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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sposta (八分饱)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裴屿明也用球衣给他挡过雨,也是一件红色的。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很久,不到两年而已,只是中间隔着甜蜜的时光,还有分开的那一年,回想起来难免有些恍惚。
  那时他单纯觉得裴屿明可爱,时不时就想欺负他,撩拨他,那次也是从食堂出来,下着雨,他和裴屿明顶着球衣跑回宿舍。
  在阚颂宁乏善可陈的青春期里,只有来不及愈合就二次撕裂的伤口,只有欺辱和谩骂,任何春光夏雨秋月,都和这段灰暗的岁月无关。没想到三十岁以后,他有两次闯进这样的大雨,都是和裴屿明一起。
  就像现在,他们头顶着一件衣服,在雨里狼狈地奔跑,像青春电影的主人公,结局不会彼此错过。
  终于跑进亭子里,阚颂宁气喘吁吁地捂着心口,看到裴屿明几乎湿透的球衣背心,心跳快到竟让他有一种眩晕的错觉,他一头扎进裴屿明怀里,额头贴着冰凉的手臂。
  他气还没喘匀,嘴唇嗫嚅着,说:“我爱你。”
  阚颂宁怕黑,却不想承认自己胆小,他为了逃避恐惧,曾经整夜整夜泡在酒吧街,食指和中指夹着一个安全套,游离在音乐鼓点和舞池灯光之间。他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哪种表情最能蛊惑人心,他用一支烟的时间就能换一个合心意的床伴。
  在灯红酒绿的猎艳场里,他见过太多为了短时的快乐而达成交易的人,他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在虚妄的快乐里迷失过,才知道那样笨拙的真心有多珍贵,二十岁的裴屿明从来不讲好听的情话,他给的喜欢是下雨天挡在头顶的球衣,皱巴巴的精心,是代表承诺的一截焊锡丝,寒酸是假,奢侈是真。
  能被这样的男孩儿放在心上,是多么难遇的幸运。
  于是阚颂宁不再犹豫说我爱你,不再思考自己值不值得,他知道自己爱裴屿明,知道他也爱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雨声很大,湖面被密集的雨滴搅动,四周都不平静,亭子里只有静静抱着的两个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拔了一颗牙,”裴屿明动了动胳膊,没有推开阚颂宁,而是难得主动开口,“是智齿。”
  智齿的生长是一个磨人的过程,虽然不怎么痛,但总归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东西,难以忽略。他总是忍不住去舔这个存在感强烈的小恶魔,最终选择在出国的一个星期前拔掉了它。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改掉习惯,因为学业焦虑的时候,想家想到失眠的时候,常常会下意识用舌尖去寻找那一小块凹陷的软肉,也可以称之为智齿的永久性伤疤。
  没过半年,同一侧上面的智齿完全长出来了,另一侧的智齿也冒出了头。
  阚颂宁嗅着他身上雨水的味道,闭上眼睛,“宝宝,拔牙痛吗?”
  “很痛,”裴屿明吸了吸鼻子,“可是拔了也没有用,又长出来两颗。”
  “那还要拔掉吗?”
  “不想拔了。”
  智齿总有残余势力,就像他对阚颂宁的感情,习惯一旦成型,拔掉也会再生,他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阚颂宁听懂了他话里暗含的意思,埋在他胸口笑了笑,仰起脸看他,眼睛和额发都湿漉漉的,无端添了一丝纯真的幼态,“那宝宝就留着它吧,它以后会很乖,不会让你痛的。”
  裴屿明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就点了头,“……好。”
  夏日的暴雨就是这样,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没过多久,湖面就平静下来。
  裴屿明把半湿的头发撩上去,坐在长椅上,舌尖顶了顶脸颊,又舔到智齿的空位上。阚颂宁坐到他旁边,肩膀和他贴在一起,笑着问他:“宝宝今天给我打几分呀?”
