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嬷嬷说有事去找她就行了。嬷嬷在宫里很有面子,人家都不会欺负她。爹爹,什么是面子?”贾迎春咯咯笑着,觉得自己给爹爹出了个难题,但其实自己早就有了答案。
傻闺女,你现在就让你爹很没有面子。赦大老爷已经无力了,狠狠亲了小闺女两口,将人交给刘嬷嬷扭头走了。再不赶紧走,他不知道小棉袄还要给他什么打击。
皇子们过年只放一天假,所以初二那天贾琏就已经住进了皇宫。人也是大老爷亲自送进来的,视察过居住环境之后,殷殷切切地盼了半晌,儿子愣是啥都没送。当时大老爷心里那个难受啊,差点哭着从宫里出来。
谁知等回了家,居然有惊喜在等待。他家琏儿亲手雕了个扳指给他,亲手雕刻的啊。琏儿知道在战场上少不了拉弓射箭,特意送了他个实用的。赦大老爷一点也不嫌弃这扳指的粗糙,拿起来仔细赏玩个没够。后来在战场上,更是逢人便举着大拇哥。
进宫一趟,不能不去拜见一番皇帝老儿,去告个别顺便把无耻的老太监带走。说起来,无涯也是受自己拖累,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再上战场,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了。要知道,他比焦大还要年长啊。
“皇上,像他这样的纨绔儿们,早就该统统训练一番,扔到战场上去历练。老子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没道理让儿孙们这样祸祸。这样凭白养着他们,简直就是浪费米粮。”无涯公公很豪迈,蒲扇般的大巴掌拍在大老爷背上,嘭嘭作响。
这手劲儿……老子就不该担心你个无耻的老太监!
赦大老爷被他拍得呲牙咧嘴,却不敢有什么意见。他被这老头子折磨了两个多月,算是怕了他了。曾几何时,大老爷也是个快人快语的,可碰上老无涯,也成了敢怒不敢言啊!
后日便是大军出发的日子,明日所有出征的将士都要到军营报到。看着底下没心没肺的贾恩侯,皇帝陛下也是心塞,他把这货放出去,真的没问题么?!
“到了军中要守规矩,不然军法如山,朕也救不了你,听见没?平时多听听无涯和云烈的意见,不要自作主张一意孤行,不然你等着朕收拾你。还有,虽然你只是负责粮草辎重,大多时候都在后方,但也要小心鞑子偷袭……”
一想到这货就要上战场了,宇文熙就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交代,一说起来时间就长了,长到了老无涯都拿诡异地眼神儿看他。皇帝陛下就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敛了敛心神,开始讲结束语,“总之,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有没有战功,都给朕全乎地活着回来。”
也许是皇帝老儿的眼神太认真,赦大老爷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就点点头。旋即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是,顺便再表一番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心。
没想到皇帝老儿根本就不领情,冷声威胁道:“你要是敢缺胳膊少腿地死回来,朕就给贾琏指几个泼辣的媳妇,给你闺女指个凶悍的丈夫。顺便把你的爵位安到你弟弟头上,把你的家产全给那个贾宝玉。”
好吧,皇帝老儿你赢了。
这是哪儿疼往哪儿扎啊,明知道儿女是老爷的命根子,竟然拿他们威胁老爷,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老爷不跟你一般见识,有本事咱们校场上见真章。
带着一肚子气,领着神情诡异的无耻老太监,赦大老爷回了荣国府。儿女都已经安排妥当,行装也已经打理清楚,兵刃马匹都是得力的,一切就等着明日到军营报到了。大老爷的心情有些澎湃,于是……他没吃晚饭就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整个荣国府就热闹开了。贾赦也早早起来,等一切收拾整齐之后,便带着人要出发。林之孝赶忙拦住,低声提醒道:“老爷,好歹要去拜见一下老太太,不然说起来不好听啊。”
也对,这是他自己没想起来,荣庆堂那边也没提醒,差点就给略过去了。儿子出征,当娘的连问都不问,他俩也算是另一种“母慈子孝”了。
待大老爷顶盔掼甲地来到贾母上房的门外,却被小丫鬟鸳鸯拦住了,“大老爷,老太太还没起呢。昨儿临睡前,老太太便说了,她不能见这种离别的场面,叫您今儿个不必来辞行了呢。另外,老太太说了,请您一定要平安啊。”
得,不见就不见吧,不能多块肉也不能少块肉的。本来,贾赦也不屑演这些母慈子孝的戏码,他来这一趟也不全是为了辞行,更多的是要临行前警告贾母一番。
“行,我知道了。既然老太太还没起,那我就不打搅她的好眠了。你既然做了传话的,那也替我传几句话吧。你告诉她,家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她再操一点心。还请她安安生生地在荣庆堂休养,没事便不要轻易地出来了。”
