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杜清劭听不懂,只能揽住肩膀,安抚地摸他的后脖颈。怀中的人并没有停止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队医:“你们先出去。”
“可是你能照顾……”
“我可以!”他焦急地打断,用命令的口吻冷静道,“他怕生,你们出去。”
正文 第24章 “没资格这么说”
第二十四章
门缓缓合上,房里只剩两人。洛铭还没找回意识,被灯光刺得晃眼,下意识往身边人的怀里倒。杜清劭看着怀里气息急促的小金毛,掌心往下挪了几分,顺着后背帮他捋呼吸。
“你这个情况……有药吃吗?”
“唔…”他艰难地抬了下眼皮,又把头埋进杜清劭肩头蹭了蹭,像是在拒绝。
他的身体像是被人用水泥和了起来,僵硬到无法动弹。僵硬感同样锁住了咽喉,让他无力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汗也不停地往下淌。
杜清劭看他把自己蜷成团,一副上不来气快要死的样子,怎么安抚都不起作用,只能掏出手机场外救援。
老父亲般的两位队医根本不敢走远,可怜兮兮地在走廊里守着,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立书哥,他好像呼吸很困难,需要我给他吹几口吗?”
“不用,”潘立书开了道门缝,悄悄观察里面的情况,“这是典型的惊恐障碍躯体反应。不是所有病人发作时都喜欢被抱的,如果他不够信任你,过分亲密的动作反而……”
“行,知道了。”杜清劭打断对话,“还有其他缓解的方法吗?”
“你可以试着和他对话,问一些不用思考下意识就能回答的简单问题,以此分散他对恐惧的注意力。”潘立书又往门缝里看了眼,“但我毕竟没有从事过精神方面的研究,实在不行还是得叫救护车。”
杜清劭刚想说好的,对话便被一阵吵杂的脚步和谈话打断,“滴嘟——滴嘟——”救护车的声音不断在屋外盘旋,听得人无比揪心。
“外面什么情况?”他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潘立书看着那名女选手被担架推着出去,惋惜道:“暂时昏迷,希望没事。”
“好吧……”话没说完,怀里突然猛颤了一下。原本已经找回些许意识的洛铭突然把自己死死抱住,一边惶惶不安地发抖,灰紫色的嘴唇翕动,“哼哼”地喘着气,还吐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听起来像是“sorry”,但具体是不是英文杜清劭也判断不出来。
“别怕,”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手指擦过鬓角的发丝,罩住他的耳朵把人护进怀里,一只手扶着背,反复强调,“别听,没事的。”
洛铭一头闷进了他的胸口,隔着两件稀薄的衣物,被对方身体的热度包裹起来。还有一颗有力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稳定而清晰。
像是陷入了大块棉花糖里,将人紧密包裹的温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杜清劭看他颤得没那么厉害了,又拍了拍他的背,欣喜道:“感觉好点了?”
但他没有应声,想到刚才队医说的话,杜清劭打算试一试,便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唔,”他在肩头蹭了下,用蚊子般的声音回应道,“Lumi,…Varis.”
看来效果还不错,杜清劭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下了几分,继续问:“你今天是不是看了我的比赛?”
“嗯。”
“我滑冰的样子帅吗?”
“…嗯。”
“那你还说我是八脚章鱼!”杜清劭忘不了这件事,气鼓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喜欢我滑冰吗?”
怀里的家伙突然缩了下肩膀,似乎是听清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地把头埋低了。杜清劭见状不满地咂了咂嘴,就在他以为情况暂时缓解时,救护车的声音竟又响起了。
这次不是由远及近,估计就停在体育馆门口,每一次鸣笛声都刺耳得可怕。洛铭紧张的情绪又被唤起,把头抵在杜清劭肩上哼唧起来。
“喂!”他着急地喊出声,不想刚才的努力白费,顺着怀里的金毛团子扫视了一圈,发现他左侧裤袋里的蜜汁鼓起,看形状像是药瓶。
“你不是带了药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伸手就想去拿药瓶,可洛铭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在大腿内侧被触碰的瞬间,不知从哪儿使出了劲,本能地侧身扬起了手。
“啪——”伴随一声脆响,杜清劭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救护车载着人扬长而去,随后就是安静,溺死人的安静。
杜清劭瞠目结舌地看着被打红的手背,另只手也松开了他。洛铭失去了依靠,顺势从他怀里滚落,难受地趴在地上,像夏天热化的狗子,被大太阳烤成了一滩金毛。
救护车的鸣笛还在继续,可他没有再去捂住洛铭的耳朵,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捂着火辣辣的手背。
洛铭一直是个温和讲礼貌的人,印象里唯一那次爆发,是自己调侃他屁股长得圆润饱满。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就是个馋他身子小流氓?十七岁以来第一次那么温柔耐心地安抚别人,在他眼里也是假的?
