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 (Seven柳)

　　陈书瑜苦笑着点了点头便走了。
　　有人来接是颜起随口编的，他出了医院先往招牌的反方向走了一段，去花店取花。
　　花是几天之前订好的玫瑰，老板今天给他打电话说花到了，颜起就想着要在最新鲜的时候送给周放。
　　玫瑰的包装非常精致，是深蓝色满天星的花纸，边沿还镶着一圈淡粉，蝴蝶结也很漂亮，是深红色，整体的搭配都非常完美，颜起很满意。
　　他看了看外面的大雪，怕玫瑰都被雪打湿了，所以颜起解下了围巾，轻轻地包在了花束外面。
　　花店的老板感叹着说：“你女朋友真是有福气。”
　　颜起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花店。
　　围巾解下之后，冷风带着雪花顺着脖子灌进来，颜起冷得打了个寒颤。
　　他重新走回医院，打算坐地铁去找周放，却在医院大门口看到了一件熟悉的黑色羽绒服。
　　颜起眯了眯眼，不确定地向前走了几步，”放哥？”
　　周放回过头，看见他之后眉头皱得死紧，他语气有些凶地对颜起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围巾呢？你不戴着抱怀里能取暖？伞呢？没有伞找别人借一下不行吗？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今天送？”
　　颜起就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是满头满身的雪，鼻尖是红的，捧着花的手也被冻僵了。
　　他听着周放说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周放，“你怎么来接我了啊？”
　　周放没好气地说：“我不来接你你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颜起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打算坐地铁来着。”
　　周放瞪他一眼，“还没傻透。”
　　他把带来的伞撑开举在颜起头顶，很凶地说：“围巾戴上。”
　　“不行，包着东西呢。”颜起轻声说。
　　颜起抬起一只手帮周放拍了拍头顶的雪，“你说我傻，自己拿着伞来的怎么也不知道打？”
　　“我不用。”周放冷声说。
　　他看了看颜起怀里抱着的东西，“行了，快走吧。”
　　颜起看着他，坚持道：“那你把帽子戴上。”
　　最后周放戴上了帽子，帮颜起举着伞，颜起一路小心地抱着花，回到了店里。
　　休息室里空间最小，也最暖和，周放带着人直奔小屋。
　　颜起一进屋就先把花放下了，他慢慢地把围巾拿开，很期待地看向周放，“怎么样？好不好看？”
　　周放黑着脸盯着这束玫瑰，半天才说：“你就为了送花？”
　　颜起笑了笑，“是啊。”
　　围巾已经湿透了，颜起把它折起来放到一边，又仔仔细细地把花束整理了一下，“今天刚到的花，特别新鲜。”
　　周放皱着眉，不解风情地说：“你是不是……”
　　他看着颜起整理花的手，骨节处全都是通红的，周放的话音忽然就顿住了。
　　颜起扭头看他，“是不是什么？”
　　周放沉默地对他招了招手，颜起走过去，被他握住了双手。
　　周放垂着眼，声音很低，“傻……”
　　他握着颜起的手，就像是手里握着一块冰，周放问他，“是不是已经没知觉了？”
　　颜起点点头，和他撒娇，“现在好痒。”
　　周放还是忍不住想说他，“周乐都……”
　　他话没说完，就被颜起堵住了双唇，颜起的唇也是冰凉的，轻轻地在他唇上压了压，“我手都冻僵了，你不但不夸我的花，还一直说我……”
　　周放靠在身后的门板上，颜起低着头压在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脖颈。
　　周放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花，顿了顿说：“花很好看，但你下回别这样。”
　　颜起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挣脱周放的手，解开他的外衣拉链，把双手伸了进去，隔着毛衣抱住了周放的腰。
　　“男朋友，那你喜不喜欢？”颜起继续问。
　　周放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回抱住了颜起，他低声说：“喜欢。”
　　颜起闷声笑了，又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轻轻地说：“喜欢就好啊，我也喜欢你。”
　　周放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震住了，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颜起不在意周放有没有回应，继续抱着他说情话，“大雪配玫瑰，放哥配我。”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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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放插队给颜起点了一杯红豆奶茶，是可以带走的纸杯包装，颜起咬着吸管，一边喝一边暖手。
　　晚上放学下班的时间店里都很忙，颜起也不打扰周放，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有时候看看外面，有时候看看店里的学生和上班族，有时候又看看周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雪格外大，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路上的行人低着头，在厚厚的雪地中艰难前行，进店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急匆匆的，却又因为店里的温暖和奶茶香而展露笑容。