  裴屿明想了想,说:“59分。”
  “啊……差一分就及格了,那我要再努力一点了。”
  “宝宝,我们明天就去三中好不好?”阚颂宁紧张地绞紧了手指,“明天下午我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坐公交去三中。”
  裴屿明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湖面,不动声色地圈住了他的手腕,“嗯。”


第26章
  骑士的愿望
  傍晚,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上没有空位。
  阚颂宁站在后门附近,抓着扶手,手心紧张得出汗,他知道再过两个路口就能看到三中的校门了。
  刚才车上人多,他和裴屿明被挤散了,这会儿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有不少人下车,裴屿明便顺势挪到了他身后,一只手包裹住他的,另一只手绕到侧边,将他护在自己身前。
  随着车身一晃一晃,眼前那截白皙的后颈也在一晃一晃,裴屿明有了新的发现,阚颂宁的衬衫领口下面好像藏着一颗痣,小小的,很可爱,他忍不住凑近,想仔细确认一下。
  温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和空调冷气发生冲突,阚颂宁猛地回过神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你怎么了?”裴屿明问。
  阚颂宁回过头,努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有点晕车。”
  “靠着我,”裴屿明单手抓着吊环,腾出一只手环住阚颂宁的腰,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覆在腰侧,捏了一下,示意他放松,“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男孩说得简单,语气却那么坚定,阚颂宁慢慢松开用力到发白的右手,倚在裴屿明身前,在三中的教学楼楼顶出现在视线里时,没有颤抖,而是转过头,吻在裴屿明的下巴上。
  “嗯,我相信宝宝。”
  他知道裴屿明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笨蛋,拥有当骑士的梦想,他多想裴屿明一直是这样勇敢风光的小男孩。
  公交到站时,刚好赶上走读生的放学时间,三中门口人来人往,两人顺利地混入了涌出校门的人群里,又掉了个头,逆着人流的方向走进了校门。
  三中纪律严格,晚修的铃声响起后,偌大的校园很快恢复了安静。耳边只剩下蝉和蟋蟀的低鸣,阚颂宁站在操场跑道上,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一扇扇亮着的窗子中,只有尽头的那间教室漆黑一片,仿佛属于十七岁的阚颂宁。
  他转过身,扯了扯裴屿明的衣角,几乎用了恳求的语气,“宝宝,可不可以先抱一下?”
  从坐上公交车开始,裴屿明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不再假装冷漠,没有迟疑地,主动张开了手臂,把面前低着头的人拢进了怀里。
  “我不是一定要知道……你的秘密,”他吻了吻阚颂宁的头发,一开始的好奇心荡然无存,他发现自己宁愿被瞒着,也不想看到阚颂宁这样痛苦,“你可以不说的,没关系。”
  “宝宝,可是我想告诉你。”
  阚颂宁摇了摇头,把脸埋在裴屿明的衣领处,拼命呼吸着男孩身上的味道,以此来对抗恐惧的本能。
  “宝宝,我以前,”阚颂宁已经在拼命保持冷静了,但嗓音仍然不受控制地发颤,“在这里念书的时候,过得很……”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眼前闪过的每一个片段都像尖利的刀刃,缓慢剖开他经年糜烂的伤口,“……很不好。”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揪紧裴屿明的衣角,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说。
  “很痛。”
  “很害怕。”
  “每天都想逃跑。”
  “宝宝,你看那里,还有那里,”他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平房,又指向教学楼、操场,最后一缕暮色给建筑物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一切都平和如常,“它们看起来都很平常对不对?只是仓库和教室而已。”
  “……可是我觉得好可怕。”
  “在那些地方,在三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人骂我,打我,讽刺我,即使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低着头路过。”
  “他们说我贱,说我恶心,说我该死,说讨厌我不需要理由,”阚颂宁缩着肩膀,下意识蜷缩起来,浑身无力,几乎要滑落在地,“我后来相信了,不想再问为什么了……”
  怀里的人已经接近崩溃,裴屿明心里慌到不行,连忙收紧手臂,把人半拖半抱着带到长椅上,拍着他的后背,语无伦次地哄:“不、不怕,你别怕。”
  阚颂宁像是寻到了一根浮木,牢牢勾住裴屿明的脖子,让自己彻底埋进安全的怀抱。
  “可是他们打我的时候还是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随着记忆被一点一点剥开,那种应激性的绞痛又来了,阚颂宁嘴唇发白地捂着胃部,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打湿裴屿明的颈窝。
  过去许多找不到理由所以归于谎言的事情都有了头绪,裴屿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阚颂宁为什么会在自己提起三中时变得反常,为什么会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会爱哭……原来漂亮的冒险家不是天生游刃有余,是被摔碎后又粘好的。
  他鼻子发酸,只想把阚颂宁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高考以后,我去了另一个城市读大学,整个三中,只有我一个人考到了那里,”讲完那三年,阚颂宁的语气逐渐平缓,他从裴屿明怀里抬起头,继续说:“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的出身,我的懦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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