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忙道:“太太,方才金陵姨太太家里来人,说是有姨太太的亲笔信送来。知道太太一直惦记着姨太太,我这才忙着送了来。”
说着,双手将信呈了上去。
王夫人的妹妹嫁的是金陵薛家的家主。
对妹妹的婚事,王夫人当年也有些意外。
四大家族联姻从第一代便开始了,王夫人嫁给了荣国府的嫡次子贾政,而她的同胞妹妹却嫁到了皇商薛家。
薛家虽说是皇商,可是身家地位与王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夫人这些年来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她曾问过大哥王子腾,王子腾对此也是讳莫如深。这让她好奇之余,对远嫁金陵的妹妹更多了几分关心。这会儿听说有薛姨妈的来信,立刻拿过来看了起来。
可是只看了几眼,王夫人便脸色大变,神色间更是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周瑞家的连忙帮王夫人递上一杯茶,连声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正当周瑞家的心惊肉跳的时候,门口传来金钏的声音:“太太,宝玉来了。”
宝玉一早起来,先到贾母那里请了安,又问候了黛玉一番,这才来到王夫人房中请安。
刚进门,便看到王夫人面色不豫,瞧着王夫人手中还拿着信件,宝玉寻思,应该是为了薛蟠打死人的事儿吧。
对薛蟠,宝玉可没有什么好感。
这家伙整一个被宠坏了的家伙。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为了个丫头打死人。
只是宝玉明白,这事情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若是不处理好了,怕是后患无穷,甚至可能会带累贾家。
当下故作天真的说道:“太太,我昨儿个出门听了个段子,讲给太太听如何?”
王夫人对宝玉一向娇宠,自从长子贾珠因病过世后,更是如此。
听宝玉说有段子,不由得先放下了心头的不悦,问道:“什么段子,说来听听?”
“也挺简单的,说是张家和李家因为争一块地皮起了争执。张家人多,在主子的一声令下,便和李家打了起来。可是奴才下手没分寸,将李家的主子给打死了。张家的奴才被判了砍头,张家还赔了李家好些银两。太太,你说说,这为了一块地皮死个人,多不值得啊!”
说者有心,听者亦有意。
王夫人听后,思索了片刻,便对金钏说道:“金钏,你去把凤丫头给我叫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金钏闻言,立刻就往外跑去。
宝玉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如何运作就是王夫人的事儿了。
他本身对薛蟠的事儿非常反感,若非担心这事儿将来会牵连到贾家,宝玉根本对此不屑一顾。
此刻听王夫人吩咐让王熙凤过来,宝玉随即退了出来。
闲来无事,宝玉决定还是回房里继续练习功法。
按理来说,宝玉应该天天到学堂里读书,只是学堂中风气不正,宝玉又是享惯了福的,不想大冷天出门。便决定呆在屋子里窝冬。
王熙凤的院子离着王夫人的住所不算太远,金钏腿脚利落,很快便来到了凤姐儿的院里。
对金钏这样伺候王夫人的丫头,王熙凤是很给面子的。
听说王夫人有事儿找她,王熙凤顾不得还没吃早饭,便匆匆跟着金钏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
王熙凤进了门发现,王夫人正坐在炕上,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
王夫人这会儿正在思索着刚才宝玉的话。
“太太,这是怎么了?”王熙凤在王夫人面前向来很有脸面,当下坐在王夫人下首,问道。
王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毕竟是王家的事情,还是和王熙凤商量她比较放心。
当下将信递给她,“你瞧瞧罢。”
王熙凤接过信来一看,原来,是薛家姨妈的儿子薛蟠,因为与人争抢一个丫头,纵容奴才将对方给打死了。
“太太,这可不是小事儿……”人命官司向来烫手,王熙凤对薛家表弟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王夫人说道:“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以咱们家的势力,自然可以压下来,不过这样一来容易落人话柄。依我看,让打死人的恶奴偿命,再赔偿死者家一些银两。蟠儿最多也就是个管教下人不严的罪过,不会有大事儿。“
王熙凤皱眉说道:“这倒是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姨妈家愿不愿意忍让了。”
王熙凤知道薛家表弟是金陵一霸,让他们这般退让,不知道薛家肯不肯了。将打死人的奴才交出去,这可不是一般的打脸,简直就是委屈求和了。
王夫人说道:“能保下蟠儿这孩子,牺牲个把奴才算什么?只要给足了好处,奴才们肯定会愿意的。这事儿你去办,就说是为了蟠儿的前程。”
王熙凤垂头想了想,觉得王夫人这话也不无道理。推几个奴才顶罪,又不碍什么,姨妈肯定会答应的。
便道:“我这就给姨妈去信。”
王夫人又道:“另外让金陵府赶紧结案,杀人偿命,也不用等到秋后了。”
王夫人是怕夜长梦多,这会儿才是冬天,等到来年秋天还得大半年,这中间若是有什么差池,就不好解决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立刻心领神会。
第九章
“太太一大早的便派人找你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王熙凤一早出门时,贾琏也在房内。
此时看到凤姐儿匆匆回来,忍不住问道。
贾琏如今二十出头,正是风流俊俏的时候。
他本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可谁让老太太不待见他父亲贾赦呢?