　　周放每隔一会儿就会拿着拖布把门口被弄脏的地面拖一拖，免得进来的人滑倒。
　　颜起单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周放余光里能看到颜起的身影，但他一直没敢和颜起对视。
　　颜起对他说过两次喜欢，每一次，周放都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跳剧烈地跳动着，不受他控制。
　　周放知道，这种心跳叫做“喜欢”。
　　虽然他不知道颜起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有同样的心跳，但是他看得见颜起眼中的喜欢，也听得见颜起口中的喜欢。
　　周放从来没想过，原来喜欢可以表达得这么明显，原来有些人的眼睛，真的会说话。
　　可是他不会，他不会说喜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可以像颜起一样，被别人读懂。
　　周放能给的回应大概只有他不受控制的，失常的心跳，在他的世界里震耳欲聋，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颜起觉得周放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也心不在焉地喝着奶茶，却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
　　颜起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羊绒大衣带着针织帽的女生正站在他面前，欣喜地看着他。
　　颜起微微皱了下眉，真的不冷吗？
　　女生激动地问他，“颜老师，你也来喝奶茶吗？”
　　颜起一愣，还是第一次在出了学校之后听到这个称呼。
　　他微微点头，随后又补充道：“等人。”
　　女生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啊……颜老师我特别喜欢你，每次你来学校，只要没有课我就一定会去听你的课的。”
　　颜起笑了一下，“谢谢。”
　　他不主动聊话题，女生也有些尴尬，捧着奶茶无措地看着他，却还不愿意走。
　　颜起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挺晚了，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女生低下头，把头发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好的颜老师，那我先走了。”
　　她对颜起摆了摆手，颜起也回了她一句“再见”。
　　周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他看了过来，颜起一看过去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周放走到他面前坐下了，皱着眉看起来很不爽。
　　他扬了扬下巴，“奶茶凉了吧。”
　　颜起本来以为周放会问那个女生，没想到他居然说了一句一点关联都没有的话。
　　颜起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又喝了一口，确实凉了，他点点头。
　　“再点一杯吧，”周放说，“还要这个？”
　　颜起笑了一下，“不用了，这杯都没喝完。”
　　周放不听他的，又去插队点了一杯，拿回来推给颜起，“暖手。”
　　颜起拉住周放还没来得及撤回去的手，证明给他看，“已经不凉了。”
　　周放在他手上握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说：“不凉了也可以暖手。”
　　颜起微怔，笑着说：“好好好，暖手，这是怎么了？”
　　周放不回他的话，“晚上别去我家了，在外边儿吃吧。”
　　“那乐乐呢？”
　　“家里有吃的，他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也行，雪太大了。”
　　颜起插上吸管，把这杯新奶茶推到周放面前，“你喝吧，别浪费了。”
　　周放皱了皱眉，不想喝。
　　颜起把奶茶举起来递到他嘴边，“喝一口吧放哥，我都没看你喝过，真的很好喝。”
　　周放一脸苦大仇深，喝了一口就偏开了头。
　　颜起笑了好一会儿，“周老板，哪有你这样的啊，喝自己店里的奶茶都这么痛苦，不知道的以为多难喝呢。”
　　周放看着他，解释道：“以前不爱喝，但也能喝，后来为了开店，我喝了很多很多奶茶，就有点儿恶心。”
　　颜起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他有些心疼，恨不得让周放把刚喝进去的那口奶茶吐出来，“对不起……”
　　周放不喜欢他脸上出现这种愧疚的表情，“没事，现在好很多了。”
　　颜起去找刘轩要了一杯白水递给周放，“快喝。”
　　他看着周放喝下去大半杯，“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周放无奈道：“说了没事。”
　　颜起低声说：“你都没看见自己刚才喝奶茶的表情，真的像是在喝毒药。”
　　周放愣了一下，“……是吗？”
　　颜起点点头，认真教他，“你下次早点说，我也不会让你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