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们怎么出去?”
胥挽枫道:“这里应该在地下。先前在上面时,我看见那人丢了个什么银晃晃的东西下去,接着那群人就涌上来了。因而我猜测,这个工厂分为地上地下,地上便是那三人,负责将人丢进炉子里,而地下则是那群如傀儡似的人,或许是负责制药来的。而若是地上出了什么问题,便将那东西丢进炉子里,顺着到了地下,作为信号。”
“所以我们眼下只需顺着路找到上去的地方就行了。”
“是。”
上去的路并不难找,只是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到处躺着的人实在是叫人反胃,胥挽枫已经蒙好了眼睛,而燕星何只得不去看他们。
那炉子的确如胥挽枫所言,底部通到了地下,经过了雪山下石头的冷却只剩下了一些残渣,一条道上尽是碾槽。而那枚银晃晃的铁片仍旧躺在过道上。
这个工厂就好像一座千万人的坟,不仅有无数的孩童死在这里,尸骨无存,连同那屋子里两个人和这些被蛊毒控制的人迟早都会烂在这些石头下。
他们二人先去了一趟芊草替胥挽枫看看他那命运多舛的手。胥挽枫本人没当回事,燕星何却紧张得要命,听芊草的医师说骨头没碎,只是裂了,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又清理包扎了一下其他的大大小小零碎的伤口后在芊草养了半月有余,中途修书一封向彻辰打了声招呼。毕竟那工厂不能真让它荒废在那里,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得处理,且若是这工厂哪一天又叫睚眦用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他们便直奔盘元去了。
胥挽枫先回了辟邪坞处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的琐碎事务,燕星何揣着那张胥挽枫扒拉来的纸去了甘慕那里。
“确实是钦赞的纸,名为浪盐,可保不会被水濡湿。”甘慕道,“这纸你是哪来的?钦赞不会往明翰送浪盐,毕竟明翰不会有人用这种金贵的纸。”
“前阵子我同辟邪坞卿去了一趟赤鹿磐,那里有一处睚眦的药厂,我就是从那里拿到的。”
“你是说……睚眦的总坛在钦赞?”
“没错,放出我们在醉翁庄的李家老三屋里也看到过,提到了钦赞,不过我还以为……他们是想祸水东引。你知道的马在何处吗?”
甘慕皱了皱眉,摇头道:“钦赞并未有这地方,我也没从珞珞那里听说过钦赞又有什么新地方。”
傍晚时,甘珞从总理司回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胥挽枫。
甘慕将此事同甘珞说了,却是胥挽枫接话了:“钦赞确实没有名为的马的地方。但不知,是否有名为杜嫚的地方?”
甘珞道:“那是一处山谷,原先有一座村子,早些年村民都逐户迁出了。早前我派人去查过,但也查出没什么东西。那里有问题?”
“我送信去问了兄长。的马是苗阿话,译过来便是杜嫚。”
第111章 听琴
日头正好,又一年初春,冰雪消融,灰白的石板地上一个半大的孩童跟疯了似地跑来跑去,几个侍女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
他自己犯不着人来带,就是苦了那些个侍女,拦不住主子便只能在后面担惊受怕地喊:“四殿下!您慢点儿!若是叫太子知道了又该罚您了!”
“二哥他管不住我!”这孩子咧了咧嘴,“少拿二哥来唬我!”
“我管不住你?甘肆,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胖乎乎的甘肆脚下停不及,迎面撞上了一人,脸埋进了他身上的柔软的蓝色绸缎里。
侍女们倒抽了一口凉气,跪倒一片。
太子揉了揉甘肆的脑袋,笑了笑道:“无事,你们不必紧张。刚入春,甘肆也是在殿里闷得太久了,多玩会儿也无妨,省得发霉了。”
甘肆是很喜欢他的太子哥哥的,肉嘟嘟的手抱紧了太子的腰,说:“二哥陪我玩会儿吧?”
太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他在那儿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他每日也就做那点事。
太傅留的课业他早做完了,皇帝病重,又被子女的大小麻烦折腾个没完,打这年年初起他便没怎的好过了,上朝次数少了,一干事务也已交由太子处理。于是他一早起来就得去太傅那里将课业回了,接着又去御书房见那群侯了老半天的朝臣,若是皇帝身子还成还得先去上朝。
太子虽然忙碌,却也未曾抱怨。
论这太子之位,虽说太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二,前头还有一个大哥,但大皇子幼时就给送了出去,多年不见,也不曾学习朝政事宜,先不说朝臣是否还有在意他的,皇帝便带头将他当了个弃子,又能如何?
