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两位非但不是转班生,更是转校,还从一个班出来的,着实成为课间的谈资,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情。
纪兰叶向来不关心这件事,但此时听完后竟有一阵心悸。他皱起眉头,看着写飘了的字,一阵烦闷呼地一下在心肺里燃烧。
纪兰叶放下笔,本以为放下的动作会让心里舒服一些,结果却是更堵,感觉就像是笔芯堵塞,油水半出不出,流畅不通,困涩坑卡,十分痛苦。
宋桂桦自然注意到他的不适,他想开口问,可纪兰叶皱成一团的眉毛以及沉默态度告诉宋桂桦,他问不出结果。
纪兰叶瞒着他很多事情,那些东西比较黑暗阴沉,那是关于他这样性格的过往,宋桂桦有猜测,但是他觉得任何猜测都比不上事实。纪兰叶之前的言辞中偶然崩出几个点,但太少了,但是宋桂桦明白,他对旁人接触的厌恶,应该来自他的从前。而他什么东西都埋在心里估计也是如此。
新的转校生来得特别快,到下午便已经来到班级。来人叫李省和李内。李内像是标准的公子哥,一张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想整一下的脸。虽然李内很让人失望,但李省却让人惊艳。
长相自然不差,否则也不会让人惊艳。但就单拿那微笑来说,他的微笑是一直挂在嘴角。都说一直笑着的人都是练出的假笑,看着看着就叫人倒进胃口尽是虚伪。但李省的微笑就像他是发自内心的笑,给人已风过林梢动、清泉咚咚冒泡流淌般舒适。
但那舒适只适用于除纪兰叶与宋桂桦之外的同学。纪兰叶在听到他们的名字时就以愣住,直液笔在纸上浸出一层厚厚的黑油,同时他的笔尖有些微微颤抖,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仿佛对面是穷凶恶极的吃人怪物。
纪兰叶不对劲,身为同桌的宋桂桦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宋桂桦瞥了一眼上面的两个人,那两人虽说是看向全班同学,但是宋桂桦知道,他们都在看向低着头的纪兰叶。
那个李什么内的是不怀好意,满眼都是玩弄与恶意,更是见宋桂桦看向他,眼中的恶意更甚。至于李内,他虽然未正眼看向纪兰叶,但是他一进来便一下注意到纪兰叶,面色闪过一丝惊喜,同时又趁李内没注意时瞥了一下李内,再然后便挂上那职业式的微笑,更是再也不正眼看向纪兰叶。但宋桂桦知道,知道李省的余光一直在纪兰叶身上,深深地注视着他,从未离开。
要问宋桂桦怎么知道,他定会冷哼一声。他怎么知道!因为,他就是那样深深的爱恋着纪兰叶。情敌的自我感应系统自古以来一直存在,并且一向高敏。李省一进门,宋桂桦心中的警铃便疯狂发出警报,令宋桂桦所有神经都调动起来,像是即将引爆的□□。
前言也没错,李省的笑容很真诚很阳光。但宋桂桦并未错过李省眼中的温馨,更是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眼神的下移。
李省的笑是真的,他在回想他和纪兰叶的过往,那个他不知的也未参与的过往。那个过往他不知道在纪兰叶眼中如何,但是能在李省眼中温馨怀念的话的,凭他对纪兰叶的了解,当时的场面也差不到哪里去!
谈凌在一旁一直神色寡淡地听着,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恰到好处的微笑,什么异常都没有,只有听到李省说自己挺喜欢读书时,眼皮才动了一下,“李同学喜欢读书,这很好。虽然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但是也不能忘记读书。大家是理科,题海痛苦时也看看看书矫正一下,换换心情,这样更利于学习。不过既然说到书了,李同学喜欢什么书呢?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李省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所学校在临近高考不让同学疯狂刷题,而是跟高一一样支持读书。而且,这是特优班,他读过的书他们就算没读过也肯定知道,说不定他不知道的书人家也读过,他实在不明白推书的意义在哪。
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微笑着,“其实我相信我读过的书大家都读过,毕竟只要是知名的,大家都会了解。那我说两本我最喜欢的书。一本是《活着》,另一本是《追风筝的人》。”
剩下的话宋桂桦已经不再去关注,因为他看到纪兰叶因这两本书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纪兰叶一直使用直液式笔,一用便是相识的两年多,他用那只笔习惯后,他的指茧已经很少泛红,但此时,他的茧子竟有出血的状况,指骨也十分突出,以至于包着骨头的肌肤失去红色变得又青又白。
“《活着》,《追风筝的人》?”宋桂桦喃喃道这两本书。《活着》他是读过的,主人公十分惨烈。宋桂桦伸出手握住纪兰叶的手,轻轻在他指骨上滑动着以示安慰。纪兰叶的手很凉,在过去两三个冬季他的手都未从此凉过。
虽然凉,但是存在。握住的肌肤给了宋桂桦安慰,令他可以继续想下去。主人公身世、性格之类的虽然跟纪兰叶相差甚远,但也可以几乎对应现实生活中的纪兰叶。
《追风筝的人》他是真的没看过,因为外国文学中的人名实在难记,除了必读的书,他几乎不看外国文学。不感兴趣,自然不了解。
但纪兰叶一定看过这本书。他记得他曾在纪兰叶图书馆的卡上看过纪兰叶借阅过这本书。而且,日期很早!
