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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 完结+番外 (枯蚁蚀日)


  不然呢?辟邪坞本就与大多百姓毫无瓜葛,名声也就是被传坏的罢了。说到底,他再怎么办事杀人,也是皇帝的刀,皇帝的刀怎么会横到一辈子说不定连盘元都不会去的大江南北的老百姓头上。
  “你真是很久没回了啊,野岚。”
  燕星何眉头蹙起。这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似乎与他和胥挽枫差不了多少。但他听胥挽枫先前的描述,这阿甘多分明是与他的母亲差不多岁数,而胥挽枫现如今都已经二十多了,怎么还会是个年轻人?
  他转头去看胥挽枫,发觉他也是差不多的神色。看来这人是不是阿甘多尚且存疑。
  “外面有事,没能及时回来。”胥野岚道。
  那与他对话的人冷笑道:“我记得你离开总坛许久,看来你另有奇遇,身上的毒似乎都抑制住了?”
  “少东扯西扯!我娘呢?!”胥野岚貌似失去了耐心,抽剑出鞘的声音狠狠窜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说面对的也是一个不知实力深浅的人,胥挽枫和燕星何都没个把握,眼下更是担心若是那人突然发难该如何应对。
  “你娘?”那人站了起来,燕星何他们站在那人的背面处,可以看到他的身形并不粗壮,反而相当瘦削,“你娘在这呢。”
  洞窟中本就没多少人在窃窃私语,这下更是一片死寂,只因他说完这话后,手中举起了一颗黑漆漆的球。那颗球比手掌要小上些许,正像一颗药丸。
  “她在这里啊——”那人又重复道,反手将药丸扔向了胥野岚。胥野岚被他这夹杂了可怖的讽刺的嘲笑激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僵直着站在那里,看着方才接住的那颗药丸。
  那人走下石椅所在的高台,朝着胥野岚缓步行去:“你不是想见你娘吗?她在这里了,虽说样子不大一样,但总归是你娘,你也不会嫌弃的,对吧?”
  话音刚落,四下突然稀稀拉拉地传出了更多的附和的嘲笑声。
  燕星何汗毛倒竖,脊背发凉。他看向胥挽枫:“他……他真的把他的母亲炼成了药?”
  “……我原以为,那人是在骗我们。”胥挽枫的声音也有些许颤抖。他捏了捏燕星何的手权当安慰,但针对此事,也只能不打确信地摇了摇头,“冷静一点。”
  “我们在赤鹿磐的药厂被人踢掉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围着胥野岚慢悠悠地转着圈,一面拍了拍胥野岚的头顶,“也不是,或许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如我告诉你好了,我听说……是被你们胥家人踢掉的。
  “是你亲弟弟吧?你恨他吗?”
  胥野岚捧着药丸,眼神发直,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向胥挽枫的位置,只是那动作实在是缓慢且小,仿佛他的脖子已经长了铁锈,几乎能从里面传出让人牙根发酸心尖揪起的惨叫。
  那人显然发觉了他的小动作。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石椅后方的那个洞口处的那四五个人,目光在每个人几近一模一样的遮脸长袍上逡巡。
  “……看来你们这次遮掩得不错,我们竟然没有接到一星半点你们到了的消息。”他叹了一口气,突然一跃而起,飞身冲向那一几个人。
  在空中的那几息的光景里,不知他做了什么,待落下时,竟是从腰侧抽出了两把短刃来,尖利的刀锋直逼胥挽枫。
  胥挽枫周身的人迅速散了开来,胥挽枫自知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并非睚眦教徒,当机立断反手将流月从刀鞘中带了出来,顺势狠狠往下一抽,挡开了那人的短刃。
  他像是已经确定了这不是睚眦教徒,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他手下还有多少人活着,那一下相当用劲,震得胥挽枫右臂麻了大半。
  他侧身看向胥野岚,问道:“这位是谁?野岚,是他对吧?是你家的哪位弟弟?”
  胥挽枫撇撇嘴,干脆将颇为碍事的袍子扯拉下去,捋了捋有些杂乱的发丝:“众人只晓得我在胥家排老三。不过你一定认识我母亲。”
  燕星何方才被他推了开去,好巧不巧磕在了墙上,此时正缓缓扶着墙起来。他死死盯着胥挽枫,抿着唇在兜帽底下观察着情况。
  若有什么万一,还得他收拾。
  “你母亲?又是位母亲?”那人歪了歪头,笑道,“莫非你吃了你母亲?”
  胥野岚的表情愈发狰狞。他们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他临时起意,要来收拾胥挽枫,此刻说不准就逼着胥野岚将以他母亲炼成的药吞下去。
  “那倒不是,这事儿我倒想问问你。”胥挽枫从领口里拿出一枚金黄的石头来,正是他先前在邓莲茵的房中木盒里翻找到的近似琥珀的东西,“这个,是你给我娘的吧?”
