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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 完结+番外 (太阳是假的)


  祁松言揽过他,遁入楼脚的阴影里,隔着羽绒服把他牢牢抱在怀中。
  “简单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秦笛双手在他心口缩成拳,又被祁松言捋得平展,他努力吞掉多余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叙说:“我爸去家里了,我们三个都动了手,我把他赶走了,我妈也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伤是我自己刀划的…没有了。”
  祁松言心里一阵发紧,满肚子脏话不知往哪倾倒,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摸了摸秦笛的头发。“是不是还没吃饭?”
  秦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始终也没掉下来。
  祁松言不敢再去吻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到门口的时候,祁松言才告诉秦笛自己爸妈也在家。秦笛当即想扭头就走,可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门。他的面容在玄关灯下大白的时候,祁松言的爸妈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依然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儿子给人拿拖鞋。”
  秦笛把被泥水糊了边的鞋换掉,脱了祁松言的羽绒服抱在手里,朝祁松言的爸妈微微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你好,小松说你还没吃饭,今天也没准备什么,都是些家常菜,刚才小松吃到一半就急匆匆跑出去,我又热了一下,你俩一起吃点儿吧。”
  “谢谢阿姨。”秦笛望向把羽绒服接过去的祁松言,道了谢却并没有坐,等祁松言把衣服放回卧室出来,才和他一同入座。
  平日落落大方的秦笛缩在餐桌前,连筷子也拿不好。祁松言抬头对爸妈说:“要不你们去歇着,我们自己吃。”
  祁爸靠在椅背上,斟了一杯茶,“不急,你吃你的,我们和…”
  “我叫秦笛。”
  “我们和小秦同学随便聊聊。”
  祁松言皱起眉心,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却感觉到秦笛在餐桌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膝盖。
  祁松言妈妈接话道:“对,你平时也太少带同学啊朋友啊来家里。秦笛啊,你这手怎么受伤了呀?打架了吗?”
  秦笛低头看看虚虚扶着饭碗的左手,轻声回答:“不小心划的,刚祁…松言陪我去医院处理了。”
  “啊,小松说你家里出了点问题,现在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没事儿了,谢谢叔叔。”
  祁松言给他夹了两口菜,他也惯性地点头道谢,浑身拉满戒备。
  祁爸给秦笛也倒了一盏茶,祁妈把杯子推过去顺势问道:“秦笛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哪个小区啊?”
  祁松言抬头望向刻意不识时务的父母,可没人在意他的焦躁,只有坐在他身边的秦笛再次按住他的膝盖,吃掉祁松言给他夹的那口菜,放下筷子。被这么不客气地盘问过,他反倒丢开了刚进屋时的无措,不带一点情绪地望向桌对面的两位:“父母都是普通打工的,今天闹了点儿矛盾,我又意外受了点儿伤,因为和祁松言是朋友,所以请他帮个忙。不知道您们在家,抱歉这么晚前来打扰,饭吃好了,谢谢关照,我这就回去了。”
  他一番话不卑不亢,反而让两个做长辈的有些尴尬,勉强牵动起嘴角,对看一眼,祁松言妈妈起身拉住了秦笛的手肘:“那就别走了,谁家还没个矛盾了,大人的事儿让大人自己解决,明天不是还有一天考试呢么,你今晚上就和小松一起住吧。”
  秦笛适时停住了往外退去的脚步,从善如流地再次向他们鞠躬致谢。祁松言插着缝隙,打断了交谈,把他领进卧室,又出来捡了碗筷,顺便偷偷从厨房抱了些吃的回房间。
  他进来的时候,秦笛正坐在飘窗上出神,越过夜幕中的河,遥望对岸的灯火。祁松言坐过去,可秦笛没有看他,声音缥缈地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坐在这儿,望对岸吗?”
  祁松言放下想要拥抱他的手臂,捡了一只抱枕拢在怀里,“嗯,几乎每一次。可惜楼层不够高,不然其实是可以望得见你家的。”
  “可是祁妙,我没有家了。刚才我大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妈跑去她那儿了,哭闹了好一阵。最后说,要和我爸离婚。”
  “那你,打算跟着妈妈?”