宋桂桦有些急躁地抚摸着揉搓着指骨,但是纪兰叶一直低着头,似乎陷在书中的情景中。
宋桂桦皱起眉,他虽然一直注意着纪兰叶,但也注意着李省与李内。李省说第一本书时,目光很平,但是说到第二本书时,他却看向了自己。而李内则讽刺般挑了挑眉,然后不屑地瞥了一眼李省。
如果说《活着》是指代纪兰叶的一生,那么《追风筝的人》有可能指代着李省,更或者是纪兰叶与李省那段过往。
宋桂桦勾起玩味的笑,很好,第一次见面便送了他一份大礼,这份人情,他宋桂桦记下了!
宋桂桦看了一眼纪兰叶的本子,那本子表面的纸已经被笔油浸了一个大圆圈,那纸已经被笔油泡软,再这样下去,这个本子估计得费。
于是宋桂桦一手握着纪兰叶的手,一手把他的笔从那指节强剧蜷缩的手里抽了出来,并用卫生纸垫在那一张纸的后面。
宋桂桦:“本子都是笔油,别沾在手上。”
等宋桂桦说完,纪兰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一直被宋桂桦握着,温度不停从掌心传来,温暖了深处寒冬的心。“哦,谢谢桂桦。”纪兰叶呐呐道。
纪兰叶说完感觉疲惫更甚,他不得不用指腹去揉头皮,使自己的精神不再紧绷,同时借助头皮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与伤痛。
纪兰叶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他见到李省和李内还是止不住的发抖,那处阴影不停扩大,几乎让他窒息。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能感知到李内依旧对他充满恶意。至于李省,他很累,他不想去理他,但是他知道,李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李省这个他的重大心理阴影。
与此同时,纪兰叶轻轻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桂桦,宋桂桦眯着眼,虽然笑着,但是身边涌动的危险气息不仅越来越浓且显而易见。纪兰叶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关于他的从前,他不想让宋桂桦知道,他原本以为他能瞒一辈子,谁知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临近高三,竟然让他再次碰上李省和李内,更是让宋桂桦和他们撞上。
他相信宋桂桦已经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更相信宋桂桦看出他和李省李内的不对付。想到着,纪兰叶忍不住看了一下握住的两只手,宋桂桦一直在不停勾画着他的指骨,他知道,他想借给他力量,给他勇气。
纪兰叶忍不住为宋桂桦的贴心而心暖,同时滋生出难以挥散的愧疚。他很愧疚,不知缘由,就是愧疚,他很愧疚,他觉得宋桂桦.......
“兰叶,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
第49章
李省被安排在宋桂桦的旁边,他经过时,轻轻吐出这些字。
纪兰叶听到后,身体一僵,并未多说。宋桂桦则直接抬头看向李省。
李省依旧带着令宋桂桦厌恶的假笑,他似乎也没期待着纪兰叶给他什么回应。李省翩翩坐下,对宋桂桦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越过宋桂桦转向纪兰叶,见纪兰叶低着头也不看他,也不失望,就那样盯着。
宋桂桦勾着笑,心里一阵烦闷,于是他身子微微前倾,挡住了李省探视的目光。
宋桂桦动作像是不经意,他装作自以为李省是在看他,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冲他笑笑。
李省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只是收回了目光,开始整理书包。
其实都高三下班学期了,老师也不再讲课,一般都是让学生们自己刷题,除非遇到集中性的问题,老师才会在课堂上讲。
李省的东西很简单,书是早就已经放到地下的箱子中,他只需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即可。他的书包鼓鼓囊囊,不出所料是全国一卷的试题和各省地的模拟题。但是,除此之外,他把《追风筝的人》也摆在桌面上。
又是《追风筝的人》!宋桂桦看到后心里一阵烦闷,烦闷之余还有十分突显的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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