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秦卿从小性格比较强势，懂事之后就很少向他们撒娇了。虽然觉得这样的女儿也很好，但是看着别人家的娇娇俏俏的小儿女，秦爸爸秦妈妈难免还是有点小遗憾。
但是这点小小的遗憾如今被完美地弥补了。看看！多漂亮！多软萌！多可爱！多听话！我儿子！秦妈妈搂着苏仪简直舍不得撒手。
就在秦卿深深怀疑自己要失宠了的时候，秦爸爸咳嗽了一声道，“看看电视吧。”
时间，晚上七点。节目，新闻联播。
秦卿满脸疑惑地看着爸爸，“看……这个？！” 这种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外人民水深火热的东西谁要看啊！
秦爸爸没有说话，在她身边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顾修却端坐起来，背脊挺得笔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秦卿也端正了神色，认真地看起了新闻联播。
被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原本滚在秦妈妈怀里撒娇的苏仪也赶紧爬了起来，和顾彦一起排排坐看新闻。
然而新闻联播嘛，几十年如一日都是那个腔调。苏仪听着某某领导人出访某国，某某会议顺利闭幕，某某工程获得重大进展，某某领导和某某领导涉嫌出卖国家机密，潜逃途中被抓捕归案……感觉昏昏欲睡。
就在这个时候，顾修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掀翻沙发。苏仪吓了一跳，急忙看过去，只见顾修的胸口剧烈起伏，身体绷得极紧，握拳的双手微微发颤，然后他突然迈出两步，向着秦爸爸笔直地跪了下去。
苏仪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询问地看着秦卿，却见她一脸凝重，若有所思。
顾修笔直地跪在秦爸爸面前，拼命握拳忍住颤抖，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从秦爸爸说了会送他最想要的东西开始，他的脑子就被这件事塞满了。无数次他都忍不住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打探消息，但是他已经被警告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只能等。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甚至不得不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的岳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你怎么能指望他为你的战友报仇？
两年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当年的情报失误，没有放弃为他枉死的战友报仇。曾经他以为自己就要接触到真相了，现在看来，他接触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漏给他知道。
在这个权势交织的巨大漩涡之中，他不过是枚小小的炮灰而已。就算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也不过是枚比较有用的炮灰。
可是，这位曾经狠狠地为难了他的岳父，却在这可怕的漩涡中护住了他。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冒着他不知道的风险，为他实现了他或许永远都无力实现的心愿。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来这个礼物还算让你满意？” 秦爸爸关掉了电视。
之前他所做的布置只是把顾修摘出来而已，现在却加速推动了整个局势，难度和风险不可同日而语，昨晚好几次差点被人咬住。
他当然可以不这样做，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却是最好的——看他家蠢女婿虎目含泪的样子就知道了。
女婿倒是很好收买，女儿怎么一点都不领情呢？秦爸爸忧伤地想。秦卿的脸色为什么越来越难看了？
在秦爸爸哀怨的目光下，秦卿突然站了起来，脸色真的非常难看。“苏仪，你跟我来！”
“啊？哦！”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苏仪立刻乖乖地跟上去，两人一起进了秦卿的房间。
秦爸爸神情一凝。他朝顾修摆了摆手道，“起来吧，看来这里面还有点我不知道的事情。” 一边说，他一边点开了电脑扬声器。
“苏仪，前世关于顾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扬声器里传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客厅里的四人悚然而惊。
……前世？!
