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冰走火 (二环北路)

一只小狮子诞生了。它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调皮可爱，在广阔的草原上奔跑、跳跃。配合脚下单足双足步法的变化，他以极高的速度绕到挡板一侧，身后的流苏随着身体跳跃起伏，曳出细微的弧度，远看真的如同一头小狮子。

升入成年组的首个四周跳4F成功落冰，冰刀划过飒飒的声响，扬起大片冰花。配合现场雷动的掌声，杜清劭展开双臂，深刃滑出。这个跳跃的成功让他信心倍增，滑到评委席前，开心地在空中蹦了个分腿跳。

突然枪声响起，人类的屠杀开始，场面变得混乱起来。年幼无知的小狮子顿时不知所措，杜清劭合着乐声跳接进入蹲转，虚掩耳朵仿佛仓皇地逃避。然后转移重心，换足后折浮腿。

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他都会计算圈数保证技术动作的定级。紧接着第二个换足联合旋转，在战争中失去母亲的小狮子无比悲痛，音乐也渐渐变得平静清冷，草原被夜空笼罩，黑暗吞没了所有罪恶，面对人类的“契约”，群狮依旧无动于衷。

他还是采用跳接进入燕式旋转，三圈后左手后翻勾住右脚冰刀，变化甜甜圈姿势，然后换足后躬身转。

比起跳跃和滑行，杜清劭的旋转动作才是赛场上真的有美感的地方。他的身材比列极好，四肢尤其上臂修长，金色流苏一层层打开，如同映着星光的湖面。而此刻，他单手按在胸前，另只手高举在空中，就像是躺在大草原上，看着星空，思考人生。

激昂的主旋律再次响起，失去母亲的庇护，米勒也不再是幼狮，决心为了种族的生存奋斗。不过进入后半段体力，滑行速度还是下降了不少。连着两个跳跃，3Lz完成，四三连跳因为4T落冰时重心往后偏，多半是靠腰部力量把身体扭了回来，导致速度不够。他赶紧调整状态，在后面歪歪扭扭地接了个2T。

至此，整套节目进入高潮，小狮子建立了自己的军队，誓要征讨人类，撕毁不平等条约。整齐划一的鼓点响起，杜清劭开始了新王国的缔造，从挡板一侧气势凶猛地进军，配合重音完成了三次击掌。掌声响亮而坚定，如同战前助威的擂鼓，也点燃了现场观众的热情与共鸣。甚至还有冰迷合着节拍为他拍手助势。一时声浪四起，大显主场作战的气势。他也忘了之前的失误，以一个潇洒自信的鲍步滑过评委和观众席，回到场地中心做最后的旋转。

曲毕，他也如愿完成了所有动作，如同雄狮般傲立在冰场之上。大脑稍微短路的几秒间，冰场已经被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包围。他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不可置信地大喘了几口气。

“杜清劭妈妈爱你！”不知从那儿传出一声妈妈粉的狂叫，一个印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蓝色大抱枕应声丢入冰场。可能是五三的知名度太高，把前来帮助捡娃娃的小冰童给吓着了。

他缓了几口气，上前亲昵地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冰迷的礼物并不算多，他俯身捡了几束花，又挑了只小猪佩奇夹在怀里，满意地滑到场边。

“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教练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他浅浅地抚了下对方的后背，接过外套和保护套。

刚结束比赛心情激动又热得不行，他顺势把衣服披到肩上，往场外走去。

坐在Kiss&Cry区等分时，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电子屏上回放着他4F跳的脚部细节，落冰时扬起的雪雾仿佛自带仙气。他越看越觉得帅，抱着粉色的小佩奇，对镜头撩起湿透的刘海。

“来自中国的选手杜清劭，短节目得分88.72，目前暂列第一。这是他本赛季的最好成绩。”

电子屏上弹出了他的小分表，技术分48.33，节目内容分40.39，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杜清劭如释重负地吹了声口哨，又被教练捏了下肩：“注意形象。”

他点了点头，再次向镜头微笑，起身向教练道谢，与他一起离开。

“你的步法和一流的选手比差太多了，才定到三级。节目内容分也是折在衔接上。”离开了大众视线，叶飞鸿毫不留情地开始挑刺，“跳跃的GOE加分也不行。”

“可是我滑得时候明明很投入，动作也一个都不差。”

“自己先回去反思，如果这就是你的最好水平，以后都别想拿金牌了。”叶飞鸿丢下一句狠话，继续回去盯马嘉博的比赛。他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转身去了休息区观战。