  秦笛很轻地笑了,眼波中浮动起夜的灰蓝。“十岁以前,他们吵架说要离婚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每次都把我放在墙角,逼问我要跟着谁。可十岁那年又突然谁都不要我。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跑去门口,看看我妈的鞋还在不在。后来我看电视知道了,她不可以不要我,这是法律规定的,从那开始我才能踏实地睡整觉。今天,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但如果他们离婚,甚至不需要讨论我的抚养权,因为我已经十八岁了。”
  祁松言看着他的侧脸,柔和里包裹着陈年的孤独,一字一句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祁松言宁愿他哭,他闹,他发脾气,像他那双难以启齿的父母,肆意迸裂情绪,坚强隐忍的那个人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这难道不是很荒谬的事吗?大人有大人的悲哀与无助,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又可以有多少。他们往往擅长随自己心愿丢弃或禁锢,只因为认定子女是他们作为创造者的恩赐,权力足以大到可以摆布其一生。他又想起刚才饭桌上自己的父母,转而问道:“你觉得我爸妈怎么样?”
  秦笛垂下睫毛,又掀起,诚实地回复:“瞧不起人又好面子。”
  “对不起。”
  “我这个评价也很难听,没什么对不起。”
  “这就是我家。他们偶尔出现,在想要履行义务的时候,用粉饰出来的这些和睦把我们三个都答对满意。他们从来不当着我的面吵架,也给予我经济上的满足。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挣多少钱,但我也没法大言不惭地说那只是他们的人生目标而不是我的,毕竟我躺在他俩的成就堆上生存。从前我对家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但你来我家做饭的那天,我突然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家。有好朋友玩玩闹闹,有一个喜欢的人一起享受人间烟火,唯一的遗憾是这不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房子甚至是菜和米。我那天其实很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建立自己的生活,你愿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安静地把沙发上散落的外套叠起来,就好像,这也是你的家。”
  他用一个深长的呼吸结束了这番话,望向秦笛。
  秦笛眼中的灰蓝色析出清透的质地,在睫毛的掩映下荡起波光。他紧紧捏住手腕,嘴角因为肌肉的左右为难而牵动起怪异的波纹,“祁妙,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歪曲成你在同情我怜悯我,什么好意都听不出来,因为我是个马上要拥有单页户口本的弃子了。”
  祁松言尽量忽略他眼底的晶莹,跳下飘窗,“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洗个澡,吃点东西,早点睡,明天还得考试。”
  秦笛扭脸,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考了。”
  “没有这种事。痛快下来去洗漱。”
  秦笛回过头看他,刚才翻涌的情绪全化成脸上的愠怒,他举起包扎着的左手,冷语道:“我没心情。”
  祁松言随手拿了本历史书丢在他面前,自己捧起一本政治靠在床头,“不洗你就复习。”
  秦笛盯着那本书,心火从肝上烧起来,刺烫地燎过肺腑。刚才还温情脉脉的人,脸翻得飞快。自己被飞来横祸推进破壁机里绞了个稀碎,从头到脚都是血淋淋的凄惨,第一次投奔他人,被刻薄地盘问了半天,却换来个被逼去完成考试的下场。他简直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祁松言疯了。
  要哭吗?拽着他的衣角倾诉自己的疲倦与抓狂,让他更清楚地体会这满身狰狞的伤痕,反正像条丧家之犬那样跑来已经足够狼狈了,干脆彻底溃散撑着的那口气,让他狠狠心疼,然后赦免自己不去完成什么破烂模拟考。
  可祁松言好像铁了心,不再理他。他不能在有大人的家里放声哭喊,又难以凭空上演崩溃。只能把自己关进次卧的卫生间,在汩汩水流下避开缠满纱布的左手,用犬齿叼住完好的右手,以汹涌的眼泪混着呜咽发了个低分贝的疯。
  祁松言给他准备的睡衣他穿了,热得香甜的那小碗燕麦粥却没有喝,窝在床边,搭了一角被子,在胸腔堵到爆炸的前一刻忽然力竭,疲倦不堪地坠入睡眠。
  谁也不曾预料到在一张床上睡的第一晚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松言听他呼吸匀了,才赤脚下了床,绕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就像秦笛曾经告诉过他的那样,睡着的秦笛把自己蜷缩地很小,双膝并拢,挤在胸前,手里攥着那块手帕。一整天的大起大落,他连在睡梦里都蹙着眉心,总是噙满笑意的嘴角绷着向下的线条。
  祁松言长久地注视他,看他眼球不安地滚动,肩膀耸立起来又惊惧地内合。他想吻开他的紧蹙,舔开他的紧绷,拥化他的惊恐。可他怕吵醒他,也怕吵醒自己费力坚持的冷硬。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棉被,然后抱出一床毛毯,窝在飘窗上,对他遥远又无声地道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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