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 (何以书)

　　走上三楼，陆渟在江泽手机电筒打亮下，好不容易把钥匙插进孔里，开了门，陆渟侧身让江泽先进门
　　江泽走进去，因为没有灯，所以看不太清整个房间的结构设计，但是从他手机亮光照耀下他还是大致可以感觉到这件屋子应该是按照单人设计的，以简约的黑灰色为主，有一两盆绿色植物……
　　应该是仙人掌吧……
　　江泽说“我要换鞋吗？”低头看着只有一双拖鞋的鞋柜，其他全都是一些绝版运动鞋和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款式
　　陆渟立刻把那唯一一双黑色拖鞋放在江泽脚边“换了吧，换了你会舒服些”
　　“那你呢？”江泽疑惑的问，楞楞的看着陆渟放在自己脚边的鞋，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一直都在想陆渟家里是干嘛的？
　　陆渟一脚两脚脱下鞋子，就穿着双袜子跑到木地板上，哒哒哒的转了个圈，笑着对江泽说“就这样啊，我平时在家都这样，特别舒服。”
　　江泽看着他那撒野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弯身换鞋
　　陆渟把快递放在桌子上，自从江泽进屋，除了最开始陆渟站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后来一直待在江泽周围半径半米以内
　　江泽解塑料袋子，陆渟就一直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江泽好笑让他去拿筷子，陆渟摇摇头“我不要”
　　“你就看着我干？”
　　“你和我一起去拿”
　　江泽转身继续和袋子斗争，开口说“你把手机拿着去，打着灯去”
　　在江泽冷冷的眼神下，陆渟不情不愿的拿着手机向厨房移去，江泽觉得，拿双筷子又不会出什么事，干嘛搞得像我要逼良为娼似的
　　江泽一脸问号的摇摇头继续解袋子，话说那个外卖小哥也真的是太厉害了，是怕他们快点吃到东西吗？系这么紧……
　　砰
　　一声巨响从厨房传来，江泽从蜡烛的微黄色灯光中抬起脸，急忙放下东西，摸着黑往厨房走去
　　“陆渟！陆渟！怎么了？你在哪？”江泽大喊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江泽一边搜寻这亮光，一边心里不断想，这人怎么拿双筷子都能搞成这样…………
　　终于碰到了厨房的门，扭转把手，推开门，走进厨房，一入眼，手机被扔在一边，筷子和碗都杂七杂八的碎在地上，陆渟像个刺猬似的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微微颤抖……
　　仔细一看，陆渟的左手还在流血，江泽一把冲上去，拿起他的手，借着手机微光查看……还好还好只是手被打碎的瓷片割破了皮，还在往外不断渗血，江泽站起来在橱柜上寻找干净的布，来回看了一遍都没有干净的布之类的东西
　　江泽又蹲下来看着还在轻轻发抖的陆渟，尝试着把手放在陆渟脑袋上，像是母亲抚摸孩子般，慢慢摸着他的头，放轻声音，用尽力气温柔的问“告诉我，哪里有干净的毛巾好吗？”
　　不过陷入混乱的陆渟并没有回答江泽，只是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蹲在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直到陆渟抬头，江泽才透过灯光看到陆渟眼里还没来的及风干的泪花，原本漂亮的桃花眼这会儿已经彻底红透，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江泽在看见闪光的一瞬，心里一紧
　　“怎么了？陆渟是我，我是江泽，告诉我怎么了？”
　　“黑……太黑了”像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吐出的几个字，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说完陆渟又把头低了下去，深深埋在双膝间，双臂紧紧抱着，这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的自我保护动作
　　江泽看着这样的陆渟，是在不能把他和平时站在阳光下打着篮球，挥洒汗水，肆意自信的陆渟看做一人
　　这时候的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他内心深处最可怕，最恐惧的事情被打开摆在面前，逼得他站不起来
　　江泽轻轻拉过陆渟的手，平时连江泽都要感叹一句老天给饭吃的手，这时候却是血和油渍交缠，修长的手指紧紧蜷缩，不断发抖…………