“殿下,昨夜太医来说,皇上身子又不见好了。”
太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道:“那就先去见父皇。”
“是。”
“……曹子,其实你也清楚吧。”
小太监看了眼四下,道:“小的明白。”
“让太医看着办吧。”
海上大国钦赞的皇宫临海,地势高,又呈坡状,皇帝的办公及住所都在最高处,皇子们的寝殿都在山腰上。太子单领了一个小太监,顺着宫道往盘龙殿去。
到了山腰上,太子突然顿了顿。贴身太监小曹子抬头看了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家太子又在看那地方了。
太子一日之中的傍晚,必是会站在自己宫前的空地上,望着不远处那比他的寝宫还要高上一些的宫殿站上半个时辰的。从前皇帝身子还康健时叫他都叫不动,现如今皇帝也爬不起来了,更是没人敢叫他了。
“殿下,从盘龙殿回来了就好了。”小曹子提醒道。
太子应了一声,别过了头。
不过是等到日头西下罢了。他已及冠一年有余,现如今除了看那宫殿,最愿意做的事就是等。
这事儿要让寻常人来说,实则是一件相当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事。他在等待他自己的父皇宾天。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但这件事在他看来仿佛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他不能下毒不能拔剑,否则要落个弑父的罪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变着法子撺掇几个年纪小的皇弟皇妹给他的父皇添乱,让他的父皇在如山的奏折后、在他母后生前谴责的目光里、自己的皇子不停地捣乱带来的压力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最后过劳而死。
这样他就能不着痕迹地脱身,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新皇。
盘龙殿外,三皇子已经候在了门口,但皇帝并未召他,太监总管也不好放他进去。
“这是怎么了?”
三皇子听到太子无波无澜的语气,吓得不禁一抖。前阵子他终于琢磨出来了自己这个装模作样的二哥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了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也没法子理解这人到底是图什么。
他的二哥已经被封为太子,风光无限;若说娶妃一事,父皇早已着礼部操办,倒是他本人,似乎对这事并无多大兴趣;若说每日的繁琐事务,大多朝臣也能听他的话,一干政事也处理得颇受好评,他还缺什么?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抿了抿唇。
太子冷笑一声:“怎么让三弟站在外头?”
“皇上只说了让太子进去……三殿下这……”总管面露为难之色,看了几眼小曹子。
“那三弟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太子眯了眯眼,“西北风很好喝?”
三皇子瞥了一眼迈入殿中的太子,道:“想不到公公如今还要看一个小小的太子贴身太监做事了。”
总管眼观鼻鼻观心,不咸不淡道:“太子到了,殿下也听见了。请回吧。”
“太子手伸得倒是挺长。”
“三殿下,皇上身子有碍,太子执政,实属常事。可若是三殿下在背后议论是非,传到了宗室的耳朵里,”总管顿了顿,又道,“殿下想必也明白会有什么事。”
盘龙殿中静谧非常。大红软垫两旁侍女垂手而立,四下殿门紧闭,室内只有昏黄的烛火一跳一跳地烧着。太子嗅了嗅那熏人的烛火气味,皱了皱眉。
皇帝卧在床上,比起上回他见到时还要瘦削了不少。
太子行了礼,接过了太医递上来的药碗,来到了床前:“父皇。”
皇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颤巍巍地闭上了眼:“让太医来。”
太子扯了扯嘴角,也不强行给他灌药,顺着他的意思将药碗还给了太医。
“老三……呢?”
“老三回去了。想必是站了忒久,腿酸了吧?”太子负着手道。
皇帝斜了他一眼:“你挺会骗人啊……?”
太子冷哼道:“骗人也好过卖儿子。”
“又是他……为了一个病秧子,你从未顺从过朕的意思!”
“怎么了?父皇?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太子盯着他,话语间寒意更甚,“当年您不让我去,好,我没去。自您卧床不起,我做事哪次不尽心尽力?下药?呵……我不屑于干那档子腌渍事。现如今的一切,哪个不是我自己光明正大地得来的?”
他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父皇,算了吧?帝王家哪来的真情意?有是有的,曾经是有的,只不过您从未得到过罢了。您想搞垮我,那也得看看有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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