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爱豆和真粉丝 (绿冰红雪)

　　“许……许叔叔？”
　　那嗓音里有着压抑起来的低沉与沙哑，隐隐带着颤抖，许沐川心中跟着一颤。
　　小孩身板居然长得比他还高了，肩膀也宽了，不再是记忆里的细竹竿了。穿着量身剪裁的深灰色西装，脚下还蹬着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看起来像那么回事，有点职场精英的模样。
　　就是一张脸还未完全脱离青涩，漂亮白嫩，果真是个天生的小白脸。
　　眼睛似乎有些拉长。但那双眼珠子没变，还是黑漆漆的，像是被雨水冲洗过一样。
　　轮廓比以前深了一些，好像不能再用漂亮形容了，有点帅。
　　小孩张开了些，比以前更好看了，有一点……不像小孩了。
　　许沐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样盯人是很不正常的。他不留痕迹地带着试探的口气装作刚认出来人。“岩岩？”
　　门外西装的青年正是最近名字大火后，跑来跟他不共戴天也不找他的白岫岩。
　　白岫岩听到许沐川还叫着自己的昵称，一双半月形的眼睛立刻笑了起来。“是我，许叔叔！”
　　他语气有些激动，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还抬起胳膊似乎是想碰碰许沐川确认一下实体。但许沐川现在半身裹着浴巾，肩上只披着一条毛巾，他伸出手后又觉得不妥当，半路拼命忍着放了回去，只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沐川，最后也觉得不妥当地，把视线落在了地上许沐川的影子上。
　　然后才算是悄悄地放心了点。
　　许沐川拉了拉毛巾，往屋里退了退，示意他进来说话。他语气平淡地问：“岩岩，你今年多大了？”
　　白岫岩骤然见到他，错愕之余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许沐川会问他这种家常问题，他有些意外，不明所以地回答：“二十一。”
　　又虚报年龄。许沐川没计较，又问：“我今年多大？”
　　白岫岩稍微冷静了一点，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他有些想笑，努力忍住了，带着一点试探。“二十八？”
　　什么二十八！爱豆永远十八知道吗？这个粉丝怎么回事，老要他教怎么当粉丝。
　　“对！”许沐川非常认真严肃地说，“你看咱俩都是奔三，同龄人了。你还叫我叔叔，合适吗？”
　　明明自己已经是二十多的末尾奔三，对方才是二十刚出头，他就是可以厚脸皮地把两个人赖成都是二十多的同龄人。
　　白岫岩忍着笑，心情一下子轻松多了。
　　三年前，许沐川解约跟沈舟撕破了脸皮。他来沧海工作就怕许沐川会怪他，也担心许沐川还为三年前的事生气。结果没想到许沐川不仅没有怪他，还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他非常听话地摇头表示不合适。思索了一会儿后，又问：“那，叫你川宝？”
　　他叫“川宝”时，翘舌音发的舌尖有一点黏腻，末尾还带了一点拖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意味深长的韵味。
　　许沐川听得莫名别扭。但川宝就是粉丝对他的昵称，白岫岩也是他的粉丝。就算是个土豪粉，那也还是个粉，这个称呼也叫得起。
　　“随你吧。”许沐川也不是真的在意他怎么称呼自己，“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舟要签股权转让书，但也要白岫岩同时在场签字才能生效。白岫岩如果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股权转让暂时搁置了。下一次股东大会，得再等一年了吧。
　　白岫岩愣了一愣，这才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刚见到许沐川他太惊讶了，把正事都忘了。
　　“有人说，绑架了你……”
　　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许沐川错愕之余，先去开了门。
　　门外是沈维升。
　　沈维升来叫许沐川去吃饭，看到他还披着浴巾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许沐川还没回答，白岫岩跟着许沐川来开门，听到他的声音讶了一声：“是你？”
　　他看了看沈维升，又看看许沐川，有些怀疑地，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了沈维升的脸上。
　　沈维升看到了玄关里头的白岫岩，也露出些许惊讶，然后似乎了悟什么，忽然笑了。
　　许沐川莫名其妙地看看沈维升，又看看白岫岩，搞不清楚这都是在打什么哑谜。


第4章 你是大智若愚了吗
　　“你们已经认识了？”许沐川说，“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不不不。”沈维升上前走两步进门，走路还有点像踩节拍，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白少爷估计不认识我。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沈，沐川的表哥，沈舟的堂哥。”沈维升一笑，朝白岫岩伸出手去。
