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
眼前的小姑娘长着一张明媚的脸，满含真诚地站在他的车窗上说着感谢的话。陆航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有一个人能够全身心地觉得他做了一件对事，并且掏心掏肺地想要感谢他。
明明他只是利用，利用了谭柯柯对萧斯凡的感情，让萧斯凡能够因此注意到眼前这位小姑娘。
可是当谭飞飞越过萧斯凡朝他投来谢谢的目光时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小姑娘不适合太阳。小姑娘就像是月亮，温柔的，如水的，能够将人心中的污渍全部洗去，如果不是……陆航突然想到了陆淼，小姑娘年纪和陆淼差不多，两人要是能在一起也是般配。
被陆航直愣愣的视线盯着，谭飞飞脸颊微红。她瞄了眼车窗内的人，只觉得这样的人真是一个大好人，也真是一个情深的人，能够在姑姑去世的这段时间一直陪伴在姑姑身侧，宁愿姑姑心中惦记着别人，也不离不弃。
要是她遇上了这样一个大好人，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陆叔叔，萧哥哥，我还要回医院去。你们是现在就准备走吗？”
“对，时间也差不多了。”萧斯凡替陆航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虽说你姑姑的事大约也不用你帮忙，但是你也不用特意来找我们，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没有应不应该的，你们帮我姑姑完成了遗愿，就是该谢谢你们。”谭飞飞一改之前红着眼眶求萧斯凡时的状态，挤出笑脸仿佛觉得姑姑完成遗愿后去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好。”萧斯凡同样笑着应答，“你的谢谢我收下了。”
他伸手想要在谭飞飞的脑袋上揉一揉，就是那种长辈满意小辈的动作，但手伸出一半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又把手收了回来。一旁陆航见到这场面，对谭飞飞说：“过来，低头。”
谭飞飞上前，疑惑低头。
陆航的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揉，随后轻声说：“小姑娘不要强忍着悲伤，想哭就哭。你姑姑去世了，但是她会变成星星看着你，你……”
“谢谢陆叔叔！”谭飞飞笑出了声，虽然眼角带泪，但是她的悲伤都随风飘到了天上。
她相信她姑姑会在天上看着她的。
至于陆叔叔和萧哥哥都是好人，姑姑也会一直看着他们的。
谭飞飞走后萧斯凡坐进了陆航的车，陆航沉默开车，等把人送到萧家门口时，才忍不住说了一句，“之前事是我不对，之后你的人生我也不会插手。凌庭筠……无论你对他是什么感情，我选择支持，但我希望是你的选择。”
萧斯凡愣了愣，随后笑，“好，我会的。”
陆航松口气，让人下了车。或许是卸去了十八年来一直担着的重担，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格外轻松，一直以来都是他禁锢了他自己，没有了禁锢，他以后都会变得更加轻松。
第52章
陆淼觉得这几天他爸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除了往常那种淡淡的审视感外还加了一层说不出的复杂感。尤其是这些天饭桌上摆放了不少他喜欢吃的东西，更让他对他爸这种突然的举动觉得心下不解。
又是一天陪同一起吃饭的日子，陆淼总算憋不住心思，出声试探，“爸，您这些天都不忙吗？”
“忙。”陆航喝着汤，觉得这汤的滋味不错，又让人给陆淼盛了一碗，“尝尝吧，味道不错。临近高考，这些天你想喝些什么、吃些什么都和阿姨说，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考试这事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高考……”是因为高考吗？
陆淼心中下意识问道，可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有些可笑。不是因为高考又是因为什么呢，他爸向来不在乎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高考这件事能够让他体现陆家人的风范，那又有什么值得他爸在意呢。
“对了，最近小越怎么样？”陆航喝了口汤又说。
陆淼眼底嘲讽一闪，接话，“挺好的。他最近都很认真复习，成绩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大概能够冲刺一把不错的学校。”
“那就好。”陆航点点头，之后又说，“你和他一起，能帮衬帮衬他最好。你呢，有想过之后去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吗？”
“专业？”陆淼突然抬起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自主选择专业的机会。他以为他爸又会像之前那样把他塞到萧越的身边，无论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他爸都以萧越为中心来安排他怎么去做。
所以是他爸说错话了，还是他听错了？
由于陆淼的犹豫让陆航以为陆淼还没有考虑好专业问题，于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去和自家儿子说：“专业这个问题当初我也考虑了很久，前提还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虽说陆家这么大个家业以后需要你去继承，但我们陆家也不是什么古董家族，非要继承人去学习金融专业。选个自己喜欢的，以后学得也开心些，不过你知道毕业之后这个家还是需要你去承担。”
