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在殿中想着甄太妃,甄太妃此时也惦记着元春。
甄太妃有儿子,可惜论才论德都不能同徒耀想比。对于上皇将皇位传给徒耀,甄太妃暗暗咬碎了银牙。
她当初加害徒耀母妃的事情做的并不严密,她心中隐隐感觉到徒耀应该是知道此事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巩固上皇对她的宠爱,上皇虽然退位,但是朝中的势力庞大,绝非徒耀可比。假以时日,小八羽翼丰满,再求上皇改立新君便可。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上皇对她宠爱有加,对小八也是极为疼爱,三不五时的招他进宫。
谁知徒耀徒斐兄弟竟然将贾元春塞了进来,一下子便分薄了她的恩宠。
“娘娘……”贴身宫女如意对着甄太妃行了一礼,“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甄太妃冷笑了一下,心里暗忖:贾元春,你想跟我斗,实在是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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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身着一身淡粉丝裙,慵懒的躺在榻上。
宫女小心的端来一碗参汤,抱琴接过来,递给元春的时候暗暗使了个眼色。
元春发现抱琴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元春方才问道:“抱琴,什么事儿?”
抱琴轻声说道:“娘娘,太太来信说让您注意饮食,这后宫中害人的法子多不胜数,她怕您着了道。”
元春长叹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做了宫妃便要如履薄冰?当年跟着皇后时,可是见多了阴私手段。可惜她除了能辨认出一二种药物外,对其他的手法就生疏多了。
尤其甄太妃在上皇身边多年,心腹无数。说不准哪个伺候她的太监宫女便是甄太妃派来的钉子。
听着元春长吁短叹,抱琴低声说道:“娘娘,太太担心娘娘的安危,特意让王大人通过关系,送了两名宫女过来。这两人对药物极为精通,娘娘可要见见?”
元春眼睛一亮,“舅舅派来的人?快,带过来让我瞧瞧。”
抱琴出去了一会儿,便带进来两名模样清秀的宫女。
“奴婢彩云,追月叩见太妃娘娘。”
“快起来。”元春笑得温柔和煦,“听抱琴说你们精通药理,将来本宫的身子骨可就靠你们照看了。”
彩云,追月连忙叩头道:“伺候娘娘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娘娘言重了。”
元春对她们谦卑的态度很满意。
只是抱琴说了她们精通药理,但是元春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便想找机会试一下。
正巧瞄到刚刚下人们送过来的参汤,便道:“彩云,追月,你们过去看看那碗参汤如何?”
彩云、追月站起身,走到桌旁。端起参汤,彩云闻了闻便皱起了眉头,追月请抿了一口,又飞快的吐掉。
看两人脸色不对,元春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如何?”
彩云和追月跪在地上,彩云说道:“娘娘,这参汤里面下了红花,吃多了会导致不孕的。”
“什么?”元春倏地站了起来,“彩云,你快过来给本宫瞧瞧,这汤本宫可是喝了好些日子了。”
彩云起身走到元春身旁,帮她把了把脉。
“如何?”元春着急的问道。
女子的荣宠,色衰而爱弛。况且上皇年事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驾鹤西归。一切都是虚的,唯有子嗣才是重中之重,元春对此认识的非常清楚。
现在竟然有人要绝了她孕育子嗣的希望,元春焉能不急?
