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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亡的无脚鸟 (茂山)


  笔直的眼神,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慌乱不安地跳动着,有些慌乱地猛抽了一口烟。
  她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着他,穿着干净宽松的蓝色校服,很是清瘦,侧着脸,下颌线条很漂亮,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很淡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那些酒瓶,漆黑的头发下,唯独那双眼睛被玻璃瓶折射出冷漠的沉郁。
  她轻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对于她的殷勤纪浔烦不胜烦。经常在这里聚集的不良少年,其中有一个在追她,经常见了他总是会言语讽刺,纪浔只当做没有听见。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握着口袋里烟,皱了一下眉。其中一个人凑上前来挑衅,撞了一下他的肩,压着声对他说:“孬种。”
  纪浔面无波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发泄。
  KTV的后巷,他一个人对多少个,他记不清了,大概是三个。
  多少拳头落在身上他都不在乎,他揪住了那个挑衅的人,把他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往他身上砸,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不要的打法。
  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围殴他的三个人都走了。他才靠在墙上喘气,鼻腔里面流出了血,他抬手捂了一下,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又流到了白皙的骨腕上。
  他用袖子擦了擦,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烟,靠在墙上恹恹地抽着。
  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他不紧不慢地朝外走。
  出去时候碰到了万敏,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在这附近干嘛。
  万敏小跑过来,有些担忧地说:“你的手流血了。”
  麻木的钝痛感从手背传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血已经把袖子染红了,湿漉漉的一片都是血。
  纪浔一边朝前面走,一边不怎么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指骨处伤口,然后把手放进了口袋里面。
  回头朝后面的万敏说:“送你回去,这里不怎么安全。”
  送完万敏回家,他推着自行车回去。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枯了,衣服和伤口黏在一起,一扯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他看着手上的血,久久地凝视着,他感到了畅快,伤口处的刺痛感让他有一种不真切的真实感。他感觉全身的经络都舒展开了,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他去超市买了一大盒草莓,把自行车靠在了一旁,他坐在路边一颗接一颗地吃,直到吃撑。
  警局联系上了他,说是他的亲生爷爷奶奶已经到了这座城市。
  他当晚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向外面的月光。
  原来他还有亲人的,他以为他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十七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他想起那个偏远的山庄,想起了福利院,想起了小春和关绾,也想起了院长。
  他把被子盖在了脸上,心里想着,不需要了。
  现在出现已经太迟了,他已经不需要了。
  重逢的那天他已经记不得具体时间了,他在警局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年迈的老人。他看着他们的脸孔试图在找寻自己的踪迹,然而无果,他放弃了。
  他依旧接受着自己是没有亲人的。
  他无法找寻处任何他需要他们的理由。
  直到那个老太太抱着他哭,干枯的手紧紧地攥着他,叫他:“小满。”
  纪浔呆愣着,他感觉头顶的灯光过于刺眼,感觉眼前变成了一片白,细微的哭泣声就在他的耳边,他感觉有种错觉自己飞到了空中,灵魂脱壳一般朝下观看。
  “我是你奶奶啊。”一句话把他拉回到了躯壳里面,像是一种莫名的引力一样。
  他最终回抱住了她。
  他们在这边租了一个房子,让纪浔从福利院搬出来了。
  老太太会煲汤给他喝,会叮嘱他多穿衣服,只是始终相互客套着,不敢流露出太多情感。
  做菜也是按照纪浔的口味做的,他们没有太多话可说,大部分都是相互叮嘱。
  纪浔感觉自己太过于寡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谈,他一般是默默地帮他们把事情做好。
  他回来的时候止住了脚步,门没有关上,里面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了出来。
  “孩子已经大了,感觉怎么养也养不亲近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他和我们也不怎么说话。”
  “慢慢来吧,这些年他吃了些苦,性子是比别人冷一些。”老头咳嗽一声,声音沙哑地说:“我们儿子死了,儿媳也跟别人跑了,我们年龄大了,认回小满,也是想着以后他为我们养老,不然连养老的人都没有。”
  纪浔听他说完,过了许久才进去。
  一旦有些话听多了,也就免疫了,期待的多了,也就变得麻木了。
  他回到卧室里面写作业,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平静地仿佛入定了一般。
  他觉得自己或许有某种情感障碍,不然为什么感觉不到情感的涌动,再也感觉不到何为疼痛。或许他早已练就一颗金刚不坏心,也竖起了万丈铜墙铁壁。
  天空沉陷一种灰蓝色,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灰败的蓝压下来,像是要把教学楼吞没一样。
  所有人都在午休,他走了出来走到了废弃的保健室。
  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关绾打过来的。
  外面的植被冲天一样长得茂盛,浓绿得夺人眼目,樟树的树冠在晃动着,爬在墙上的藤蔓一种张牙舞爪的姿态长着。
  关绾打开了保健室的门,她的情绪不稳定,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疯长的枝桠被光映在玻璃上,留下斑驳的剪影,外面的风一动,那些枝叶如同活了一般,在玻璃上流动着,也同时照在了他们的脸上,活灵活现地跳动着。
  她最终哭出了声,询问着他:“你过得好不好吗?”