尽管毕业之后无法选择自己之后从事的方向，但能够在大学里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就让他格外开心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自己会有把控自己生活的一天，不用再和萧越一直捆绑在一起，不用再听从他爸的绝对安排。
这些都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爸，你真的让我自己选择专业？”陆淼微微撑大眼，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陆航放下汤碗，眉头微微蹙起，心底叹口气。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陆淼的心里一直都是他这个爸爸在给他做选择，他掌控着这个孩子的一切，连一个大学专业的选择，这个孩子都要来寻求他的肯定。
真的如斯凡所说，他对这个孩子的关心真的太少太少了。
“我们陆家人向来没有掌控孩子的想法，我知道你爷爷奶奶对你的关注很少，但你始终是陆家人，陆家的责任只是继承性地交到你身上，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必须要继承。你明白吗？”
陆淼从来都不明白，他只认为陆家掌控着他的一切，他的父亲也只是把他当做接近萧越的工具。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在陆家他也是一个有着自己话语权的人。
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喜好，可以选择自己的专业，也可以操控自己的人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他的父亲不是一个不关心和在乎他的人。
“陆淼，你是陆家人，陆家的孩子，不是陆家的私生子。”
陆家私生子的这个话题在商业圈是极出名的，以前陆航不在乎，觉得他们自己知道究竟是什么回事就好。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对某些东西都很在乎，就连选择一个专业都那么小心翼翼，更别说陆家人的头衔了。
所以这个孩子一直以为自己是陆家的私生子吗？
“爸……”
“陆家没有私生子。”
“我……”
“陆淼，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小越的关心比你要多。其实之前我确实对他的关心要比你多，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关心你。我同样很在意你，只是一直以来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好，我也认为你有能力去承担你所要承担的一切。我甚至认为你不喜欢我对你太过于关心和干涉，所以我把更多的关心放在了小越身上。”
陆航解释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自家儿子说。当初对萧越的关心不仅仅只是因为出于长辈的照顾，很大程度上还包含了他对萧斯凡的愧疚。所以关心到一定程度，就仿佛变得过于关心了。
只是他不知道陆淼把这种关心看在了眼里，并且将这种关心与自己所获得那种关心做对比，对比之后更觉不甘心。
“爸……爸……”陆淼低着头，眼眶微红。
向来性子坚韧的他在陆航的一番心里剖析下松动了坚硬的心境，他心头哽咽，喉咙眼里冒不出一个字来。
陆航沉默上前，摸了摸陆淼的脑袋说：“对不起，是我以前不够关心你。我们陆家的孩子向来是坚强的，以前我只是过于这么认为了，以后我会对你更加关心的。”
陆淼低着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向来希望如此，只盼着有一天他爸对他的关心能够比萧越多那么一点，其实不需要多一点，只是仅仅差不多就好。可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现在突然间得到，反倒让人觉得患得患失。
“好了。”陆航收回手，笑道，“马上高考结束就是大人了。有空的话让小越来家里坐坐，你们一起讨论讨论之后的发展，无论你读什么专业，爸爸都支持你。另外，毕业后你也可以多交交朋友，这么多年你也只有小越一个朋友。对了，前段时间爸爸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人不错。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父子两许久没有这样敞开心去交谈了，两人仿佛打破了之前固有的模式，成为了平常人家的父子。
第53章
把话说开后的陆家父子越发像极了普通人家的父子，无论是学业、生活还是其他，陆淼不再像以前一样把所有的想法都憋在心里，而是会慢慢地把他想要的都说出来。
一直到高考，两父子都维持着这样良好的沟通状态。至于萧家，萧斯凡虽然还顾忌凌庭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从两人目前的相处状况来看，他并不打算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毕竟做朋友是两人现在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