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吃着饭还能去更衣的,偏偏如今雍王坐着,他好似一个无原则宠爱着孩子的父亲,便亲自带着甄珠去了内间。
琦亮看着雍王入了内,汗都下来了,忙回头问徐祖英:“那银子的事情,怎么说了?”刚刚徐祖英出去,想来不会那么蠢的不知道安排。
“卑职已经吩咐人存入了银号,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耽误太子的大事。”徐祖英忙低声回话,之后又看了看里头,“不知道这三王爷是来做什么的?”
“三爷一向对太子敬重,他们是自小相处的感情,平日里对着太子也多有诚意,只是此趟差事却是圣上吩咐的下来的,恐怕如今他也是无法,要不然也不会听说我来了,就到了我这里来给太子送药材。”琦亮自然是往好处想的,那雍王原本在京城做足可功课,便是如今有人说他想要扳倒太子谋求皇位,也会被人斥责,说是挑拨离间。
“可是若是咱们这次的事情露出了风声,毕竟是圣上亲自点的钦差,还有五王爷呢,恐怕……”徐祖英比琦亮更多了一份的心思,他之前跟李卫交手,只觉得这背后的四爷步步紧逼,若不是四爷指使的人,那么又是谁呢?他心中有所疑虑,自然要告诉琦亮。
“那魏敏忠可是七王爷的门人,如今虽然投靠了太子,确实个狡猾之辈,若是之前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控,恐怕那李卫便是托词,没听说过一个没来历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七爷从中干预,太子如何会如坐针毡。”琦亮皱着眉,眼中露出某种恨意,那种恨意让徐祖英看的心惊。
徐祖英虽是太子包衣,可是早早的就出来当官,平日里大多也都是跟琦亮书信往来,对于京城中的事情少了几分内情的了解,他见太子府詹士都如此说,也就放下了心。
琦亮一时之间只觉得咬牙切齿满脑子都是对七王爷那些门人的诸多新仇旧恨,结果惹的他面目狰狞。
甄珠一顿饭前后吃了两个时辰,吃的人没觉得慢,一旁站着的却是各种劳累,琦亮跟惯了太子,算是比较镇定的,偏偏徐祖英因为挂心外头的银子的事情,一直不停的擦汗,手里捏着的帕子都快被汗珠浸透了,快入冬的天气还能出这么多的汗,也算是他身子好。
吃完,一旁站着的仆人端着茶就上来了,其他人纷纷上前把说子收拾干净,琦亮总算又有了说话的机会:“如今天已如何,是否让小的吩咐下去将客房收拾出来,供王爷休憩?”
雍王摆摆手,抱着甄珠坐到一旁的榻上,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书籍:“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本王。”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真的敢下去的人倒是不多,徐祖英正想壮着胆子出去,却被琦亮一把抓住了袖子,旁人可能觉得雍王看着仁慈,是个好说话的,如此一想便是错了!当初圣上之所以说雍王喜怒不定,便是因为他小小年纪便将公里一个宫女打的半死,却问不出一个理由,圣上这才骂了一句,那宫女被送去太医院不过两天便去世了。
成年之后虽改了性子,可是只要是触到雍王霉头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虽说这位王爷如今是不自己动手了,可是底下有的是人帮忙,便是太子也不敢像小时候那么算计他了。
甄珠睡了一下午,这会实在不累,他见着雍王看书,自己也就凑近了看,只是他偏着角度总是没有雍王看的快,于是几次翻书之后,等着雍王再想翻书却发现一个小手用力的按着,回头就见着甄珠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还没看完!”
“你看得懂?”雍王调笑了甄珠一句,而后戳了戳甄珠的额头,甄珠被戳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下。
“少读书,多读书,若是不识字,如何读书?”甄珠说的很严肃,“读书的事,不可玩笑。”
他倒是教训上人了,雍王一想到甄珠的架势,对甄家倒是多了几分的好感,至少就甄应嘉来说,他确实是个会教导孩子的。
雍王对着甄珠的态度让琦亮多了几分的怀疑,他看着三王爷对小孩越亲热,就越是在意甄珠的身份,可惜他不是江宁人,自然不认识江宁低头上的小孩,于是看了徐祖英一眼,徐祖英正在擦汗,见琦亮回头,忙睁眼似有疑问,琦亮扬了扬下巴指指甄珠,徐祖英看了过去,而后对着琦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琦亮心下记了一笔。
而后便没有太多的话了,雍王抱着甄珠看书就更慢了,慢吞吞的看了一夜不过只是看了半本,他又需要偶尔给甄珠皆是,于是底下的人伺候着不停的换茶,江都衙门的厨房所有人都熬了个通宵。
☆、第二十八章
李伟带着冯月清跟魏敏忠到了一处柴房,里头正是琦亮扣押他母亲的地方,虽说老太太如今已经被救了出来,到底是被吓着了,李卫秉着替母亲出气的心思,把逼供的地方选在了这。
那魏敏忠比冯月清知道一些,看到柴房便知道不好,他心中怀疑李卫另有考上,于是脚底抹油就说回去:“你一会跟着那李卫把银子记得送到徐大人那人,我先走了。”这会倒是连本官都不自称了。
冯月清虽看着很蠢,可是他到底是考上了进士的人,看着李卫正大光明的进去之后,他的属下凑过来小声问道:“太尊,海禁吗?”
