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糖 (夜听春雨)

　　“秦越安，很痛……”池意秋的声音抖了两下，听着特别委屈。
　　秦越安急忙松开池意秋的手腕，上面已经多了几道红痕，他放缓了力道，揉了两下：“年宝，对不起。”
　　“真觉得对不起就放我回家。”池意秋也分不清秦越安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
　　“不行。”池意秋的手腕再次被攥紧，这次的力道轻了不少。
　　秦越安皱着眉头思考，似乎在想该把人藏在哪里。
　　池意秋索性不挣脱了，跟醉鬼没什么道理好讲，他被迫参观了一遍房子，最后进了主卧。
　　“秦越安，你喝醉后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池意秋气恼道。
　　秦越安从前也是这样，喝醉之后就拉着他躲躲藏藏，有次还在储藏室睡了一晚上。之后，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被铺上了厚地毯。
　　“你别走。”
　　池意秋恶狠狠道：“不走了，天一亮，我就去报警，告你非法拘禁。”
　　秦越安木楞愣道：“哦。”
　　“哦什么哦，还不睡觉。”
　　“好。”尽管池意秋说话特别凶，秦越安的情绪莫名被安抚好，他乖巧地躺下，盖好了被子，又盯了池意秋一会，眼皮终于支撑不住，沉沉垂下去。
　　池意秋叹了一口气，有些累又有点迷茫。
　　借着窗外的月光，池意秋看见了秦越安在睡梦中勾起的嘴角，他似乎还说了一句梦话，池意秋没有听清。
　　秦越安很少笑，冷淡又疏离，看着生人勿进，很不好相处。但是池意秋知道，他大笑时眼睛会变成一道弯月，虎牙又给他添上了几分稚气。
　　池意秋以前经常逗他笑，他觉得那样的秦越安很可爱。
　　但秦越安嫌弃自己笑起来太傻，从小就木着一张脸，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凶巴巴的，像个假人。
　　池意秋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做了什么美梦，笑成这幅模样。”
　　他掰开秦越安的手掌，这人是真醉得不清，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给人盖上被子时，池意秋注意到秦越安的手上与衬衫袖口都带着黑色的墨水点。
　　走出主卧后，池意秋给秦今打了电话，让他找个人过来照顾秦越安。
　　经过客厅时，池意秋发现茶几上放着一沓照片，因为灯光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楚，直接略了过去。
　　客厅里多了不少宠物用品，池意秋心道，果然变了很多。
　　有两只猫咪小心翼翼靠近，围着池意秋转了一圈后头贴在他小腿上蹭了蹭，叫得奶声奶气，仿佛是在撒娇。
　　池意秋摸了摸小猫，手下触感柔软温热，他不自觉笑了一下，低声说：“我要走了，再见呀。”
　　池意秋走近才发现，大门只是被虚掩上，出去之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脚尖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电梯。


第38章
　　池意秋第二天收到了秦越安发来的道歉信息，他手指顿了两秒，按住消息框点下了删除。
　　因为照片的事情，卫起也找池意秋道了歉，还去公司谈了一个新的合作。
　　结束工作以后，卫起问池意秋要不要去喝杯咖啡，开玩笑说：“你放心，这回肯定不会被拍了。”
　　他们去了池意秋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等到了以后池意秋才知道卫起为什么笃信不会有人拍了，因为咖啡馆位置偏僻，又一个客人也没有。
　　不过池意秋记得听同事提起过，这是个挺有名的网红店，每天都有不少人排着长队过来打卡。
　　“这个店是我开着玩的，结果不小心被粉丝知道了。”卫起解释道，他走到吧台后系上围裙，露出标准的公式化笑容，“这位客人，您想点些什么？”
　　池意秋随便在菜单上点了几个，卫起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着确实像个熟练工。
　　“我家人做这些的，小时候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卫起做东西时，池意秋看了看旁边摆放的一些蛋糕模型，其中一个蛋糕的款式有点眼熟，池意秋垂下眼睛，遮住其中的思绪。
　　卫起刚想问池意秋怎么了，就看见他又恢复了笑颜，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开始研究吧台上的工具。
　　“你还住在酒店吗？”卫起问。
　　“上次是因为喝醉了才住酒店。”
　　池意秋看见旁边架子上摆放的盲盒，他一向喜欢这些有趣可爱的小物件，就多看了几眼。
　　“你喜欢吗，这好像是他们做的季节限定玩偶，我等下让人送过来一套完整的给你。”卫起道。
　　池意秋摆摆手：“不用了。”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等下就送来。”卫起立刻就打了员工的电话，他显然不知道因为他的原因，这套盲盒被炒到了怎样的价格，更别说整套。
　　卫起没有拆架子上的盲盒，而是去后面的仓库拿了一个大号的玩偶：“这是他们做的样品，还没有出售。”
　　玩偶质量很好，材质柔软亲肤，毛绒绒的，尤其适合在冬天抱着，池意秋没忍住捏了捏玩偶的耳朵。
