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澈没有回答，扭过头，盯着手上的画，慢慢地一张一张地理着。
“你真的喜欢龙彦达吗？”彭佳身体歪过去，看到了许澈手里的东西。
许澈紧抿着嘴唇，盯着画中人的深邃眉眼。
“和龙彦达分手是什么感觉？”彭佳继续。
许澈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盯着竖在面前的画架上的那张素描纸，上面寥寥画了几笔，勾勒出一个横躺着的轮廓。
什么感觉？一边亲吻一边说着分手，亲吻里全是诀别，想让时间停止在那一刻，想把怀里的人嵌进自己的身体，知道吻过之后就是失去，心空的像没有一丝回响的深渊。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许澈，”彭佳低声说，“比起我从来没得到过，你要幸运太多。”
许澈单手撑地，站起来，从书架上翻出来一个透明资料袋，把手里的画一张张压平，平整地放进去，再仔细地放回书架。
彭佳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淡，看向许澈垂着头的背影，“许澈，我放弃龙彦达了。”
转过身，许澈背靠着书架，看向彭佳。
“从我知道他每天到医院去陪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放弃他了。”彭佳自嘲地轻笑，“龙彦达不会照顾人，我一直觉得他就算谈恋爱，也是别人照顾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照顾他。可在你这儿，他变得不一样了，我猜，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也真的喜欢他，就好好在一起吧。我不会再强求了，与其勉强自己，不如祝福他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吧？我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你能让他开心。”
“可我让他伤心了......佳姐，跟我讲讲龙彦达吧，以前没有我的时候，龙彦达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这段话许澈听进去了，他想拨开迷雾找到答案，眼神透亮，“我想知道他的一切，然后再重新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57章
彭佳告诉许澈的是自己眼里的龙彦达，跟许澈眼里的龙彦达并不一样。
比如彭佳说龙彦达千年冰山，不苟言笑。不是这样的，龙彦达看他的时候，形状凌厉的眉眼会忽然柔和下来，温柔地笑，嘴角上翘的那一小截弧线总勾得许澈忍不住去亲。
再比如彭佳说龙彦达不近人情，不懂浪漫。
许澈眯起眼睛想了想，分手时候是挺不近人情的，怎么哀求都没用，但在那之前龙彦达总是顺着他。
他抱着龙彦达喊两声哥哥，龙彦达就能推了工作去医院陪他。
龙彦达晚上要回家，许澈半靠在病床上，拽住他的手腕不放，吻着他的指尖要他留下来。龙彦达红着脸小声说“这样不够。”许澈转瞬就把人压到病床上，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的上衣，唇印一路下落，骄傲地欣赏龙彦达在他身下想拒绝又想承受的慌乱模样......
就是这么一个用力喜欢着他、卸下自己坚硬的盔甲把所有软弱都给他看的人，他却没有珍惜，于是那个人又裹紧了盔甲，不再让他靠近。
“那他喜欢什么？”许澈问彭佳，“我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什么......”彭佳扭头看向窗外，想了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再回头，咬了下嘴唇，“你看，我只在乎自己喜欢什么，从来没想过他喜欢什么，我还说我喜欢了他十几年。是不是也挺可笑？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强。”
“我比你强哪里了？”许澈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如果我在10年前就知道答案的话，还会有你的机会？”彭佳笑笑，“那么多人喜欢他，只有你得到过他，你是不一样的。”
……
彭佳走后，许澈一直在画室呆着，跟家里人交代别打扰他，直到天际泛白。
整整一夜，他描摹着画纸上那个横躺的人形。深邃的眉眼，修长的四肢，恰到好处的肌肉，被自己吮出来的唇印……许澈的手指在画纸上游走，从头到脚，一点点地抚摸，他闭起眼睛想象着，想象着龙彦达在他的指尖下软成一团春水的样子……他想他了，垂着头，手紧紧地攥起，指节发白，心脏抽搐着疼。
