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路家不顺眼了!”李其郊愤恨道,“反正本来关系就不好,这样一刀两断更干净!”
“嗯。”蒋问识漫不经心地应声道。
李其郊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在路上走着,太阳欲沉不沉地倒挂在西山。
街边有个大排档,已经张罗了起来。路且燃顿住了脚步。
“在这儿吃点东西吧。”路且燃说道,“没关系,我请你。”
“这时候还能让你掏钱?真是不把我当兄弟了!”李其郊挑了个桌儿,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今个儿爷全都包了!”
………………
不至于,真不至于。还不至于连一顿饭都搞不起的。
但既然李其郊想当冤大头,路且燃也没必要再跟他争。
烤肉嗞啦啦地响,还有几盘子凉菜,摆了一行的啤酒。
“你要是喝醉了。”路且燃有些无奈,“我可扛不动你。”
………………
“我!是!在!”李其郊大着嘴巴,“陪!你!解!闷!”
………………
然后不小心就自己喝上头了是吗?
“那次让你在天台喝酒的姑娘……”路且燃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现在这儿追到手了没有呢?”
李其郊突然不闹腾了,只沉默着又灌了杯酒。
“早就没什么联系了。”过了一会儿,李其郊才说,“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这倒是也很正常,路且燃没去评判。
“分隔两地,自然而然。”李其郊本不想说,却又好像忍不住,“很多事都不是可控的,就算当时再怎么喜欢,总有天时间会抹去的。”
路且燃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女朋友她,和我一个院校,人也差不多。”李其郊有些茫然,“对我也还算挺好的。感情这种事情,能慢慢培养的。”
“总能遇见新的人的。”李其郊像是在对自己说,“没有谁非谁不可的。”
路且燃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玉琳来找我了。”路且燃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接着解释了句,“就是蒋问识他娘。”
李其郊紧锁眉头,低声地骂了一句。
“这都摊地是什么事儿啊。”
路且燃没再吭声。
那天已经很晚了,路且燃在校外打工,突然就接到电话。
说是有个阿姨在校门口逢人就问着找他。
院校,专业,班级,名字,都说得很清楚。
路且燃不明所以,只先请了假下来,就即刻赶到校门。
远远地认出是钱玉琳之后,他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事情。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有些事根本躲不及。
路且燃直接走到了钱玉琳面前。
“阿姨?您找我?”路且燃客气道,“有什么事情吗?”
钱玉琳看到他之后,不复之前的疯狂,竟诡异地冷静下来。
这还是在学校门口,周围人来人往的,钱玉琳之前闹后,聚集了很多的注意。
路且燃递给去了个口罩,钱玉琳一脸疑惑,却还是勾着耳戴了上去。
然后便领着钱玉琳到了稍微远上一些的偏僻地儿。
“您说吧。”路且燃态度礼貌,“我看着听。”
………………
“我是蒋问识的母亲。”钱玉琳开门见山,“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自由恋爱。”路且燃说道,“是他对象。”
………………
钱玉琳倒是没想到路且燃竟会这么直接。
“他是个男人。”钱玉琳几乎咬牙切齿,“你也是个男人。”
“嗯,我知道。”路且燃应了声,“这怎么了?”
“你自己恶心人。”钱玉琳再忍不了,“别拉我儿子下水。”
“问识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便很听话,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钱玉琳按捺不住,尖锐地有些变音,“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的,以至于你要这样报复啊!”
路且燃只站在原地,任凭钱玉琳去数落。
他没必要再去激怒钱玉琳。
“问识他因为我,日子过得难,比不上你的,一边得学习,还要去挣钱,他活得很辛苦。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家里债还得差不多,他也考了个好学校,眼看着就要出头了。”钱玉琳稍微冷静了下,试图跟路且燃讲道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怎么能够舍得,让他遭一辈子罪呢?”
路且燃没有出声,钱玉琳仍接着说。
“你们还年轻着呢,说话都没个准头。一下子冲动上来了,这承诺也就漏了嘴。”钱玉琳说得诚恳,“我当时没找对人,这就坏了大半生。问识他本来可以,娶个好老婆,有几个孩子,不必去重蹈覆辙。”
“你怎么忍心去毁了他呢?”