　　看到池意秋亮晶晶的双眼，卫起忽然道：“年宝！”
　　“啊？”
　　“我听时叶这么叫你，说是你家里人取的小名，很可爱。”
　　池意秋瞪大了眼睛，脸上多了点戒备，更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了，卫起心想。
　　“别害怕，你那些保镖成天形影不离，我哪敢对你做什么。”
　　池意秋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多想。”
　　卫起让人送来了整套的盲盒，池意秋接过去之后并没有拆开，而是将它们放回了纸袋里，重新封了口。
　　“你不是喜欢吗，干嘛收起来？”
　　因为喜欢的东西要藏起来，池意秋想。
　　“等回家了再拆。”
　　卫起没多想，端出了做好的咖啡与甜点，朝池意秋眨了两下眼睛：“客人，您点的单。”
　　池意秋想到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对卫起的评价，还有些他参加综艺节目或者访谈时的片段，心想镜头前的卫起和本人完全不一样。
　　他想，也许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他又不自觉想起了秦越安，心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池意秋走出咖啡管时，外面天开始变得阴沉，看起来像是很快就要下雨。走到街角时，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位拖着两个行李箱的路人。
　　“徐珂？”
　　池意秋不怎么记人，徐珂是为数不多他还记得的高中同学。
　　徐珂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落魄，外套也皱巴巴的。看见池意秋后，他勉强笑了一下：“池意秋，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不久。”
　　“哦，回国挺好的。”徐珂笑着说。
　　“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国一趟，天气不太好，附近一直叫不到车。”徐珂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池意秋看出他的为难，没有多问：“这边一直都不好打车。”
　　徐珂曾经见过秦越安身边的保镖，瞥了一眼池意秋身后的人：“你跟秦越安又和好了？”
　　池意秋以为徐珂之前碰巧看见了秦越安与他纠缠：“没有。”
　　“他……池意秋，你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傻乎乎的被人骗。我很后悔，那时候没告诉你宋寻汀的事情。”徐珂深呼一口气，“其实我家里出了点事，这次出国，可能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你了。”
　　池意秋神色带了点嘲讽：“原来你们都知道他喜欢宋寻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
　　徐珂苦笑道：“我当时以为，他很喜欢你……”
　　“既然都是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池意秋笑了下，“你不是要去机场吗，我送你过去。”
　　徐珂到底还是接受了池意秋的好意。
　　他从以前就知道池意秋这人心软得厉害，旁人给他的一丁点好意都放在心里，其实他也不过是在那些人要欺负他时拖延了点时间，结果池意秋还在逃跑时摔伤了胳膊。
　　他也对池意秋有过恶意，和那些恶劣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晚高峰，车子堵得厉害，雨点也逐渐落下，打在了车窗上。
　　池意秋忽然想起他离开那天，也是在下雨，但是天气还要更恶劣一些。暴雨几乎遮住了全部的视线，他抱着行李箱上的书包愣神，叶柔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外面，还在期盼着有人能出现留下他。
　　那天的雨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想起来，心口的窒息感都像是没有散开过。
　　将徐珂送到后，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天气预报说半小时后开始降雪。
　　看了地图上的路况之后，池意秋发现车仍旧堵得很严重，他想着也不赶时间，就和司机说去旁边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等不那么堵了再走。
　　a市机场前不久刚翻修，池意秋不是很熟悉，多绕了两个弯才找到路。
　　他也不饿，随便找了个快餐店坐下，才想起来手上还一直提着那个装盲盒的纸袋，就准备拆开它们打发时间。
　　他才刚打开纸袋，身边忽然响起惊呼声。
　　听清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后，池意秋抬起头，看见秦越安正站在门口，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秦越安应该是跑过来的，西装和大衣都没扣上，衬衫扣子似乎也被扯掉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