好好的荣禧堂是二叔贾政住着,整个儿贾府的管家之权是二婶王夫人把持着。
他娶了王夫人的侄女王熙凤后,夫妻两个也是好好合计了一番。
若是一直跟着大房,住在花园隔断的别院中,至少在老太太有生之年是别想出头了。
再者贾赦养了一院子小妾丫头,王熙凤看不惯,贾琏也受不了。
继母邢夫人又粗鄙不堪,夫妻两人商量之下,决定还是跟着王夫人比较有出路。
最关键的是,能守好自己的家财,毕竟荣国府将来还是他们夫妻的。
老太太活着时,自然不会分家另过,但老太太寿数已高,过些年若是有个万一,夫妻两人也好理顺家里的关系不是?
有了这番计较,凤姐儿便和贾琏搬到王夫人附近的一处院落中,管理整个荣国府的家务。
夫妻两人还年轻,虽说王熙凤平日里泼辣难惹,但是夫妻两人关起门来,还是很和气的。
凤姐儿看到贾琏懒洋洋地坐在炕上吃茶,便也坐到了他身边。
“平儿,将早饭端上来。这一大早连饭都没吃上,我可是真饿了。”
平儿领命而去,王熙凤这才悄声对贾琏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金陵姨妈家的表弟打死了个人。”
“什么?”贾琏猛地站了起来,“打死人还是小事儿?在你看来什么才是大事儿?”
贾琏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他最多就是勾引勾引人家的媳妇,从公中捞些银两。
对他来说打架斗殴没什么,可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兜不住了。
凤姐儿脱掉外面披着的厚实斗篷,冷哼了声道:“我当然知道是大事儿,若非太太想出了解决的法子,我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
说着,便将王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贾琏眉头微微舒缓,“这倒是个法子。金陵府尹正是咱家保举的贾雨村,让他将案子尽快了解,也免得夜长梦多。”
王熙凤说道:“我也如此想。今儿个我回家一趟,让爹爹出面,比咱们说话有分量,姨妈想来是不敢不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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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回到房间里,袭人立刻奉上茶水点心。
晴雯麝月等人亦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几人对宝玉本来没有多大的恭敬,实在是宝玉从小与她们笑闹惯了。
但是前几日袭人又像往常一般,对着宝玉管东管西之时,宝玉却放下脸来。
也没怎么着袭人,只是将她关进了衣柜中,而且关了整整一天才放出来。
袭人从漆黑的衣柜中出来时,连路都不会走了。
本以为宝玉会像以前一样,姐姐长姐姐短的向她赔礼道歉,没料到宝玉却是将她当成了隐形人,三天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就连上夜都是让晴雯伺候着。
袭人虽不是太聪明,但也明白她在贾府中的地位是靠着宝玉得来的。
若是宝玉厌弃了她,谁还会给她袭人面子。尤其她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丫头,在贾府中毫无根基,只有宝玉喜欢她,她才能过着堪比大家小姐的生活。
想清楚了厉害之后,袭人顿时老实了。对宝玉的话,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再不敢仗着宝玉往日的宠爱拿乔了。
“林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