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是不是只会骂我脑子有问题?嘴还挺笨。”
“……变态!”
白星澜目光复杂地看着身旁的人,似乎在刚才的几句话里,高中时期那个鲜活的宁初又重新回到了那具身体。
他平时在剧组里跟宁初聊天时,总觉得这人虽然也是在真的笑、真的释放情绪,但都是与人隔着一层薄膜的,让人无法真的触及到他的真实内里,也让被薄膜包裹的这个人,身上的色彩变得模糊、雾蒙蒙的。
直到此刻,在那三言两语里,那层薄膜就好像短暂地消失了,宁初身上的颜色变得明快,让他忽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白与潮红交织的深夜小巷。
心里的滋味开始转向酸涩。
“我就喝白水。”他不想再听下去,开口突兀地打断。
“哦,好。”
宁初顿了一下,刚刚转身就被燕淮拉住手肘往沙发上带,强硬地推着他坐下。
“干嘛?”他不悦地抬头。
“你刚刚是不是头晕?”燕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都让你情绪平和一点了,起伏不要太大。”
“这能怪谁?”宁初啧了一声,“平时你不在的时候,我的情绪就挺平和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白星澜的神色霎时阴了几分。
看到燕淮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宁初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歧义。
细想就会品出些别样的味道。
他顿时垮了脸——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去倒水。”燕淮十分自然地朝白星澜颔首,就宛如他在这个家已经呆得习以为常了,成了另一个主人似的:“白导随便坐。”
不知道为什么,宁初总觉得他这个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欠揍的气质。
难不成是他的偏见?宁初心里有些复杂——偏见总归是不好的。
白星澜沉着脸坐下,厨房没有遮挡,说什么话对面的人都能听见,他眸色一闪,掏出手机,开始慢慢地打字。
神游天外地坐了几秒钟,微信又嗡嗡地响,摸出来一看,宁初心里更复杂了。
信息来自两米外的白星澜:你只说过和燕淮又遇见了,我没想到你们进展得这么快,上次聊天之后,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跟他来往了。
这种滋味儿真是一言难尽,宁初满脸苦涩——为什么在他自己的家,跟上门来探望自己的朋友聊天,都还得用手机啊!
好诡异。
他拧着眉回复:意外,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很快又收到一条: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啧!什么情况?
这话宁初没法答,因为他也说不清楚跟燕淮现在是什么情况,感觉关系搅成了一团,理都理不清。
白星澜微抬眼眸,看见身边人沉默深思的神情,眉间染上阴霾,又连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哈哈哈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的交流有点像偷情呢!
“???”
宁初晃眼扫完这条信息,心头顿时猛然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甩出去:白导,请你遏制一下你的想象力好吗?别开这种玩笑。
那两个字杀伤力太大,他看到都觉得无语,心跳莫名地快了些,连耳朵都不知不觉地烫了点。
他皮肤薄,一红就非常明显,特别是他本来就有些低热,情绪一上头,连带着脸颊都潮红着眩晕起来,有些不舒服。
宁初晃晃脑袋,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抬眼,恰巧对上燕淮黑沉沉的眼睛。
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不知看了多久,但他想,大抵是把他和白星澜埋着脑袋发消息的模样都看清楚了吧。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看着是很可疑,宁初叹气地撇嘴。
——Oops!
第28章 我退出你们请便
冷静地将磨细的咖啡粉重新倒回罐子里,燕淮从柜子里拿出宁初以前买的速溶咖啡袋,随手撕了一包,倒进温水杯里胡乱地一搅和,便端着杯子走回来,轻轻放在白星澜面前的茶几上。
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流畅,一点都不虚。
白星澜扫了眼杯中没有融完的棕黑碎渣和寡淡的液体颜色,轻嗤一声,心里的阴霾因为宁初刚才那句‘别开这种玩笑’而变得更浓重。
他抬眼和燕淮对视上,双方都知道彼此那点心思,对着对方丝毫不需要隐藏,一个眼中带刀一个眼底淬冰,跟友善对比强烈的恶意散发得淋漓尽致。
尽管在宁初面前装得清冷又温和的样子,但燕淮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茬,这个圈子许多人也都知道,所以他自动地也把敢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眼神的白星澜归于‘不是善茬’那一类。
他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给徐薇发了条信息:查查宁初剧组那个新导演,姓白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条:别让宁初知道。
风暴中心的人并没有察觉到他周围的暗潮涌动,宁初的心跳在刚才乱了一瞬之后,肾上腺素褪下去,紧绷的神经一松,脸色便迅速地萎靡下来。
燕淮摸上他的额头,瞥了眼他拿着的东西:“怎么回事?头晕还玩儿什么手机?什么东西非得现在看?”