  对方的脸色瞬时就黑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丢开手里的其中一把短刃,如不大在意手头的护命兵器似的,劈手来夺那块石头。
  胥挽枫意识到自己说不定触到了他的逆鳞,攥紧了石头往后一退,笑道:“阿甘多,是吧?”
  “你同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她是我的母亲。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外祖对你还有印象,”胥挽枫一面去挡他劈来的刀锋,一面状似悠闲道,“不过也仅限于有印象。回去后我定会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与他们印象里的老实善良多么大相径庭的混蛋。”
  “那就不能放你回去了。把东西给我!”
  “这东西是玄武炭木的树脂吧?”胥挽枫看了一眼,抬眼突然向他劈去,流月上成堆的蝴蝶飒飒作响,好不热闹,“你当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我说怎么小姐死活拿不出来,感情是被你这个狗东西拿走了!还给我!”
  他那一刀是对准了他的脑袋下去的,虽被胥挽枫后撤躲开了些许,却也伤及了他的脸,那根燕星何送与他的蒙眼的带子从中间裂了开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胥挽枫捂住了或许被波及了的左眼,瞪向阿甘多。
  “你什么意思?我娘果然没死,对吧?”胥挽枫将沾在手上的脸上伤口中溢出的血随意揩在了乌黑的衣袍上,嗤笑一声,“狗东西?我娘这么喜欢我,她知道你这么骂我么?”
  “喜欢你?!笑话!她对胥目璋这个畜生恨之入骨!”
  “自然。若不是他,我怎么会离开我娘,又怎么会让你乘虚而入?!”
  阿甘多被气昏了头,一心只想要夺回那枚树脂,谁料胥挽枫突然逼向他的脖颈,一时不察,被流月切出了一个骇人的口子来,当即惨叫出来。
  胥挽枫的脊背剧烈地上下伏动着,吼道:“我也恨他!但你不该害人!”
  “害人?呵……害人哈哈哈哈……”阿甘多跪在地上,低声笑道,“那我哪有你们辟邪坞害人!”
  燕星何正犹豫着要不要有动作,谁知他倏地听见了一阵笛声,与横笛倒不相像,却有几分像是哨子。
  洞里分明没风,头顶上的叶子却在这时也开始簌簌地发响,紧接着从那头顶的圆洞飞进来一团黑漆漆的风,带着恼人的嗡鸣声,吵得人耳朵里头疼,细看才能发觉,那是一团黑色的飞虫。
  那些飞虫凶狠异常,直冲胥挽枫,因他们并不是为一体,因而从四方而来,几乎裹挟住了胥挽枫的上半身。
  燕星何一咬牙,两指放到唇边,吹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哨,同时将怀中的海鸟放了出去。海鸟从石椅正对着的洞口如一道黑光一般掠了出去,反观这头,却是从头顶的圆洞黑压压地冲进二十来只的海鸟。他们落在胥挽枫周身,张开尖锐的喙,张口便是好几只飞虫,且因根本没留情,次次皆是一下便全咬死了。这般咬完即丢,不待阿甘多缓过神来,他用那笛子叫来的虫子便死了个干净。
  阿甘多被这群邪门的禽鸟吓住了,气急败坏道:“继续!”
  燕星何这下反应过来了他那虫子是靠别人叫的。他环视一圈,猛地一推挡在他跟前的睚眦教徒,掠向站在不远的阴影之中的一人,甩出一片刀片,又立即去找下一人。
  胥挽枫见燕星何有动作了便也没闲着。他死死攥住了流月的刀把,挽了个花将沾上刀身的血甩去了些许,捅向阿甘多。见状,阿甘多急匆匆扫了眼一旁,猝不及防地将毫无防备的胥野岚拉了过来。
  胥挽枫可太熟悉流月捅进血肉里的手感了,像是他捅过的那些动物,还有那些人,即便是他的兄长,这手感可见也并无两样。
  串在刀刃上的胥野岚握着药丸,抓着刀身,一口鲜血从他的喉中涌了上来,自他的嘴角溢出,淅淅沥沥地落在了流月上,而胥挽枫则是被他心口飙出来的鲜血喷了一半的脸。
  胥野岚喘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胥挽枫。胥挽枫愣住了,急急想抽出流月来,却被他死死抓住,力道竟然大得他根本抽不动。
  “你们,活该。”阿甘多一字一顿道,脸上的表情愈发疯狂,衬着沾在脸上将落不落的血滴更是恐怖,“胥家人都该死。”
  燕星何刚解决掉最后一个围上来的教徒,喊道:“阿枫!”
  “你们夺走了我的族人,还抢走了我的爱人。”
  温热的血顺着刀刃淌了下来,滴落在胥挽枫的黑靴上。胥野岚伸出手来,抱住了胥挽枫的头,将他拢向自己,同他额头贴着额头,眼中却清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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