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顾星隽站在那儿,高高壮壮,还能拉下脸跟她对骂。
憋了好几天的怒火,顾星隽还没撒够:“说你,就是说你,要是更年期我还能忍忍你,可你看看你那一张脸,上面写满了绝经以后沧桑。”
硬的怕横的,显然,顾星隽不好惹,又硬又横。
“神经病。”女人骂着,揽着孩子急匆匆走了。
“骂不死你。”顾星隽斗胜的公鸡一般,趾高气扬的揽着宋景书。
宋景书有些急切,难得的,泥人一样软的宋景书也有了火气,他也想骂人。
那人凭什么就要劈头盖脸骂他们。
还说他们是同性恋,宋景书心想,要不是为了照顾他,顾星隽也不用被人骂了。
骂完人,顾星隽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宋景书,见他绷着一张脸。
“怎么了?”比起刚才运筹帷幄,所向披靡的顾星隽,这会儿顾星隽紧张了:“肚子疼吗?”
“不疼。”宋景书说。
“那个女人是个单亲妈妈,你是想到了自己?”顾星隽又问。
宋景书在想顾星隽的委屈,似乎顾星隽并未因此委屈。顾星隽所想的,是他可能有的担忧,他可能有的恐惧……
“那是哪里难受吗?”顾星隽再次追问。
“我不难受,你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宋景书才知道,原来顾星隽也能这么温柔。
毕竟认识很多年,顾星隽的温柔,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这份温柔是独属于他的。
饶是宋景书自卑自轻的性子,这时心里莫名有些得意,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恃宠而骄”?
顾星隽对他好,是从几时开始的?
宋景书想追根溯源,细细算过,从学生时代,护着他不让别人欺负,到现在纡尊降贵。
超市里已经挂上了出售的圣诞装饰品,红红绿绿,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走出超市,冷风乍起,吹在脸上像是刀刮,突然降温了,不少夜里开门的店铺已经做好了圣诞装饰,闪烁的LED小灯泡引人注目。
“嗯?”宋景书感觉到脸颊上微微一凉。
他抬起头,开始下雪了。
“下雪了。”顾星隽手里提着从超市买的东西,另一只不动声色的拉过宋景书,他揽住宋景书,观察宋景书的态度。
宋景书又脸红了。
宋景书不知道顾星隽什么意思。
顾星隽的接近,已经到了肆意妄为的地步。
“咳咳。”顾星隽清了清嗓子:“冷不冷?”
低着头不敢看顾星隽的宋景书摇摇头。
雪下的很大,走近车的时候,车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白白的。
顾星隽将东西都装进车后备箱时,宋景书站在雪中,凉凉的空气拍在他灼热的脸上,他呵出一口白气。
他不懂太多人情世故,顾星隽突如其来的亲密是否恰当……他应该怎么应对?默不作声,习以为常?或者回到以前,顾星隽凶一点,不至于让他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像是走钢丝。
宋景书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掉下去,万劫不复。
顾星隽关上车后备箱,手机却响了。
几个人的酒席,杨修静一个人喝醉,他说完那句再也不跟他们喝酒,这才过去一天,杨修静就又打电话过来。
“干嘛?”顾星隽问。
“你干嘛呢?吃了吗?”杨修静问道。
“没吃,有话快说。”顾星隽抬起头,眼前的宋景书站在雪中,缩头缩脑,显得很可爱,两人的视线在混乱的雪花坠落间交回。
“你怎么不去车上。”顾星隽说。
那边杨修静有些疑惑:“你在跟谁说话?”
“宋景书,你快点到车上去。”
宋景书?顾星隽怎么又跟宋景书混在一起。
杨修静来不及细想:“我直说了,楚瑜的事儿,他家里逼着他和高燕和举办婚礼,楚瑜不知道怎么跟高燕和求和,就想让我搭线,我一个人有点牵强,还是得叫上你,说什么也有个帮腔的。”
宋景书坐在车上,仰头看着顾星隽,两人刚买了菜,说要回家一起做饭,可能他要说话不算数了。
“我不去。”顾星隽说。
“啊?”出来玩的要求,顾星隽从来没拒绝过,杨修静讶异一会儿,问道:“你在家干嘛?”
“在家吃饭。”顾星隽言简意赅。
“出来不能吃?”杨修静灵光一闪,他先抛出一个问句:“你真的在家吃?”
