去了,那时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她无关,她真的……无需对我执着。”
陵柔并未起身,“您以为少爷对您没有倾慕?当局者‘迷’,您错了。那日以为您死了,奴婢从没见过少爷那么伤心,她一直往你身上灌真气,旁人说什么都不听,若不是她师傅给她的回还丹救回了你,奴婢毫不怀疑少爷会为你殉情。”
长孙蓉的拳头在被底倏忽握紧,“那不是,她一向重感情,那日又接二连三听了亲人的死讯……”
陵柔摇头,“有件事情少爷不让奴婢告诉您的,但奴婢觉得您应该知道。您说让少爷成婚生子,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为了您,少爷此生完全放弃了做母亲的机会。”
“什么意思?”长孙蓉脸现震惊。
“少爷服‘药’毁了自己的‘女’子胞,连月信都不会有了。您以为大爷和夫人为什么能这么快松口?您以为少爷平素的身体,夫人给她准备补‘药’真的只是因为她守了几夜灵?您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带您去看看,少爷用的是剧寒之‘药’,尤其夜沉‘阴’盛之时,宫寒加重,绞痛无比,这两天温养后好了不少,夜半至‘阴’时却还是会疼痛难耐,不然您才醒来,她怎么可能不陪着您。”
服‘药’毁了自己的‘女’子胞……成婚生子不可能了……为你完全放弃了做母亲的机会……
陵柔平静的话,却将长孙蓉的头脑撞成了一片空白,浑噩中似乎经历了君逸羽难堪的绞痛,泪水哗啦啦的从她的眼角淌下。
难怪她的脸‘色’不太好……难怪说起补‘药’时她的表现那么奇怪……羽……你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满室静默,久久,久久,直到灯‘花’的炸响叫回了长孙蓉。
“陵柔,派人知会府上,我醒了,也通知浅予一声,明日我回舒园。”
“您还是要回舒园?还是要……负她?”好容易等来的话,让陵柔不敢置信。
负她?怎么做是负?怎么做不负?
长孙蓉的嗓音出奇的沙哑,“我和她,在一起也得从长计议,我还需……想想。”
第218章
天熙元年十月二十三日,天德除日,宜安葬。
依着君承康薄葬的遗愿,他和君康舒的葬礼虽然有诏葬乾陵的恩荣,甚至大皇子代替陛下,以血亲晚辈的身份为之守灵,但葬礼本身并未大肆铺排,便是安葬之期,也如民间一般,只在迎三之后。
二十三日一大早,翼王府正院的灵堂里便已为辞灵之事忙碌了起来,事先得过通知,与君康逸一道守在灵堂的君逸羽,看到披麻戴孝的下人早早涌入时,并未奇怪,倒是一人的低调到来,让她难掩惊讶。
“陛下,您怎么来了?”看到君天熙,君康逸也很惊奇,连忙带君逸羽迎了出来。翼王府老的老,小的小,守灵之任也只有他们这对身为长子“长孙”的“父子”承受得住,君舒飞和君舒翔为父守灵义不容辞,可到底年纪还小,君康逸每晚只让他们守半夜便安排去睡了,此刻天还透着黑,还未叫他们起身。至于得了圣命母命的君煕佑,昨日与来翼王府赠谥的内官一道回宫复命了,万没想到的是,前脚送走大皇子,陛下后脚便亲临了。
君天熙麻白着身,远远便抬手示意免礼,“皇兄不用多礼。为君,朕为翼忠王、靖武王罢朝举哀,如今来此,只是想以晚辈和妹妹的身份为皇伯和舒皇兄送行。”翼王死后,谥一个“忠”字,而君康舒,被追封成了靖王,谥号“武”。
“陛下的意思是,您是要亲自为父王和二弟送葬?”君康逸听到君天熙说“送行”,又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丧服,饶是王府与皇宫一向亲善,他也难免惊异,要知道,去年四月孙丰薨殁时,君天熙为自己的皇夫罢朝三天,但出殡时也只送出宫门便罢。这是二弟和父王先后离世使王府势弱,陛下有意帮持,用以警告朝中的有心之人?
事实上,君康逸想多了。君天熙是为君逸羽而来,她从君煕佑口中知道君逸羽这几天气色不好,第一天见时甚至跪伤了腿,担心不过罢了,不然除了“天子送葬”这么打眼的法子,想表露对翼王府的扶持态度,多得是别的招。
对君康逸点了点头,君天熙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君逸羽,“阿羽可好?”果真脸色不好,还未从祖、叔丧逝的伤心中走出来吗?
熙儿……君逸羽低头避过君天熙的关切探看,低眉顺目的抱拳道:“臣侄无事,那日失态,让皇姑见笑了。”
“无事就好。”君逸羽对自己若即若离,尤其人前,一向恭敬,再加君康逸在侧,君天熙并不奇怪他的态度,点头间她又转向了君康逸,“出殡事忙,皇兄只管去,让……”
听出了君天熙的未竟之音,君逸羽出言打断,“皇姑要亲自给爷爷他们送葬,可带了亲卫出来?”
“羽儿!”不满君逸羽插话打扰了君天熙说话,君康逸偏头低斥。
“带了些神武。”君天熙摆手不以为忤。
君逸羽再度行礼,“乾陵西去玉安二十多里,出殡所过之处又有路祭,一路纷杂,若有刺客趁机为乱,危及皇姑,如何得了?以防万一,臣侄请旨去安排神武军的随行护驾之事。”
“你本来就是神武军统领,只管安排就是。”君天熙眼底笑意轻闪,这是上回刺客遇怕了?担心我?
“是。爹爹,那孩儿去去就回?”
君天熙都认可了,君康逸哪里还能说出反对的话?只是君逸羽和长孙蓉的事,还是让君康逸心里有疙瘩,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罢了。
君康逸爱理不理的模样引得君逸羽的嘴角掠过一抹苦笑,行礼而去。
“皇兄也只管去忙你的吧,朕去给皇伯和舒皇兄上柱香。”
打发走君康逸,君天熙这才轻轻蹙了眉头。他们两父子怎么了?想起自己没来得及多关心君逸羽几句他便跑了,君天熙又微微咬牙,转念想想,他是为了给自己“护驾”,摇摇头,君天熙自去上香不提。有心思管我死活,想来是好多了。
******
亲王的规制摆在那,又是一下发引两位王爷的灵柩,饶是一切薄葬从简,翼王府的送葬队伍也注定简省不了,尤其君天熙的加入,更带来了不少护行的亲卫,队伍端得是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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