　　沈家有三个兄弟，除了沈舟，另外一个蹲监狱，一个坐轮椅。白岫岩来继承沈舟的家业，自然清楚沈家的情况。沈维升一报家门，他就知道这是沈舟的大哥。
　　“沈叔叔好。”他礼貌地喊人，伸出手去同沈维升握住，“如果不嫌弃，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叫名字多没礼貌。”沈维升依然笑容可掬，“白少爷现在是沧海的执行总裁，不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都能叫名字的咯。”
　　这话有点不客气，白岫岩也没有介意，只微微笑了一笑。
　　沈维升看着他，啧啧惊叹了两句，转过头看向许沐川，“沐川，要不你也介绍我去演戏吧？”
　　“你要演戏做什么？”许沐川正在找衣服，当他这是异想天开。
　　“当明星啊。”沈维升躺倒在沙发上感叹，撑着下巴看着许沐川，时不时还瞟一眼旁边的白岫岩，“当明星真好，粉丝几十亿的股份不要，要为爱豆赴汤蹈火。”
　　许沐川愣了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你那个电话……是打给岩岩了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岫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维升今年四十二岁，十五年前因为经济犯罪啷当入狱，前不久刚出来。现在的社会日新月异，就算十五天不出门，楼下的街市恐怕都改头换面了，更何况十五年。
　　沈家上下都因为沧海易主的事情忙得团团转，没人顾得上他。他听说许沐川也失业在家，就来找他一起出来走走。
　　沈维升进监狱前是商界的天之骄子，金光闪闪。尽管在里面呆了十五年，变得有些油嘴滑舌，但依然意气犹存。
　　许沐川小时候就对这个表哥有点崇拜，琢磨着一般看山看水他估计看不上，又寻思他刚从监狱出来，与社会严重脱节，应该去高科技的地方了解一下。正好贰市这几天有个高新科技博览会，他就带沈维升来了。
　　博览会里有一个场馆是机器人，说是突破了机器人解开绳结的能力。许沐川有些惊讶。机器人都能下围棋打败世界冠军了，怎么还连个绳结都解不开？
　　沈维升看那被称作“机器人”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屏幕扫描仪加两个支杆，觉得很无趣。工作人员让他们现场打结体验，他就提议把许沐川绑起来，让机器人解绳来救。
　　这有点像角色扮演，许沐川多年没演戏也有点心痒，就同意了。等他手脚被绑，固定在椅子上，沈维升看着有趣，说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被绑架了。
　　他拿起许沐川的手机拍了个照，在联系人里随便找了个人发了出去，然后拨通电话。“许沐川现在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就速速赶来贰市艾美酒店2308房间，不然……哼！”
　　“你的联系人里第一个就是白少爷。全国谁不知道沧海要开股东大会，白少爷是最不可能来的人。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打给他打给谁？”
　　沈维升笑笑地跟许沐川解释，回过头来又满脸堆笑地向白岫岩道歉。
　　“对不住咯，白少爷。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许沐川想道歉都无从道歉起。他若知道沈维升是打给白岫岩，大概率也不会认为白岫岩会真的跑来。
　　不是因为白岫岩没时间——当然这也是个原因，而是……这种恶作剧，白岫岩居然能上当？
　　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都能被骗到……”他哼了一声，“你是大智若愚了吗？”
　　亏他还在爸妈面前刚给他打过包票，说公司不会破产。现在看来，悬得很哩。
　　白岫岩听了解释，知道与许沐川无关，心情舒畅多了。听许沐川这架势是要开始骂人了，他抿着嘴笑，竖起耳朵准备听他长篇大论。
　　结果，许沐川说了一句就没了。
　　白岫岩眨了眨眼，还有些不适应。他还想也许许沐川是在深呼吸酝酿情绪，然而许沐川已经转过身弯腰在箱子里翻衣服了。
　　许沐川真的已经说完了。粉丝如此大智若愚地以为他被绑架了还专程跑来解救他，他心情好得不得了，骂那一句，叫洋洋得意。
　　白岫岩没领会到，只是看他没有有下文了，竖得尖尖的一双耳朵顿时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以前，许沐川很喜欢训他，逮着机会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今天这事要放到三年前，估计得碎碎念他十分钟不止。
　　白岫岩有些落寞。他知道三年人会变，但真的变了，还是会有些难过。
　　许沐川本来就只是把他当粉丝。以前可能比一般粉丝多一点，现在估计比一般粉丝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