  纪浔的脸被斑驳的光影所覆盖,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冷漠。
  她受不了他的漠然,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你的……家人是不是找到你了。”她终于流下了眼泪:“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也忘了小春和院长了。”
  “找到了,过的还行。”他这样说着,注视着关绾脸上的泪,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哭了。”
  “我高兴啊,高兴哥哥有家人了。”她抹脸上的泪,却牢牢抓着他的手不放。
  纪浔的手掌沾满了她的泪水。
  “你以前不哭的。”纪浔凝视着手指上温热的泪水,她哭得几乎哽咽,这废弃的房子变得了一层脆弱的外壳,把她的伤心装在了里面。
  “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找过我,每次都是我去看你。”她摇着头说,“我很想你,小春最近不见了,我也好想她。”
  纪浔握着她的手捏紧了:“小春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走出来,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他朝着关绾一边走一边说“为什么一定要记得过去,从福利院走出去为什么还要找我,不找我你可以过的更好,忘记那场火,忘记小春,忘记我,这样你才会过的好。”
  他盯着关绾的脸,视线如同实质一样,一寸寸地压向她,树影在他脸上流动变幻着形态,他的神情,充斥着冷漠和审视,如同一把剃刀一般刺向她,剥落着那脆弱的外壳:“你过的不好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痛苦,一起沉浸在那须臾的回忆里。”
  “不是的,不是的。”关绾摇头。
  “如果不是,你就好好活着,没有人一直活在回忆里,火灾以及小春都是你痛苦的源泉,为什么要记着。”纪浔表情冷漠的如同雕塑,他插着口袋站在窗边,侧脸逆在光里,颈部线条被照得发亮,凸起的喉结都充斥着生硬的锋利。
  如同一把刀,刀刃雪白发光,泛着森森的冷意,以及绝对的清醒。
  “没有人像你这么理智,你过的好吗?过的真的好吗?”
  风吹得门窗震动,苍蓝色的天像是要下雨。
  枝桠扭曲,樟树晃动。
  关绾蹲地上失声痛哭。
  她发疯,他抽烟。
  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从他指尖飘出,他低垂着眼眸,看着猩红的烟灰垂落在地上。
  晚上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没打伞,骑着自行车朝着沿江风带骑行。
  骑得很快,几乎到了雨水迷眼睛的地步,他走下来把自行车扔在一边。
  慢慢地朝前走,然后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他开始疯狂地朝前跑去,他感觉呼吸都是冷的,都是冰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脸上,浑身没有一点温度,心也没有温度,冷的彻底。
  你过得好吗?过得真的好吗?
  关绾的话一边在他耳边回放,他感觉跑得腿发酸,心脏都在发痛。他脑子闪现出小春的脸,院长的脸,以及他的爷爷奶奶,他脑子都快炸了。
  过得好不好,活成什么样,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他停了下来,剧烈地喘息。
  他不需要用回忆当佐料,时不时令自己如鲠在喉,也不需要拿着曾经受过的苦,淌过的险,来做别人爱自己的筹码。
  纪浔被淋得脸色苍白,全身湿漉漉的,漆黑的头发黏在后颈上,雨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过,又从下颌流下去。他把手搭在栏杆上,视线模糊地看着涨潮的江面,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从口袋里面摸出了烟,被冻得青白的手指,湿漉漉地夹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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