“在家吃怎么了?外面下雪了,别到处跑,有事儿明天说吧。”顾星隽撇着宋景书,宋景书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杨修静的最终目的是:“婚姻大事,急事,要不然这样,我们几个一起到你家吃饭。”
“菜买的少。”顾星隽说。
“我们自己带,想吃什么带什么。”杨修静说:“我去通知楚瑜他们。”
“你……”顾星隽梗着。
“有什么不方便吗?”杨修静问道。
顾星隽用眼神询问宋景书的意思,宋景书摇摇头,表示他没有关系。
杨修静又说:“没意见就好,我们很快就到,你们打算吃什么,客随主便。”
顾星隽望向宋景书。
“既然人多,我需要准备什么?”宋景书问。
“吃火锅,你们备一下锅底料,肉和菜,我们先回家了。”顾星隽说,人多吃火锅最方便。
“好。”杨修静隐隐约约觉得他寻摸出了其中的意味,却像是隔着一层纱,顾星隽一改往昔,总会有点原因的,目前看来根本原因就在宋景书身上。
宋景书为什么能对顾星隽产生影响?杨修静家从事的是娱乐圈行业,家庭环境的熏陶,杨修静从小就有着敏锐的八卦嗅觉。
“这里面有事儿。”杨修静咂摸一会儿,越发好奇。
雪一直没停,顾星隽身上也落了不少雪,他坐在车上,就见宋景书的手,抖得像是八十岁的小老头。
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宋景书颤巍巍将毛巾放在顾星隽的脑袋上:“有水……我给你擦……一下。”
“嗯。”顾星隽低下头,让宋景书细细给他擦着,有什么东西在头发上动着,每一个发根都是痒的。
车内空间封闭,空调还是制热,暖风吹得人口干舌燥,宋景书的嘴唇不偏不倚,正在他的眼前,他顾星隽嘴唇翕动,喉头更痒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宋景书说:“好……”
一开口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发痒:“好了。”
不知道气氛怎么变得僵持,稳住心神,顾星隽开车,到家以后。
顾星隽开始扯衣服扣子。
“我去洗澡。”他说。
“那我去厨房洗菜。”宋景书说。
鲁莽自大的顾星隽人生少有畏首畏尾的时候,宋景书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他肯使用一分蛮力,将宋景书的头按低,就能亲吻到宋景书。
可恶……淋浴洒水的声音哗啦啦的,顾星隽咬着牙,这次他懊悔的不是为什么他又对宋景书有了那种想法。
这次他懊悔的是,刚才那一刻,他为什么没有铤而走险。
明明只要低头,他就能得偿所愿,就不用心痒如麻。
在别的事情上,顾星隽总是一往无前,横冲直撞,但是对待宋景书,他的冒险精神突然就失效了,他恐惧的是宋景书的意愿。
宋景书要是不愿意呢。
懵懵懂懂的宋景书将能涮火锅的菜都摘干净,洗好放在一边,门就被人拍响了。
应该是客人到了,顾星隽还在洗澡,宋景书紧忙将手上的水擦干净,就去开门。
杨修静身后,站着两个谁也不看谁的人,一个是楚瑜,一个是高燕和。
“你在这里?”高燕和想不通。
作为宋景书的主治大夫,宋景书怀孕了,一开始高燕和见顾星隽的态度,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孩子是顾星隽的,那天晚上顾星隽气的浑身发抖,显然两人是青白的。
顾星隽不像是不在乎宋景书的样子。
高燕和所知道的顾星隽,从小性格霸道,还以为顾星隽的性格,从今以后要跟宋景书老死不相往来了。
宋景书没跟顾星隽决裂,还能在顾星隽家里出入,就足够高燕和震惊了。
“快请进吧,顾星隽在洗澡,你们……你们先坐。”
宋景书不太娴熟的招待着三人。
三人中间也就杨修静跟宋景书同校过,高中三年宋景书跟在顾星隽身后,杨修静跟顾星隽是铁哥们,对宋景书想不熟悉都难。
杨修静一脸和煦笑容,他老好人脾气,“好,我们带了火锅,你能给找个锅子吗?”
“好。”不在三人跟前转悠,不硬着头皮跟三人交流,才能使宋景书自在,宋景书宁可远离三人,多干点活,所以他对杨修静的安排很满意。
宋景书洗了两个电热锅,一大一小。
餐桌太高,按照杨修静的指示,干脆将锅子放在了沙发旁的矮茶几上。一直放在茶几上的顾星隽用来工作的电脑,被杨修静拿起来放到了餐桌上。
宋景书将插盘扯过来,火锅底料分成两份。
“你们先……先吃。”宋景书说。
他们带来的菜和肉都摆放好,矮茶几边上为着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