许澈让自己疼痛着，他找不到止痛的良药，比起心如死灰，他倒宁愿痛，让这点痛提醒自己，犯过的错不能再犯……
日复一日的闹铃冷漠响起，龙彦达伸手摁掉，又是一个不安稳的夜，模糊跌宕的梦境让他背上冒出一层细汗，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龙彦达拎了套干净家居服，洗完澡下楼。
“早上好，小龙。”昊远系着浅灰色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大餐盘。
“早上好。”龙彦达笑笑，走到餐桌边。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昊远把餐盘放到龙彦达面前，“煎蛋、全麦切片面包、牛奶，青菜水果沙拉。”
“吃这么西式？”龙彦达先喝了口牛奶。
“不喜欢？”昊远盯着龙彦达。
“没有，”龙彦达咬了一口面包，“都行，以后别做了，公司餐厅有早餐。”
昊远慢悠悠地揪了块面包，“给我喜欢的人做早餐，这个机会都不给吗？小龙。”
垂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必要，师兄，”龙彦达看着那个心形的煎蛋，“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昊远使劲抓着住玻璃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随即笑了起来，“没有打扰到你就好。”
龙彦达抿起薄唇，夹了几片青菜嚼了。
“哎，哥哥们，今天早餐这么早？”颜科眯缝着眼睛，裹成一个圆球趴在二楼栏杆往中厅看，“吃的什么呀？”
“面包煎蛋，昊远做的，”龙彦达扭头看上去，“你今天起这么早？去学校？”
“爸妈说今天要陪吴叔叔出去逛逛，”颜科一蹦三跳地下了楼，“他们人呢？”
昊远起身去厨房，又端出一个餐盘，放到颜科面前，“他们晨练去了。”
“咦，为什么我哥的煎蛋是心形的？”颜科捏起刀叉扒拉着自己的煎蛋，“我的形状怎么这么草率？”戳了一块蛋白丢进嘴里，斜着眼睛，“远哥，你想追我哥？”
龙彦达面无表情地扫了颜科一眼。
昊远盯着龙彦达的一举一动，“是呀，我不是想追，我是正在追。”
“哦，那祝你成功。”颜科抖着叉子，“但是我哥不爱吃西餐，他喜欢包子粥什么的。”
龙彦达抽出一张纸巾，按在唇上，起身，“就你话多。”
“明天给你做包子。”昊远依然笑着。
一阵热闹的手机铃声响起，颜科的，只有他的手机铃声这么热闹，他放下叉勺，翻遍身上的几个口袋，最后从裤兜里捞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许澈？这么早找我干嘛？”
听到这个名字，龙彦达站定在楼梯边，垂着头，用纸巾机械地擦着手。
“你在我家门口？”颜科手机贴着耳朵，站起来，“你一大早跑我家门口干嘛？怎么又要我出门？这么冷，我衣服都没换。”
颜科抬头看到龙彦达站立不动的背影，跑过去胳膊肘抵着他哥的背，捂着话筒，“哥，许澈来了，你出去见他吗？”
龙彦达刚回过神似的，摇摇头，上楼去了。
“唉，好好好，我出来，等一下啊。”颜科摁了电话，扯扯自己裹成一团的家居服，换鞋出门。
眼角余光扫到昊远，后者正把吃过的餐盘一个摞一个的，往厨房搬。
一出门就看到了许澈的闪电蓝停在路边，许澈斜靠着车门，一向皮衣仔裤拽上天的人，这回随便裹了一件过膝浅灰色大羽绒，一手拎着个白色的三层保温盒，一手夹着根烟，时不时放到嘴边猛吸两口。
看到颜科过来，许澈迎过去，递上保温盒，“呐，给你哥的。”声音哑地像破布撕扯。
“这什么？”颜科接过来，放鼻子前闻着。
“早餐。”许澈说。
“你做的？”颜科缩着脖子。
许澈摇头，“我家阿姨做的，上次我看你哥挺喜欢的，照着上次的做的。”
“你这不够诚意啊，许澈，”颜科吸溜着鼻子，“你看人昊远，一大早亲自给我哥做早餐，鸡蛋都煎成心形的，你怎么办呀？”
许澈深吸一口气，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你哥要不吃你就吃了吧。”
“我又不是垃圾桶？”颜科歪着脑袋，神似挑衅。
“这是垃圾？”许澈瞥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上车。
颜科哽住，一时无语，看着许澈坐进驾驶座低头摆弄手机，“这人，送个早餐脾气这么大做什么？”颜科咕咕叨叨，拎着保温桶进了家门。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颜科把保温桶打开，最上面一层是虾饺、马蹄糕、老面小馒头，中间一层是耗油西蓝花，最下面一层装着百合粥......香气扑鼻，有甜有咸，咸的多，甜的少，符合龙彦达的口味。
颜科趴着闻了下，先捏了个虾饺丢进嘴里，被爹妈各种面条养大的胃还是习惯中餐，更何况是这么讲究的中餐，挺好。“哥，”颜科扯着嗓子冲楼上喊，“你弄好没？赶紧下来，许澈给你送早餐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