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的母亲是个多愁善感的,她少有的印象里,母亲总是为着父亲伤神,肯定是父亲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在母亲才去世一年之后立马娶了李氏呢,肯定是之前就有了龌蹉了。
说到李氏,甄慧言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怒火,就是那个贱人害死了母亲,若不是她,她如今还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会有个跟自己感情很好的兄弟,而不是像甄珠一样,处处跟自己作对。
想到这个,甄慧言咬紧了牙,拽紧手里的帕子而后撕扯,就像在撕扯那个自己讨厌的人一样。
等着孙氏沿途给甄珠洗脑了一阵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人,最亲爱的还是自家亲人之后,总算到了院子,才进门就见着甄应嘉站在门口,孙氏上前,甄应嘉行礼,母慈子孝倒是做的特别显眼,甄珠觉得这样活得其实也累,毕竟之后就是他来了,果然甄应嘉行礼之后回头看向甄珠三人,甄珠上前,甄慧言先上了一步,小姐儿睡在奶娘怀里,甄应嘉吩咐人把自己小女儿送到李氏屋里去,孙氏只说太累,也回了屋子。
“父亲……”甄珠上前,甄应嘉恩了一声,而后吩咐他认真看书:“年后打量着上书房要重开,旁的不说,你这功课是不能落得。”
如此,圣上的身子估计是好了,甄珠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而后就离开了。
甄慧言见着旁人都走了,于是上前福了福身,也准备离开,她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甄应嘉的声音冷了十度,而后说了一句:“今日你已得偿所愿,大约是极开心的把。”
甄慧言听到甄应嘉如此说,顿时抬头,看向自己父亲,就见着对方也冷冷的看着她,父女两个人的视线对着,甄慧言觉得这天果然是冷了,原本停下的小雪淅淅沥沥的又变大了一些。
☆、第九十九章
日子慢慢的过着,年前甄珠得到张若霭的消息,因着张相去世,因此全家要守孝,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离开了,甄珠捏着张若霭寄来的信,只能感叹张家的运气,这种时候居然能离开京城,果然不是凡人。
这个年过的特别的憋屈,甄珠发现甄慧言在府里的位置尴尬了一些,原本她是跟着老太太住的,自从上次见过贤王之后甄珠还以为孙氏不会有什么表示,谁知道挨着过年老人家就吩咐府里收拾出单独一个院子让甄慧言搬了过去,只说是姑娘年纪大了,需要自个的屋子了,又将手里原本握着的顾氏的嫁妆交给了甄慧言身边的奶嬷嬷,一副日后不再插手的意思。
甄珠不知道具体如何,只听说甄慧言哭晕了两场,不过孙氏都没心软,过完年宫里果然来了消息让甄珠继续去上书房念书又说宫里因着要大选,所以白天念完书之后,晚上可以回府过,他倒是因此高兴了一阵。
最高兴的是四阿哥,他在雍王府过了一个安静到窒息的年之后,见着小伙伴就是一阵的招呼:“可算活着见着你了,过年如何。”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小多子手边接过了好几个福袋。
“这是嫡母的,这是父王的,这是我的,这是五叔的,恩这些是他们让我给你收着的,可惜你父亲在,要不然还能跟着往年一样,咱两一块过着。”过完年的四阿哥总算有个大名了,都是圣上挑的,叫弘历,据说三阿哥是弘时,二阿哥是弘昀,都是日字旁的。
甄珠一一接过,顺便一一感谢之后抬头见着弘历果然消瘦了不少,应当不是因为他嘴上说的这些话,甄珠探头看了看前头伺候的人,伸手拍了拍:“等着下了学,再说说吧。”
弘历点点头,跟着甄珠两人肩并肩的进了上书房,寻到了自己的老位置坐下,甄珠左右看了看,废太子一脉的不见了,忠勇王一脉的也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老实巴交的庆王世子跟六王爷世子,加上弘时,新来的有他的老仇人弘昀跟八皇子。
他看了一圈,而后将视线转到了自己眼前的书籍之中,新来的太傅是个熟人,看着甄珠就一脸呵呵呵呵的笑着,等着之后甄珠回家问了甄应嘉才知道那位是张玉书,是江南丹徒举子出身顺治年间的老人,因着张英去世,所以提拔了上来,虽然同样姓张,不过彼此之前倒是没什么血亲关系。
“再过几日你大姐便要进宫,最近若是有空便多看看。”甄应嘉自己五月份也要离开,对着甄珠倒是很是上心,“如今张家小子不在京城,想来也没旁的人可以跟你胡七胡八的混,我原本还想带你回江宁,不过如今怕是不行了。”
“儿子也愿意跟着父亲一块回江宁的!”甄珠立马举手表示忠诚,京城这么复杂的地方,绝对不适合他这个‘年轻活泼,幼小木有定型的孩子’过日子。诱惑太多有没有!