（229）
“顾修……好像是顾家的族长吧？” 苏仪的语气不太确定。
“是的，除此之外呢？你还知道什么？” 秦卿追问。
苏仪仔细回想了很久，“好像没有了。”
“顾彦从来没提起过他？” 秦卿继续追问。
苏仪苦思冥想。“好像……真的没有。怎么了？”
秦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就是这件事了。”
“什么事？” 苏仪完全不明白。
“出卖国家机密的事，当年闹得很大，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秦卿反问。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苏仪皱起了眉头，“但是，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吧？”
“没错，是五年之后。” 秦卿记得比他清楚，“这次之所以提前，是因为我爸插手了，但是前世……原先我还不知道，现在看来，应该是顾修干的。”
“这和顾修还有爸爸有什么关系啊？” 苏仪更糊涂了。
“顾修有九位战友在这件事里遇害，他自己也差点死了。” 秦卿低声道，“至于我爸……他送给顾修的礼物，就是帮他报这个仇。”
“哦。” 苏仪眨了眨眼睛。他不太懂这些事，又知道秦卿一定有下文，于是只是乖乖听着。
“苏仪，你不觉得奇怪吗？顾修不应该是那么默默无闻的人，前世我们怎么会完全没听到过他的事？就连顾彦都从来不提起他？”
“没有爸爸的帮助，他还是为他的战友报仇了，虽然晚了五年。”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除了知道他是顾家的族长，没有人知道顾修是谁，在哪里，做了什么事。他就像是……只留下了一个符号。”
“为了这件事，他一定付出了我们无法想像的代价。”
“我好害怕，苏仪。如果不是爸爸插手，他是不是又会……又会……”
“别哭，秦卿，别哭。” 苏仪小心地帮秦卿擦着眼泪，“没有这个如果。事情已经解决了，顾大哥不会有事的。别哭了，秦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竟然找了这么个笨蛋！” 秦卿没好气地说。
“你不要老是说顾大哥笨啊！他明明很厉害的，没有爸爸帮忙他也自己报仇了。” 苏仪为顾修仗义执言。
“然后就把自己赔进去了！”秦卿冷哼。
“呃，这个，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强大……” 苏仪说着说着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那爸爸呢？这次是爸爸动手的！他会有事吗？”
秦卿脸色一变，霍然起身直冲了出去。
秦卿冲到客厅正想开口，秦爸爸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我没事。我做得很干净，没人能查到我头上。” 看着秦卿松了口气的表情，秦爸爸继续道，“现在，解释一下关于'前世'的事。”
秦卿反应不过来地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叫起来，“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你竟然在我房间里放窃听器！太过分了！”
“别转移话题……”
“你才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放的窃听器！”
秦爸爸挫败地抹了把脸。让他们四人悬着心的“前世”，对秦卿来说竟然还不如窃听器来得重要！还有没有一点轻重缓急之分了！
“苏仪，你来说。” 秦爸爸招了招手，把明显比秦卿乖巧听话好欺负的苏仪叫到身边，“你们说的前世是怎么回事？”
苏仪犹豫地看了眼秦卿，秦卿气呼呼地别开脸。在他身边，秦爸爸正静静地看着他，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只能低声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死了之后再睁开眼睛，就发现回到高三了……秦卿应该是回高二。”
“高二，就是你闹着要去美国念预科的时候？” 秦爸爸立刻记起了这个不同寻常的时间节点，转头看向秦卿。
秦卿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去美国念预科？” 秦爸爸追问。
秦卿又不说话了。苏仪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此刻听了突然心头一颤。“她想去找我。前世我高考之后去美国念的哈佛。”
“所以她后来突然又不去美国了，而是考了中医大，也是为了找你？”
“是的。”
沉默片刻，秦爸爸缓缓开口，“前世你们是夫妻。” 他说得很肯定，因为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怎么死的？”
苏仪微微一震，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秦爸爸心中一沉，追问道，“老死？病死？意外？谋杀？你们……多大岁数？”
秦爸爸问一句，苏仪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在秦爸爸审视的目光下微微发抖，就连颤抖的唇瓣都是惨白的。
“别吓唬孩子！”
“爸！你别吓唬苏仪！”
“苏仪，别怕，慢慢说。”
秦妈妈、秦卿和顾彦不约而同地出声维护苏仪。
“你们……” 秦爸爸简直无奈了。他吓唬苏仪了吗？他只是想问清楚来龙去脉而已！秦卿又不肯说！
（230）
听到顾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仪微微一颤。他不敢回头，只能继续看着秦爸爸，脸色苍白得可怕。“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秦卿。我……”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明明一直都是我照顾你！” 秦卿打断了苏仪的话，向秦爸爸道，“爸，你别逼他了，想知道什么你问我。” 她转身把微微发抖的苏仪塞进顾彦怀里，这才继续道，“这笨蛋前世是心血耗尽累死的，我是跟着他一起累死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哦！很浪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