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区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门口竖着的牌子已经褪了好几层铁皮,上头还能依稀看到水泥厂宿舍几个大字,秦安在这里住了有七八个年头了。
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了业,考的分儿不高,从他爹妈的态度也看出了并不想让他再继续上了,叫他在当地找个活儿干着,赶紧找个女娃成家立业。
但秦安自个心里知道,结不了婚的,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秦安他爹是个大老粗,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从小到大都很听话那都是他爹打出来,在别人掏鸟蛋的年纪里,他已经掌握了各种家务活技巧,可就算再听话,在这种频繁的相亲安排下,秦安终究耐不住性子,直接跟他爹妈摊了牌。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外头艳阳高照,家里却是腥风血雨,男人的怒骂和拳头,女人的尖叫和哭嚎,近十年过去了,那一切仿佛都还萦绕在耳边。
“你也住这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秦安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侧头避开了对方打探的眼神,扯着嘴角笑了笑,说,“对啊,我就住一楼。”
“我住七楼。”
“嗯?”秦安没想到这个话不多的男人也会不问自答,他友好的问:“怎么会选那么高的楼层,上下一个来回很累吧。”
“便宜,不累。”
祁弈野帮着把车上该卸的的东西都卸了下来,秦安邀请他进屋喝茶,他没进,站在门口道了声“再见”,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胳肢窝里揣着小黑狗,转身上了楼。
秦安想提醒祁奕野,他的裤脚粘上了泥土,可这人走的太果断了,都没来的急说出口,最后只好无奈地摇了头,关上了自家的门。
忙碌了一天的秦师傅终于得了闲,小区供暖的温度太低,他打开了自己床边的电暖器,屋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他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爬进了被窝。
可能是早些年落下了毛病,他特别怕冷,到了冬天,身上跟揣着冰块似的,很难热乎起来,秦安把电热毯开到了最高档,没几分钟就熏的面颊通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后脑海中一会儿是祁弈野的身影,一会儿是自己背上行囊离开家,他爹在身后戳着他脊梁骨骂的场景。
他十八岁离家,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不知不觉间十年就过去了。
前几年他曾回过老家一趟,站在那到处长满了枯草,早已被蜘蛛网黏住了的铁门前,久久不能回神。
秦安提着一只鸡找到了村长家,老村长在炕头上坐着,嘴里叼着烟斗,眯着眼透过烟雾打量秦安,“潮儿那小子啊,出人头地喽,考上了大学,两口子大包小包的也跟着进城了,不回来喽,不回来喽……”
村长口中的“潮儿”是秦安小六岁的弟弟,大名叫秦潮,从小学习就拔尖儿,听话懂事,学什么都学的快,而秦安恰恰和他相反,从小学习都是班里倒数,即使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学习,可惜根本就不是块学习的料,成果跟努力不成正比,得不到父母的嘉赏和老师的青睐。
“你还好意思吃,总分还没你弟一科的分儿高,还有脸吃!”
“到午饭点别忘了把饭给你弟送到班里去,我给他炖了鸡汤,煮了虾,要是敢偷吃回来就揍死你,送完赶紧的回来烧晚上饭,不好好学习就帮忙多做点家务,别像个废物什么都不会!”
