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嘉原本并不想告诉李氏详情,不过他见着李氏这般对着自己,便也掏了真心,甄应嘉阖府上京的事情江宁传了个遍,也知道甄家卖房卖地的事情,都纷纷谣传甄家要倒,应府还专门派人来问了问,让甄舍打发走了,结果第二天李氏就被应府的老太太喊了去,回来就拿着两万两的银子,直说日后少些往来。
甄舍原本跟着应府的人还有些往来,等着听说这事,他就打上门去,结果看门的护卫都没让甄舍进门,这甄应嘉还没离开呢,便人走茶凉的姿态摆了出来,甄舍便道:“但凡站在高处,身边凑着的都人模狗样的,一旦落了地踩着实处,才发现到底是些什么鬼!”
甄应嘉听着甄舍这么说,笑了笑,而后便吩咐李氏把银子收好,之后便跟着商船顺风去了京城。
等着甄应嘉到了京城,甄珠还没见到人,就听说甄家还了四十二万两的银子还给了户部,如今还欠了户部十万两,等着甄应嘉进了南书房,这消息就已经到了御前,他进门就规规矩矩的给圣上磕了头,而后就跪着不动了。
南书房里眀相已退,被提拔上来的是圣上一直比较倚重的温达跟张玉书,后又提了马奇是内国史院大学士,内弘文院大学士则是陈廷敬跟李光地。
甄应嘉进了门,内阁大学士都在,圣上手头的折子都被推到了一边,李光地是习惯性装死,因此并未开口说话,倒是张玉书跟着甄应嘉有些情分,因此对着圣上开口道:“不知道圣上可还有其他要事,若是无事,臣等便退下了。”
圣上点点头,吩咐他们退下。
南书房里的人退的干净,圣上这才起身到了甄应嘉面前,伸手扶起了甄应嘉:“这是做什么,听闻你今日刚刚进京,沿途可有劳累。”
“有劳圣上关心,罪臣无事。”甄应嘉低着头依然行着礼。
“好啦好啦,你的性子,朕还不晓得,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圣上拍了拍甄应嘉的手,他之所以会为了这件小事让甄应嘉回京,并不是因为这事涉及人命大小,所以严谨,而是如今太子已经被废,圣上发现原来对于甄应嘉,对方居然不是事事详尽,所以产生了怀疑。
甄应嘉也知道圣上的心思,要不然他也不会做了圣上心腹这么多年,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当年那封被拦截的信,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太监,而后低声道:“此事若非这次张家提起,罪臣只怕早已忘的差不多了。”
伺候的太监打开了信,而后仔细检查了之后铺平了放在案前。圣上伸手接过上下看了看:“居然有这等子恶毒的妇人,如今你既然已经来了,便给朕前因后果说的详细些。”
甄应嘉应了一句而后便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张氏一计不成之后被人揭穿,之后虽然因为怀有生孕这事也就了了,只是因着怕她再多作怪,所以让人看了起来,怀孕前后有八九个月,张氏养到了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挺,大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却被门房拦住了一封奇怪的信,这信没头没尾搁在白棉布里,而这份白棉布是送到张氏院子里,给即将出生的小孩做衣裳用的。
孙氏人老成精,府里看管的自然跟当初张氏管家的时候不同,张氏其实一直在用着府里的才卖这条线给张家传信,不过张家也只有张家老太太才跟她联系。
信封里是张氏母亲劝张氏的话,前前后后皆是说生子不易,不可伤及天理,不过之后不知道底下人使了什么手段把张氏原本寄过去的那封也寻了过来。
甄应嘉只说张氏为着自己,想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赌注,结果被府里查出,张氏一时激动因此早产,最后落得身亡。
“只是罪臣大哥念在府里子侄皆是张氏所出,为着孩子所以并未寻张家的事情,要说罪臣的先大嫂不过是一时未曾想明白,偏偏张氏的娘家不曾劝告不说,还几次三番让责骂于她……”甄应嘉说的一脸无奈,而后只能再给圣上跪下了。
第八十五章
圣上自废太子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怎么样,不过这些消息基本就被掩盖在太医院之中,便是后宫里伺候的嫔妃也少有清楚的,皇后退的太快,圣上也顾念旧情,所以也不过是撸了她手头的权利,旁的也没多做什么。
“朕以为这女子一旦有了子嗣,皆是为着儿孙考虑,没曾想还有这样为了自己,要牺牲自己孩子的,你那大哥怎么说?”