最后，本场比赛以冰室永川104.35的高分结束，目前暂列前三不出所料是冰室、萨科耶夫和马嘉博。杜清劭排在第五，成功进入第二天自由滑的第二组。

但如叶飞鸿所言，仅凭这点成绩，想进入大奖赛的“决赛圈”还远远不够。

或许在赛场上名次决定胜负，但技术上，88和104又是何等不可逾越的鸿沟。除冰室以外，花滑发展至今，世界上已经不知有多少选手突破短节目百分大关。

他也渐渐冷静下来，非常official地答完了赛后采访，大致意思就是“发挥还行，仍需努力；见贤思齐，内自省也”。

当然，这套说辞全是叶飞鸿摁着头让他从论语里背下来的。单凭杜清劭说话的艺术，赛后采访绝对是史诗级灾难片。

正文 第20章 放飞自我欢乐多

第二十章

第二天自由滑如期开赛。虽然排在第五，但和其余几名选手仅有几分之差，也就是说，只要自由滑发挥正常，他完全有机会打破观众对这场比赛的预期，站上领奖台。

这样的想法也激发了杜清劭的胜负欲。第一组比赛开始时，他们暂时被安排在专用通道里，墙上的液晶屏就在转播场上运动员的实况。

电子屏上的数据不断滚动刷新。他一般不会选择在赛前过多关注其他选手的情况，此刻却忍不住往那儿瞥，连热身动作都慢了下来。

马嘉博见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看了。这样不会影响状态吗？”

“无所谓，”他摘下耳机，“他们的实力和发挥都不如我。”

“看来是我多虑。”马嘉博惊讶地眨了眨眼，笑道，“不过还是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再听会儿音乐。”

“你还是把小孩子看。”杜清劭不满地回嘴，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安排进场，他只能把长篇大论吞进肚里，用最简单的方式和他说了声加油。

馆内氛围明显不同，就连观众的掌声落在空气里都泛着莫名的火药味。大屏幕上滚动着刚才比赛六名选手的总得分，并没有出现有威胁性的黑马型选手，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最为激烈的奖牌争夺战在最后出场的六名选手中拉开序幕。其余选手都是20多岁，在国际舞台上小有名气，也积累了好几赛季的经验经验。从各方面来说，和他们相比，杜清劭确实是个嫩得能掐得出水的孩子。

他其实能感觉到今天自己有些浮躁，六分钟热身时一直在找状态。任凭周围那些明星选手跳得多成功，欢呼声多响亮，他都埋头练自己的。几次试跳都很成功，给了他不少信心。

六练很快结束，第一位选手开始比赛。自由滑配乐选自电影《暮光之城》，是一套风格独特的节目。

杜清劭在场边小跳热身，本来不打算再去关注别人的情况，却被场上接二连三的惊呼搅得心神不宁。

难度系数最大的勾手四周跳成功落冰，紧接着3A+2T的连跳也完成得非常优美，屏幕上的分数蹭蹭地往上跳，瞬间就到了二十多分。

就算在现场听不到转播的解说，杜清劭完全能想到别人将如何评价这样比赛，看着屏幕上的分数不断刷新，目光滞住。

“别看了！”叶飞鸿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吩咐，“想自己的动作，不要管别人。”

那名选手的比赛已经进入尾声，尽管后面有些失误，来自世界各地的冰迷依旧在为他欢呼、鼓掌，声浪如潮，热烈激昂。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似乎已经昭示着他的全部野心成功付诸现实。

“看清对手的实力，才能找到目标和定位。”杜清劭很快恢复冷静，往场上瞥了眼，若无其事地耸肩，“我的实力不比他差。”

说完他便俯身取刀套，还在教练的肩上砸了两下，给了他一个轻松的眼神。

那名S国选手短节目发挥并不出色，以4分之差排在杜清劭后面。这套自由滑显然编排了他所能及的最高难度系数，摆明了就是想挽回原先劣势，向领奖台发起冲击。

分数很快出来，果然不负众望，自由滑得分172.03，目前以252.63的总分暂时位列第一。

这在大奖赛的分站上，绝对是能冲击领奖台的成绩。

杜清劭沿着挡板绕圈，听到他的成绩后突然放慢了速度，摸着手腕上的小葫芦，反而扬起嘴角，轻巧地吹了声口哨。

很快，广播声在空旷的体育馆上空响起，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立刻配合地扬起双臂，抬手打了个响指，朝场外观众投去微笑，然后低头做好预备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