“另外,我希望等我出征回来的时候,老二他们一家已经搬出去了。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没搬,那说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帮他一把。”赦大老爷说完之后,也不管里面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出了府。
荣庆堂上房里,贾母和贾政相对而坐。方才贾赦在外面说的话,他们俩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尤其是贾母,脸色铁青不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政儿,那个孽障出征了,日后这府上你就是老爷,要拿出点气势来。若是有那敢不听说的,不用管他是谁,你只管教训便是。他们都是贾家的奴才,可不是他贾赦的。”沉默了半晌,贾母才缓缓地说道。提到教训二字的时候,话语里的杀气简直扑面而来。
“这……不太好吧。儿子毕竟已经分家出去了,再插手大房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合规矩。”贾政还是有些矜持的,但很快就露出真面目,“不过,既然大哥不在家,那我这做弟弟的少不得要为他操点心。这也没什么,都是一家子骨头。”
贾母赞赏地点点头,又道:“你明儿就去把荣显伯的名帖要来,去给各处下帖子拜访。三月里就是小选,元春能有个什么前程,就看这两个月的运作了。听说那孽障在皇上面前很得脸,这回咱们就看看他的面子管不管用。”
“另外,还要去跟账房支笔银子,元春要准备衣裳首饰,珠儿也要准备聘礼,这些都该是公中出的,用不着用你的私房。对了,库房的钥匙也得要过来,你去挑些中用的东西出来,不管是元春还是珠儿都用得着。还有……”
这边母子两个越商量,越是眉飞色舞,早没了方才的阴沉样。
而荣国府外,赦大老爷带着老无涯和饿云烈,身后跟随着五十名亲卫也跨上了战马。
“儿郎们,随我出征。”
☆、第三十九回欲争权吃相很难看不相让邢氏很听话
荣庆堂里的畅想犹在心间,现实就给了贾母和贾政一记猛击。
正月初六,是贾赦正式出征的日子,宇文熙率领朝臣们到城外为将士们践行。也有许多家中有男人在军中的,在城门外目送亲人离开。
贾政没资格混入朝臣们的队伍之中,但他也到了城外。毕竟,他与贾赦撕破脸的事情,外人并不知道,若是亲哥哥出征都不来送,日后还有何颜面出门。
看着骑在骏马上,一身甲胄的贾赦,贾政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就仿佛,他看到的不是那个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大哥,而是幼年时领兵出征的父亲。
这种感觉一产生,贾政就知道它是种错觉。贾赦从来都是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可能像是那么威武的父亲呢?!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摇头嗤笑起来。
“那孽障走了?”贾政一回家就到了贾母的上房,迎面便是这样一句问话。贾母的神情显得很关切,但母子两个都知道,她关切的并非贾赦如何,而是贾赦走了之后要如何。
“是,大哥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没闹出什么笑话来。”贾政的脸色看上去很欣慰,仿佛贾赦没出错丢脸,是出自他的教导一样。
“哼,削尖脑袋往丘八里钻,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不说他了,政儿,你去梳洗歇息吧。我方才叫人去喊邢氏了,有事情要吩咐她,等晚饭的时候咱们再说话儿。”
贾母打发了贾政去歇息,自己端坐着等邢夫人来拜见。可这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不由便怒了起来,扬声喝道:“鸳鸯,去看看邢氏怎么还不来,莫非我这婆婆请不动她了?”
“是。”鸳鸯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自那日老太太叫了哥哥问话,她哥哥便一脸为难地去了金陵,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同时,她也听哥哥说,爹娘已经多日未来消息,怕是……
好在老太太并未弃了她,反而对她越发重用了,眼看着她已有了跟碧玺平起平坐之势。若是往日,她定然欣喜异常,可现在父母兄长皆飘摇不定,她哪还有半点欢心之情。
鸳鸯到了邢夫人院子的时候,里面热闹着,各种绸缎布匹、珠宝首饰、珍贵玩器摆了一大片。看到这样的情形,鸳鸯也愣了一下,不知道大太太是想干什么。估计……是要挑些好东西孝敬讨好老太太?
她到了邢夫人的跟前,笑道:“大太太,您这是忙什么呢,奴婢给您帮帮忙可好?老太太方才还问起您,怎么还没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