甄应嘉只能压低了嗓音,而后回禀:“大嫂不过是一时没想开,如何能怪她。”
圣上点点头:“朕知道了,你才进京,还未洗漱,便先回府休息吧,你的事情,朕自会料理。”
甄应嘉知道这次事情过去了,而后便磕了头,出来。
李氏带着人进了院子,甄舍则先去老太太房里请安,等着他们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收拾干净了,正巧甄应嘉也出来了,他才进门就见着王爷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
帘子一挑,里头出来的正是甄珠。
甄珠见着甄应嘉停顿片刻,便上前行礼,甄应嘉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而后转身,就见着李氏带人等在门口,甄珠见着李氏也上前问了安,李氏倒是没做什么太过外露的感情,只是吩咐人去收拾甄珠的屋子。
“府里尚且忙乱。”李氏看着儿子有些陌生,于是用着平日应付宾客的言语,这话一出来,她就知道不好,于是闭上了嘴,不自觉的捏了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无妨,儿子是来寻父亲的。”甄珠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李氏的面说,于是就转脸看向甄应嘉,甄应嘉眉头微皱,吩咐道。
“先去老太太那处请安,之后再去书房。”
父子两到了老太太面前,倒是一片的祥和,只是等着两人出了院子到了书房,脸上的表情是收尽了,父子俩基本就是面无表情,等着伺候的人上了最基本的茶水,也没人去喝。
甄应嘉一直没开口,甄珠原本想等着父亲先开口,后来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做儿子的,只能叹口气,之后看向父亲:“父亲可是刚刚从宫里回来,圣上可有说什么?”
甄应嘉摇了摇头:“无妨,为父能应府,你今日前来是要住下,还是一会便回去?”
甄珠炸了眨眼,笑了笑:“父亲怎么说这样的话,我自然是要住下的,莫非除了府里,儿子还有其他的地方不成?”
甄应嘉因着甄珠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之前你说太子之事,是为父的不好,想来你也是用尽心思在为家里着想,我却偏偏没当真,好在如今收手尚且来的及。”
“父亲此次壮士断腕,让府里逃过一难,只是不知道母亲跟老太太是否了解。”甄珠自然是支持自己父亲的,不过还是要考虑到自己家里的情况,如今事情虽然做下了,可是要是老太太秋后算账,估计着甄应嘉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自然是跟老太太先做过商议,你母亲也是贤惠的,自然不会嫌弃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甄应嘉若有所思的看了甄珠一眼,双眼微微的眯了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如今千金散尽就不知道甄珠是不是能看个明白。
“府里跟之前可是有什么差别?儿子看不出来啊。”甄珠笑着四处打量了一下,而后努着嘴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道:“若是父亲这处没什么藏品,儿子可以写一些,挂在上头也省得旁人看的空寥寥的。”
甄应嘉没好气的对着甄珠翻了个白眼,父子之间的那份陌生,倒是散了不少,甄应嘉知道甄珠这次来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来看一眼。
“说吧,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甄应嘉知道雍王绝对不会免费养自己儿子几年。
“王爷并无多说,只是让我来府上,安定人心罢了,王爷那个心眼子,哪里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猜测的到的。”甄珠无奈的撇了撇嘴。
雍王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他看的比较远,甄珠偶尔觉得不甘心,不过最终还是缩着尾巴,默默的做他的乖小孩。
甄应嘉知道雍王没什么吩咐,便不再说话,只是将江宁如今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便问甄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甄珠便道:“以往只知道大伯母是因着产子去的,只是如今张家的态度,莫非里头还有些龌蹉不成?”
甄珠的话才出口,甄应嘉的脸色就瞬间难看了,他原本并不想说,只是如今知道不说也得说,只能跟甄珠细细道来:“放在官面上的话,自然是张家误会了,若是日后有人跟着你当面争论,你只做无奈状便可。”
“总要儿子知道了真相,才好知道说什么话,日后才不会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子。”甄珠认真的看着甄应嘉,看的他无奈,知道对付自己儿子,不如甄瑚来的好糊弄,于是只能说清楚。
“自从你上次出了事情,其中又有张家的手笔,我便吩咐人将张家年轻一辈的都撸了个干净,省得日后兴风作浪的,只是那张家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又是读书人,便没怎么碰。”甄应嘉对读书人是真好,这也要归功于当初他父亲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