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话筒里还传来了并非石清的呜咽声，像是在反驳石清的话。路短猜测应该是庄佳月的声音，看来她的确被石清禁锢了自由。
幸好，这个时候距离庄佳月住的公寓还有近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路短道：“我们还是先说李长生吧！毕竟他是第一个受害者，你是因为看不过去，他殴打何小念吗？“
“是！其实当时我也只是个女大学生，手无寸铁。虽然我借住在何小念家附近，虽然我看不惯李长生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也从没想到要杀他……直到有一天……“
石清回忆起那一天的记忆，依然很清晰，十多年了，不管外在把自己武装地多么坚硬，她还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夜晚，就会瑟瑟发抖的二十岁女孩。
“我到这个村子写生的时候，是何小念招待了我。她虽然和我年级差不多，但是却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惜这个世界总是对温柔的人太过残忍，她的丈夫李长生是个人渣。我有次晚上偶然去她家借东西的时候，听到了她惨叫的声音。我就趴在墙头上投过一点光，往里面看。看到了我至今不能忘记的一幕，何小念在被李长生殴打，她躺在地上，满身都血。她都已经完全没办法站立起来，可是李长生还在一脚一脚踹她！直到她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像是一个破了的布娃娃一样，撕碎了，扯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被李长生殴打……“
“那你就出于正义感，直接冲进去杀了李长生？”路短问道。
“哈哈，路警官。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当时被吓住了，我懵了。我连动都不敢动，我是怎么回到家，躺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记得很清楚，第二天，何小念来给我送的早饭，是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石清苦涩地说道：“是的，她都被打成那样了。她还记得给我送早饭……她就是那样的人。”
“你没让她报警？”
“报警？报警即使在现在又有什么用？况且在那么久以前的农村。而且我当时很自私，我只先想到了我自己！我当天就决定了要离开这个村子，我立刻和所有人都告别，准备收拾了行礼就走。”石清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可是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路短和邵昆已经到了庄佳明的楼下，两人决定走楼梯上去。
“我收拾好东西，就去何小念家。想要和她告别，结果何小念不在家……但李长生在家。”听得出石清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强 |奸了我！”
听清了石清说的最后两个字，路短和邵昆不由得缓下了爬楼的脚步，路短低声道：“抱歉让你回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句话大概让石清有一丝动容，她继续说道：“这时候何小念回来了。她看到了衣衫褴褛的我，她就明白了。所以，她冲上去想要和李长生理论。可是，昨天刚刚被打伤的何小念根本打不过他，李长生把她按在地上，用她的头拼命地撞地……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时候，我看到了桌上有一把劈柴的刀……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也许是鬼斧神差，也是是对□□我的李长生的恨意，我趁他不注意，我狠狠往他头颈上劈了过去！他倒在了地上……但是我没有收手……我也一下，一下，一下地劈他……直到何小念抱住我了。等我清醒过来……李长生已经死了。“
“那你承认是你杀了李长生？”路短他们终于跑到了庄佳明的门口，两人一左一右站着。
路短轻轻扣了扣门道：“我和邵昆到了，你……方便开门吗？”
“门……开着。”石清冷冽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邵昆轻轻的推了下门，门咯吱就缓缓打开了。
房间的布置和上次来庄佳明家的情况差不多，可这是主人庄佳明怎被绑在了椅子上，还被胶带封住了嘴。
而始作俑者的石清，站在一边稳稳地用一把尖刀对着庄佳明修长的脖子，一边处变不惊地看着路短和邵昆走进来：“你们来了。”
邵昆看到庄佳明被挟持，伸手偷偷扶着自己腰上的配枪对石清说：“不要伤害她。”
石清笑了笑，手上的刀很稳：“我没想杀她。只有你们不先动手。既然都是来听我说故事的，那我就继续说完。”