不是所有病人发作时都喜欢被抱的,如果他不够信任你,过分亲密的动作反而会引发恐惧。
想起潘立书的话,杜清劭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回到放包的椅子边上。红肿褪得很快,可这道爪印简直比他训练时受过的所有伤都疼。
他叹了口,扭头见洛铭还趴在地上,稀里哗啦地从包里翻出一包湿巾纸,故意弄出了很大声响,走回到洛铭身边,拧着脖子道:“自己起来,把脸擦了。”
突然被丢到地板上,洛铭花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小声道:“…对不起。”
“把脸擦了。”他冷冷地重复。
洛铭没有接,一直忍着恐惧的他此刻意外地哽咽起来,把头埋得很低:“本来你拿了奖牌,应该一起庆祝的…刚才我确实被吓到了,如果知道是你,肯定不会动手。”
他说话时还断断续续,但虚弱的声音并没有打动杜清劭。他转身抓起洛铭的手,粗暴地把纸巾团进他手里,坐到对面的长椅上观察他的反应。
“事到如今,至少要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病吧?治疗多久了,能痊愈吗?”
洛铭的嘴唇动了下,没有出声,任凭额头上的冷汗滴进眼里,弄得自己眼角胀痛。杜清劭也不说话,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打量他。
“我这种病叫做惊恐障碍,通俗地讲就是会控制不住地像今天这样对周围环境感到紧张、害怕。”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不料杜清劭已经嘴快地接上了后半句:“怎么会控制不住,我看就是你没有下定决心去做。我练花滑十二年,为了跳跃都摔了几千回,不还是照样在比赛里蹦得很开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是胆小回避,一辈子都……”
“小杜你在说什么!”话音未落,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潘立书和金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你不了解这种病的起因也没感受过他的痛苦,根本没有资格这么说他!”
可是已经晚了,洛铭刚缓过神,就被这些话劈头盖脸地砸懵了。
他其实根本不想杜清劭知道这件事,只想独自一人抓紧治病,回到心驰神往的舞台,顺便看着杜清劭一年一年地走下去,以编舞老师和他分享拿奖牌的喜悦。
而今天,这些童话般的想法还是被他不争气地全部毁了。
杜清劭话不断在他耳边循环,他哭不出来,只觉得眼眶又酸又胀,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蒸发。
“少爷,您没事吧?”管家及时地赶到了,扶住他的肩,“在外面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以为是您出事了。我这就送您回去。”
洛铭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时双膝的关节却疼得像被浆糊黏住,他一时使不出半点力气,差点又摔倒,还好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之前磕地上的时候估计就把膝盖摔肿了。洛铭咬着嘴唇,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推开管家的手,倔强道:“不用扶,我自己走出去。”
杜清劭被两个奶爸围着批评教育,看到洛铭一小步一小步挪出房的样子,突然觉得手背上被他打过的地方又开始疼起来了。
正文 第25章 地主家傻儿子
第二十五章
杜清劭没有追出去,只听两位奶爸在耳边你一言我一语,平时幽默风趣的金妈此刻正压着嗓音批评。
“我又不是故意的!”杜清劭不甘心地仰起头,“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病,以为就是普通的紧张害怕。”
“行了,”潘立书揽着金妈的肩把他拉到角落,“之后还有比赛,再骂下去容易影响心态。”
杜清劭坐在长椅上看他们咬耳朵,又低头看了眼词条。虽然以前经常听人提起抑郁症焦虑症,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类病和基因、激素分泌都有密切关系,并非是抗压能力差、胆小脆弱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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