彩云又换了元春另外一只手,凝神片刻,说道:“娘娘体内并未有任何摄入红花的痕迹。下药的人怕是今日方才得手。”
元春松了口气,“还好你们二人来了,不然本宫真是要被别人给害了。抱琴,你下去细细探查,今儿个有谁接触了本宫的参汤,与往日熬制参汤的人有无出入。”
“是。”抱琴行了一礼,便打算下去查看。
元春倏地又叫住了她,“算了,你暗自留心便好。咱们知道了参汤有问题,以后不吃便是,万不可太过张扬。咱们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谁的眼线。若是太过肆意,就难免落人口实,得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抱琴也是心思灵透之人,立刻明白了元春的意思。
她们才进入上皇的后宫不久,要是有些风吹草动,便惩处下人,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怕是会落个苛待下人的罪名了。
元春又郑重的对彩云、追月说道:“彩云,追月,你们二人以后每天一定要留一人陪着本宫。他日本宫顺利诞下皇子,定然重重有赏。”
彩云、追月行礼道:“谨遵娘娘吩咐。”
第六十二章
时光匆匆,转眼已临近春节。
年前贾政题本上奏请贤德太妃省亲,今上特意恩准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贤德太妃回府省亲。
因为有这么一件大事,所以这个年荣国府人人过得异常忙碌,就怕太妃省亲时会出什么纰漏。
听着外面夜空中传来的爆竹声响,宝玉无聊的倚在榻上。明明没他什么事儿,可从过了腊月二十开始,贾母和王夫人便将他困在府里,似乎他出门会不安全似的。
一天两天还好,如今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出过府了。整日里陪着贾母看戏,他对国粹又不感兴趣,连听十几日,头都要炸了。
就在宝玉寻思着是不是找个由头出去时,茗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张帖子。
“宝二爷,北静王爷下帖子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水溶那日提起要与他结为契兄弟,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听说水溶被皇上派到外面公干。
这会儿递来帖子,想必是回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宝玉肯定会对是否过去心生犹豫。但是在被戏文荼毒了十几天后,宝玉觉得听北静王说情话也比陪老太太听戏强。当下说道:“茗烟,你去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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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对宝玉的看重,北静王府有点脸面的人都清楚。一看宝玉的车驾过来,郑悦连忙迎了上去。
“贾二公子来了,我家王爷等候多时了。”刚刚过了年,天气还冷着,郑悦能亲自迎出来,足见诚意了。
宝玉笑眯眯的说道:“郑大人过年好。”说着,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贾二公子客气了。”郑悦虽然这么说着,却是将宝玉的红包接了过来。
自家王爷对这位贾公子的态度,郑悦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宝玉的示好,郑悦自然不会傻傻的拒绝。
宝玉由郑悦引着来到了水溶的书房外,郑悦恭声禀报道:“王爷,贾二公子来了。”
郑悦的话音刚落,水溶便已亲自将书房的房门打开。
看着多日不见的人儿身穿一件淡紫色裘衣,外罩一件青色斗篷,唇间带着微微的笑意,通身的书香之气。水溶只觉一时看呆了眼,竟然忘记了请人进门。
宝玉瞧着水溶的呆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些欣喜。
水溶性情温和,风度翩翩,如果不是出身太过高贵,宝玉其实很乐意和他谈个恋爱。
哪像现在,被人稍稍告白一下,都要考虑半天,就怕将来性情不和却无法分手,或是被人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失去自由。
又过了一会儿,水溶还是没有说话,宝玉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王爷,好久不见了。”
水溶回神,发现自己盯着宝玉竟然呆了半晌,脸颊不由一红。干咳了一声,说道:“宝玉,喊王爷太生疏了,你还是叫我行之吧。”
宝玉对于喊水溶什么倒是不怎么在乎,只要他不再直盯着他看就好。闻言点点头笑道:“好,行之,咱们是不是先进屋呢?外面有点冷。”
水溶脸色又是一红,他也发现自己和宝玉如今还站在书房的门口,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宝玉,随便坐。”一进了书房,水溶便招呼道。
宝玉道了声谢,坐到了旁边的紫檀椅上。
“今儿个让我过来,不会还是谈诗论词吧?上次做的那首诗实在已经是我的极限,再让我做,我可做不出来了。”
水溶想起宝玉上次那首诗,顿时哭笑不得。“宝玉,你实在是坏,竟然做了那么一首怪诗,现在已经有人得了个新绰号,就叫麻雀。”
宝玉心知是那日读诗的人,还好水溶奸诈,没有当众诵读,不然这个外号肯定就落到他身上了。
水溶瞥到宝玉嘴角的坏笑,哪里不知道他想什么。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
宝玉揉了揉被敲痛的额头,“你还真打啊?”
“谁让你使坏?”
“我使坏?明明是你好不好?出的什么烂题,害我差点就在众人跟前丢脸了。”
说起这个水溶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涨涨名气。吟风弄月,咏花诵草的诗文太多了,不标新立异,哪里能得到众人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