“是啊，还是继续说故事……之后是谁想出来用自杀的方式逃脱的。”路短用平和的语调继续循循善诱。
“是她，主动提出帮我掩饰罪行，她觉得我是大学生，还有光明的前途，她说她在哪里打工都可以，可是我不行……我们其实也很害怕被警察继续追查，但没想到何家村的村民居然帮我们掩饰过去了。讽刺的是他们觉得这是家庭矛盾吧，所以私下解决就好了，这种观念本来害何小念不能从家暴里解脱，却多给了我们两个人十几年的时间。“石清淡淡地说道
“那之后你再也没有遇到过她吗？出了村子后，你们就分手了？“路短问道。
“我没见过她……”石清的眼神移到了别处。
“好吧！那你丈夫秦羽怎么死的？”路短见她回避这个问题，也不逼她。
听到了秦羽的名字，被绑着的庄佳明激动了起来。
石清不得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激动！等我告诉你这个渣男的真面目，你就不会这么想去陪他下地狱了。”
“好！那你继续说秦羽的事情。”路短点头示意石清把注意力，放在叙述案情上：“我从钟医生那里了解到，他很有可能家暴了你。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杀他吗？”
石清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道：“太多了，杀他的理由太多了。甚至可能其中的一个理由是：我爱过他。我是一个曾经被强 |奸过的女人，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岁，我受到了太大的心理压力。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害怕别人歧视的目光，更害怕男人。是秦羽帮我走了出来，那个时候他这么好，这么温柔！我曾经非常向往和他的婚姻，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幸福的。路警官…… ”
石清悲伤的眼神从路短脸上淡淡地扫过：“你不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和买入了婚姻。可是……结婚没多久他就变了，变得贪婪，暴力，欺骗，甚至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XP。这一切我都忍下来了，可是他居然出轨了……这个女人趾高气昂寄给我各种影片和照片，向我宣誓主权！”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邵昆突然问道：“你可以离开他的。你年轻，漂亮，有教养，有才华，连我母亲都非常欣赏你，你完全可以离开他，然后自由自在的生活！”
邵昆气喘吁吁地一口气说完，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石清勉强笑了笑，从眼睛里低下了一点泪水：“我也想！可是我不能……你妈妈在收购公司后给全员做了入职检查，我居然发现自己得了艾滋病。”
“艾滋病？！”邵昆一愣。
“是啊！”石清抬手擦了下眼泪，低下头在庄佳明的耳边低声喃喃道：“他有艾滋病，你知道吗？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所以，你懂了吗？他……不止你一个女人！”
听到这话的庄佳明突然发出了嘶吼，可惜被胶布黏住的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咽声，眼泪却不能克制的奔涌而出。
“可是现在的技术应该可以治疗……你应该还有机会！你又何必？”邵昆也被石清的悲凉所感染。
石清摇了摇头道：“我累了……直到我偷看了他的电话。我直到他居然想要谋杀我，骗我的人不够，还想要骗我钱，甚至他还想要我的命！”
“所以你杀了他？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路短蹙着眉头逼问道。
“他回到家，我就杀了他！就这么简单。”石清看出路短不相信自己，又道：“一个妻子想要杀害枕边人其实很容易，路警官，你不用想得这么复杂，吃饭的时候下毒，在他睡着了以后砍死他，就是在他洗澡的时候，封闭的浴室制造化学气体都可以下手……一个女人唯一不想杀这个男人的理由，只是她下不去手，因为她还爱他……”
石清的一顿表白让路短无言以对，每天社会新闻这么多丈夫杀死妻子的案子，却少有妻子杀死丈夫的案子。
是她们下不去手吗？她们只是不忍心罢了……不忍心破坏那个曾经爱过的自己，不忍心伤害那个曾经爱过的他。
正在四人沉默不语的时候，邵昆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小罗的声音：“邵哥！不好了，何小念跑到庄佳明家里去了！”
邵昆心道：草！早不来，晚不来，在石清挟持人质，情绪激动的时候来。
邵昆刚想回复小罗拦住何小念，谁知身后就有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清清，你为什么要故意让我跑，一个人想承担下来所有的罪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