甄应嘉原本金刀大马的坐在太师椅上,见着甄珠耍宝,就伸手拍拍儿子的后脑勺,示意他安分,之后便细心吩咐:“宫里已经传出消息,说是惠妃提起如今几个王爷,就七贤王膝下荒凉,此次大选自然是送几个人进贤王府的,不管你大姐如何折腾,她是肯定进不了的!”
甄珠见甄应嘉说的斩钉截铁,便默默的给甄慧言点了个蜡。
“如今圣上身子还不错,既然你大姐一心要攀高枝,就如今去伺候贵人吧,我不在京城只要她无性命之忧就不用多加照顾,反正你也还小,旁人不会因此说你,她在宫中自然不会有人手联系宫外的你,便是自家亲弟也是要忌讳的,她你就不用管了。”甄应嘉皱着眉说完了这些话,而后叹气只觉得家门不幸。
“怎么会如此?”甄珠才不管自己父亲的纠结,只想知道真相。
“最近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又高了,圣上说是让百官选,如今朝中提名最高的是七贤王。”甄应嘉不到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完,而后目光炯炯的看着甄珠。
甄珠一挑眉:“哦,心太急,烫着舌头了?”
甄应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若是圣上是个糊涂的,太子怎么会倒,七贤王日后结党营私的罪名怕是逃不过了,之前你老太太已经进宫,说是因着家中子孙尚小,无一人可在圣人身边伺候,圣人也应了,等着进宫就跟王家的王美人同一品级。”甄应嘉说着身子往椅背靠了靠,“我矜矜业业干了大半辈子,日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你姐进去了也好,只要她没傻总是要说你好话的。”
甄应嘉原本并不想像王家一样,为着儿子牺牲一下女儿这样的事情,偏偏言姐儿自己作死要往牵头凑,也不知道这心性像谁,大约是小时候的教养嬷嬷挑的不够好。
言姐儿身边伺候的几个嬷嬷都是顾氏老人,之前虽然因着某些事情换掉过一些,虽然教养嬷嬷换了一茬又一茬,偏偏她的性子就是改不了,虽然平日看着还算聪慧精明,只是这满肚子的算计从未想过光明正大的来,倒是跟甄珠的有些不同。
甄应嘉这样想着,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甄珠正想着如果甄慧言进宫,那老太太是不是要跟着父亲一块回江宁,那自己又要一个人住一个大宅子,以此推了两遍最终决定不去想。
雍王到底有没有出手,甄珠不知道,不过京城满大街都是七贤王的门生威逼利诱官员这样的风声传来的时候,他也遇上了人生的难题。他开始发育了,自换牙之后的另一个尴尬,以往只是需要少说话,要不然捂住嘴便可以,如今张嘴声音就如同木匠锯木头时候的声音,他嫌弃了两天,第三天一觉醒来彻底的失声了。
他的嗓子才有些异样,正准备接受家人狂风暴雨般的慰问的时候,圣上知道了,于是拎着就进了宫让太医看了看又丢给雍王了。
圣上总是有个习惯,户部:好复杂,会得罪人!丢个雍王,赈灾:好严重,需要谨慎!丢给雍王,举凡是只要是得罪人头,不能善了,看着就麻烦的,一个解决站出来的人,肯定是雍王,像甄珠这样,有个好外婆又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的,丢给雍王,还下了命令,照顾好了,照顾不好唯你是问!
甄珠缩着脖子,就算长了一岁,面对雍王他还是有些心虚,年过三十的雍王开始养胡子,文艺些叫蓄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甄珠想太多,只觉得对方的面容没有分毫的衰老。
一旁的太医细心的吩咐甄珠张开了舌口,看了半晌而后吩咐甄珠哼两声,甄珠哼了两声就觉得嗓子眼疼的难受,他一时卡着气,就咳嗽上了,雍王皱着眉上前,抱着甄珠坐到了自己怀里,而后慢慢的顺着甄珠的背,一旁伺候的崔柳端着一小碗的蜂蜜水,雍王伸手接过,小心的喂到了甄珠嘴边,甄珠有些受宠若惊忙含了一口,入口太急反倒呛着了气管,雍王快速的将碗丢给旁人,来不及拿干净的帕子就用刚刚搁在手边的汗巾子给甄珠兜上了。
也不知道是咳嗽的,还是害羞的,满面通红的甄珠捏着雍王的汗巾一边偷偷塞进自己袖子里,又一边从崔柳手边接过了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嘴角。
……崔柳默默的收回手,她是看着甄珠把那汗巾藏进去的,可是王爷没开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