“哥,我给你偷了俩包子,你先别洗碗了,你搁下,我来洗,你快把包子吃了,还热乎的!”小小秦潮举着两个热包子,努力去拽他哥的衣袖。
对秦安来说,只有秦潮对他才像个真实的家人,小家伙对他很维护,倒是没白疼他的。
秦潮便就是他总在离开还是留下之间摇摆不定的原因。
但他最后还是被走了,那么绝决的断掉了那层亲人关系。
……
秦安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被枕头边的手机“嗡嗡”的震动声给震醒了,惊醒后有些发懵,乱糟糟的梦境让他头脑晕沉沉的,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掀开被子,揉了把脸,起身洗漱,开始了新一天的准备工作。
一切寻常,一切照旧。
秦安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就往门帘那儿瞥去,就好似是在等着谁来。
六点二十分,那个穿了一身黑,胳肢窝里夹着小黑狗的男人,单手撩开门帘,迈步走了进来。
秦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嘴角不受控的就翘了起来,视线交错,彼此点了点头,道了声“早”。
“吃点什么?”秦安捏紧包子褶,抬头问祁弈野。
“一笼包子,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祁奕野打量了一圈没有找到微信支付的二维码。
秦安低着头舀小米粥,眼神却斜溜溜的瞥向了男人身上。
就等着他找不到二维码开口问呢,到时候秦安就装作今天忘记了带二维码牌来,再划开手机,早就调出来的个人微信二维码界面就亮了起来,那顺理成章的就加上好友啦……
秦安自个心里想着的计划似乎很完美。
“给你,正好十块钱是吧。”祁弈野从他那件款式老旧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秦安。
“……”秦安心里头登时那个气呦。
祁弈野付了钱,端着自己的早饭,转身找位置去了,秦安只顾着沮丧地低头扭包子褶,完全忽略了祁弈野扭头时稍稍抿起的嘴角。
只能说秦安的演技过于拙劣,明明就是个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的人,祁奕野一眼就瞧出了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有些可爱,让他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嗳,老板,付钱的二维码跑哪去了?”有位熟客吃完了饭,抹了把嘴角,过来问道。
“啊,原来在这里,我找到了……”秦安从案台底下抽出贴着二维码图的木板,一下拍在了案板上,响起一声清脆。
饶是祁弈野的情绪再寡淡,也是没憋住,笑的肩膀上下抖动两下。
而从秦安的视角看过去,还以为是自己弄出的声音太大,吓到了对方。
这下心里更是觉的懊恼了。
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有存稿就偷懒的相当安逸,毫无效率,没稿了有焦虑才是第一生产力???
第03章
秦安晚上没有等到祁奕野出现,他从刚摆好摊就开始期待,频繁的去瞅门口,可惜到了将近十点,祁奕野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期待一下子落了空,他心里头不怎么好受,垂头丧气的将东西堆上了车,便回了家。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祁奕野依旧没有出现。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胡乱猜想了起来,难道是自己试探的太明显被祁奕野发现了那点小心思。
毕竟在这个各方面都不发达的乡镇上,关于同性恋的话题,大多数人尚还是持有嗤之以鼻的态度。
他怕祁奕野亦是如此。
秦安自行脑补了好几天,心烦意乱的迎来了周日,他的休息日。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上午把衣服床单,该洗的都洗了个遍,下午去市场购置食材,到了傍晚才闲下来,又开始给家里大扫除,边边角角都擦拭了个干净。
眼看外头天就要黑了,秦安提着两袋垃圾打算出门丢掉,还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头传来一阵小狗急躁的吠叫声。
甫一打开门,与正往楼里走的祁弈野打了个照面,秦安滞在原地,而祁弈野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半侧着身就要往楼上走。
“等……等一下!”秦安丢掉手里的垃圾袋,急忙扯住了对方的袖子。
祁弈野不得不停下了上楼的脚步。
“胳膊咋回事?”,“你跟人打架啦?”
秦安绕到祁弈野的左前方,挡着不让他往楼上走,皱着眉头察看他被剌了一道长口子的外套。
羽绒服上沾了不少泥土,小黑狗在祁奕野怀中蹬着腿挣扎,直冲着他的小臂吠叫,秦安离的近了也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没事,误伤。”祁弈野低头,看到了秦安拧眉担心的面容,不知在想什么,手上动作一松,小狗从他怀中跳下来。
秦安忙伸出手接住,急切说道:“你这样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的......”
“不用,口子不大,回去自己包一下。”
秦安又劝说了几句,见对方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二话不说扯着他进了自己家门。
祁弈野被安置在了沙发上,小狗就坐在一旁紧贴着他的身子,急的边挠沙发,边“呜呜”直叫。
“你.....先把外套脱了吧。”秦安拎着药箱走过来。
外套已经不能要了,被划开一道口子后,内里的鸭绒不知道得飞了多少,剩下的很多都浸上了血液。
这得亏是冬天穿的厚,隔了几层衣服,小臂上的划伤才没有很深。
秦安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衣袖撸上去,帮他清理伤口,狗狗似乎意识到他在帮自家的主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祁弈野低头看着秦安柔软的头发,手痒的想碰一碰,最终只是干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秦安包扎完伤口后,抬头去看他,这才注意到他脸上也粘上了不少黄土,灰头土脸的样子,透着一股倦意,胡茬都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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