听起来意有所指,语气还很严厉。
宁初晕得发懵,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被这种熟悉的感觉一震,顿时就像是回到高中,又成了那个被学长追到手后管着的小学弟,有些心虚地将手机放在旁边,还用手指推远了些。
有点可爱,燕淮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点弧度。
“不玩了……”
白星澜:“……”
他脸上的神色又阴了几分,笑着说出口的话里带着隐藏得很好的讥讽:“真是方方面面都要管,给你颁个中国好邻居的奖吧。”
但让他脸色更加阴如黑炭的是,燕淮根本没工夫跟他阴阳怪气,也没工夫理他,甚至像是没听到这句话,直接把他当空气,沉着脸在宁初颈侧的脉搏上摸了一会儿,就转身又去厨房鼓捣东西,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八成又是去弄些甜丝丝的汤水,宁初这几天都习惯了,他一感冒发烧就特别容易低血糖,总需要吃点甜食或者巧克力什么的,但他没精神的时候又不喜欢嚼东西,被燕淮发现这点之后,就爱给他什么都弄成汁儿。
而看久了,他便开始觉得燕淮低头认真弄东西的模样有些顺眼了,挺帅的。
过了一会儿,收回注意力,宁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旁白导的呼吸粗重了些。
他转过头,对方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连周身的气质都似乎变了点,没那么阳光,多了分阴沉,胸口起伏着,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宁初疑惑地叫了他一声:“白导?你不舒服吗?”
对方仿佛被他的声音惊到了,倏地回过神,脸上掩饰性地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啊?没有……只是觉得我今天可能不该来。”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还在厨房后面鼓捣东西的燕淮身体一顿,指节都快捏碎:妈的,好婊!
“说什么呢?”宁初更懵了,就算他现在跟燕淮的关系还处于不清不楚中,但朋友探个病而已,才来没多久,怎么搞得这么可怜巴巴的?
他隐约地察觉不对劲,可昏昏沉沉的脑袋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干巴巴地看着他笑了两声。
然后心里愈发地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高中的时候跟白星澜聊天,肯定不会出现尴尬的氛围,可几年后却老这样,搞得他都有些排斥跟这人呆在一起了。
“喝一点。”燕淮及时地过来拯救了他,把杯子抵在他的唇边。
眼观鼻鼻观心地喝了几口,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白星澜又要有什么惊人言论了,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王总打来的。
他松了口气,把水放到茶几上,对着一站一坐的两人笑着示意:“我去里面接个老板的电话,你们请便。”
总算可以逃离这种诡异的气氛,他懒得再管这俩神神叨叨的男人,一溜烟儿躲进卧室里去了。
“王总有什么事吗?”
“宁初啊,你病好了吗?”
“好了,一点儿小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
“哦,那行,后天晚上有个私人宴会,是业内一家新公司办的,我跟唐恩都要去,到时候你也一起来。”王玄的语气不容他拒绝。
他有些迷惑,王总这人他信得过,跟一些热衷于拉皮条的娱乐公司老板不一样,这人热爱自由得很,也给他公司里的艺人绝对的自主选择权。
艺人不想做的事儿,就让他们圆滑点打个糊弄,面子上过得去、不给他造成大麻烦就可以,不会逼着干什么恶心人的勾当,当然,宁初上次的动手打人事件另当别论。
对于王玄来说,赚钱这件事,在他人生里都要排在‘心里没鬼、活得轻松’之后了。
遇见这种老板,算是他这些年少有的幸事之一了,宁初相信这个宴会肯定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聚会,但听着怎么有些奇怪呢?
一是他这种咖位,很少能参加这类的活动,二是……
“业内新公司办的?是你朋友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