“进去!那小子就一个人,咱们十几号的人还怕他不成,要是找不到银子,你我的脑袋不保,不进也得进,来,把你手上的铁链子给我。”冯月清说着就一把抢过属下手里的铁链子挡在自己身前,蹑手蹑脚的就进去了,他身后的十几个衙役看了一眼头头,那头头小眼一眯,在脖子里前横了一下,底下的人点点头,知道一会要斩草除根呢,顿时脸上就露出了阴狠的神情。
冯月清的官不大,可是在他的这一亩三分地却是一口说了算的,他也算不得巨贪,到江都府之前也算是个有出息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七王爷收为门人,偏偏到了地方之后,但凡能拿的无所不拿,随着府里的妾室越来越多,身边的小人越聚越拢,他的意志就动摇了。
此次虽然旁人皆到钦差来了,可是这冯月清其实也是抱着一份侥幸的,原本查的就是那修河堤的三百万两银子,跟他如今手上的赈灾银子完全无关不说,这江南地界上,谁不跟他一个样子。
进了屋,他就见着李卫嬉笑着站在一个人的旁边,那人头戴顶帽,脖子上挂着一串明晃晃的东珠,身上穿着四爪的金龙,他心里一个咯噔,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此人应当是位皇子,可是想起之前李卫那一身的冒牌黄马褂,心中又多了几分的底气。
“你的银子呢,还不拿出来,今日你若不拿出来,小心你的小命!”冯月清一边说着却不靠近一步,只示意底下的衙役上前。
李卫不屑的哼了一声:“丫丫的呸的,你是没看到这里坐着什么人是吧。”李卫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景王身边凑了凑,景王挑眉看了李卫一眼,这狐假虎威干的,还真是活灵活现。
冯月清道:“你小子别哼,这人脖子上虽然挂着明晃晃的,可是当初你不也拿出了尚方宝剑,哪家的王爷不是坐在公堂驿站,却蹲在一个小小柴房,肯定是你小子又找人合谋吧。”他说的吞吞吐吐,不过到底心中下定了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使了眼神让衙役们上手,结果一个回合没过,就被亮工打趴在了地方,亮工拎着那个小头头的领子凑到了景王脚下:“看清楚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冯月清一看这架势,瞬间就软了,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底下的那些衙役更是无所适从,慌忙丢掉了手里的链子等物,如今他们为鱼肉,人为刀俎,倒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魏敏忠出了门,就跑去找徐祖英,可惜见不到人,只听说徐祖英正在陪着一个贵客,他心下一急,知道自己两边不讨好,之前背叛了七王爷跟了太子,如今若是再去寻求七王爷的帮助,恐怕不行,他有心再做挣扎就想起了江宁织造处吩咐人去,可惜来人回禀,到了甄家门口只听说甄应嘉已经出门好几天,并未在府里,而亮工等人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书房烧着纸张。
魏敏忠见到了亮工,知道是大势已去,被压着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那个明媒正娶此刻应该睡觉的妻子站在大门中央,脸上无任何表情,他忽然想起自己嫡子早逝,膝下不过二三庶子,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他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边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头扎在了大门口,只觉得一阵晕眩,他觉得自己双眼发黑,又听到了原本伺候自己的管家凑上了前,他使劲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撞的并不重,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哀兵之际,那些人绝对不希望自己这会死,要是没有了自己没有替死鬼,他们该怎么擦干净江南这一片的痕迹,果然他看到来抓自己的人去找郎中给自己包扎了。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管家小心的扶着魏敏忠。
魏敏忠只觉得两眼发黑,铁锈的味道,一种粘稠的液体顺着额头流过眼睛:“书房里的青花瓷里的东西,去烧了。江宁陈家府,他答应我照顾我妻小,乘乱找人,照顾好夫人,说我对不起她。”说完他便不再抗拒黑暗,顺势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