路且燃笑得苍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
钱玉琳蹲在地上,几近嚎啕大哭,看上去很是可怜。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破旧的脏衣,双手环膝地蹲着,头发半白地在哭,脸皱地很难看。
路且燃终于弯下腰来,像是被雪压垮的松竹,有种无能为力的悲凉。
路且燃扶着钱玉琳直起了身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学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寝室。
“门口那是谁啊?”何要探了个头问道,估计是听到了风声,“弄挺大动静的。”
“一亲戚,是远房的。”路且燃出声回答,沙哑地有些僵硬,“不认路,刚来这儿。”
何要狐疑地又看了好几眼,还是缩了回去接着打游戏。
路且燃只三两句,就把事情说清了。
平静地仿佛云淡风轻一般。
李其郊看了看他,又倒上了一杯酒。
“喝醉了之后,就算哭出声。”李其郊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丢人的。”
路且燃的酒量一向都很好,喝醉怕是对他有一些难度。
“不就是一场失恋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其郊舍命陪君子,先自己几杯下肚后,“撕心裂肺就几天,以后日子还照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路且燃什么都没说,只皱着眉低头灌酒。
他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涩的酒。
这一定是因为无良店家放过期了才会苦成这样。
两个人直喝到大排档要收摊打烊的时候。
李其郊已经都不成人形了,路且燃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这个点就算赶回寝室也已经被记上过了。
路且燃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学校附近的宾馆。
半扶半扛着李其郊进了房间。
路且燃不怎么明白,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还如此清醒。
连挂钟上的表针都清晰可见。
路且燃打开聊天框,和蒋问识最近一条消息记录,却已经是几周前了。
夜晚很暗,灯都熄了。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映着路且燃的脸。
路且燃像是呆滞着,盯着看了好长时间。
“虽然这样有点突然的冒昧。”
路且燃删删减减,却还是发了出去。
“我们可能需要一段冷静期。”
路且燃一直看着手机,却迟迟没有人去回复。
只剩下夜无声地寂静着。
李其郊醒来后,还是昏沉着的,脚落在地板上,却被吓了一跳。
床角处竟然有一个人,面容憔悴,眼底乌青,就像是枯坐了有一宿。
李其郊碰了碰却没动静。便如同失魂落魄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镜不破哪儿来的重圆。
☆、分手吧
蒋问识却也没有再回复消息。也不曾有什么电话打过来的。就像是从来都未看见过似的。
李其郊拖着路且燃,点了份外卖,稍微吃了点,还送他到寝室门口。叮嘱了何要好几句话,这才不放心地回去了。
何要也不知如何出声,到底应该去劝些什么。只跟知道的几个室友发了消息,让他们以后别再提蒋问识相关。
路且燃不对劲也没几天,就好像是缓过来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只是话少得可怜,收敛了很多以前的浪荡。
何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泄的嘴,罗怜竟是也听闻了风声,于是便来向何要求明真伪了。何要也不好撒谎瞒她,只三两句话说是分了。
就像是没有了顾忌一般,罗怜不加掩饰地献殷勤。成日里都去往路且燃边儿上凑,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那个意思。
蒋问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不能即刻抽得出时间来。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路且燃,只想着过几天先见上一面。
或许只是因为异地各忙各的没有维持好亲密关系。
于是就趁着周末,搁下手头的事情,蒋问识乘了地铁,直接去找路且燃。
这时候正是中午头,蒋问识直接到宿舍楼下,就站在榕树底下等。这里竟然栽种得也有榕树,让蒋问识无端想起来一高。
蒋问识并不着急,有些事情只能当面说清,路且燃总得回来。也不知是哪一抬眼,便有个熟悉的身影,刚从宿舍楼里出来。
蒋问识刚准备迈步,却有另个人抢了先。罗怜撑着个太阳伞,像只欢快的小雀,扑进了路且燃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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