　　☆、第十三章

　　江泽心疼，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这样的场景就可以想象这个人曾经经历过什么，又痛苦过什么
　　江泽向前俯身，像鸟张开翅膀一样，张开双臂环抱住发抖的陆渟，静静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窗外有时能看到车辆过时的车灯光闪动
　　陆渟慢慢冷静下来，在江泽怀里细细的喘气
　　江泽感觉陆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这那个姿势把头放在陆渟脑袋上，缓缓开口“陆渟，好些了吗？”
　　陆渟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喉咙，说不出话，只能楞楞的摇摇头来回复江泽的问题，摇完头又怕江泽离开似的，紧紧拉住江泽的袖口
　　江泽又问“那可以站起来吗？我们出去，去沙发上好吗？”
　　陆渟点点头
　　江泽于是放开陆渟，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回头感觉到陆渟还牵着自己袖口的手微微颤抖，江泽思考了一秒，伸出手握住了陆渟的手
　　一起承受，苦难与折磨我都陪着你
　　走回客厅，江泽拉着陆渟坐到沙发上，陆渟一沾沙发就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倒在江泽怀里，江泽伸手推了推，没反应，无奈只能这样等
　　看着桌子上的外卖，江泽无声的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眼伏在自己腿上的美少年，江泽忽然觉得今天这趟也值了
　　又想起刚才客陆渟的一反常态，江泽的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他的以前是怎么样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会让一个人这么怕黑？
　　满腹疑问，但是江泽不想问陆渟，揭人伤疤太没品，那种玩打着关心的番号肆意游览别人痛苦回忆的行为和取笑没有区别
　　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
　　江泽看着陆渟，陆渟这时候已经和平时差不多了只是发觉自己躺在江泽腿上，千年难遇的便宜，不多占会怎么行？
　　“陆渟”
　　“嗯”
　　“你在哪？”
　　…………
　　像是所有东西都静止不动一样，世界忽然没了声音
　　陆渟转了转脑袋，仰起脸看着江泽，不论从那个角度看江泽，他永远是那么完美无缺！
　　“我在深渊”陆渟小声的说“我出不来，我被困住了，很久”
　　江泽把手放在陆渟心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江泽说“身处深渊，心向阳光”
　　“嗯？”
　　“哪怕你经历着别人无法理解的痛苦深渊，只要你心中向往阳光，向往美好，那么无论你在哪，你都可以在满是污泥的土地上，步步生莲，我会在你前方的岸上，伸出手，等着你”
　　“上帝怜悯始终前行的人”
　　“江泽”陆渟喊道
　　“怎么了？”
　　“你是我的月亮”
　　江泽一下子怔住，半天没有晃过神，陆渟闭上眼 似乎不敢直视江泽，继续沙哑着说“在我满是黑暗的世界里，你出现在天空，用清冷的月光照亮我，指引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听着这话，江泽低头笑了一下，接着江泽拿手摸了一下陆渟额头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可思议的，声音有些哑“发烧了吗？舒不舒服？”
　　陆渟没有说话，既然他不愿意，那自己在继续就显得死皮赖脸了，喜欢不是枷锁，现在冒进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陆渟艰难的点点头，说“头有点疼”
　　江泽低下头，用额头抵着陆渟的额头，感受着他的温度，陆渟本来感觉脑袋热热的，泄不了气，忽然有一块冰块敷在了头上，陆渟有些惊讶的张开眼睛
　　一看就是近在咫尺的江泽，眉毛抵着自己的额头，轻轻颤动，像是挠痒痒本来有些降下去的温度，一下子蹭蹭蹭的往上飙
　　江泽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有些不顺畅，脸也越来越烫
　　江泽急忙直起腰，心中暗骂自己抵抗不了美色，把陆渟轻轻移到沙发上坐着，江泽就那样看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渟还在调整呼吸
　　等到陆渟好一些了，江泽才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扶着陆渟往卧室走去，把陆渟安排在床上，江泽忽然想起，今天不能回家，要给奶奶打个电话
　　看着陆渟紧紧闭着的眼睛，江泽正想转身出去阳台上打，一只手抓住他的右手腕
　　“你去哪？”陆渟嘶哑的声音夹杂着害怕
　　江泽一下子就软了心他抬手轻轻把陆渟的手放进被子里，把手里的手机对着陆渟摇了摇“我去打个电话，不回家，要和家里人说一声”
　　陆渟松了一口气，又害羞的把脸埋进被子里
　　江泽无奈的摇摇头，走到离床两米，拨通奶奶的电话，一会儿，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小泽啊，在哪啊？几点了？还不回家？”
　　“奶奶”江泽回头看了一眼偷偷伸头想透气，被自己发现又嗖的一下缩回去的人，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我这有个朋友……嗯……他生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您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
　　“啊，这样啊，那你好好照顾人家，明天考试的东西带齐了吗？”
　　“嗯，差不多都带着的，差的明天早上去学校门口再买”
　　“行行行，那你自己在外过夜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奶奶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