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那点形式,”袁朗眉梢飞扬,“升得很快嘛,少校,你还没满二十五岁吧?”
“是。”
袁朗笑了,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抬了抬下巴示意:“上车吧。”
“……”苑望有些迟疑——莫名地感觉到有一种阴谋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中校啧了一声:“别磨蹭了,优秀指挥员同志……难道我看错了人?你平时也都这么迟钝吗?”
苑望默默地上了袁朗的车,对中校的说辞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问了声:“中校您怎么在这……”
袁朗从后视镜里看向问话的军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今年的南瓜收获季快到了。”
明明是暧昧不清的说法,苑望却明白对方的意思,莫名地觉得囧,回忆了一遍电视剧里的情节,悄悄地在心里同情了一把被收割的“南瓜”们。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围绕的话题多是之前的军区大比武,苑望没想到袁朗也看过他的比赛。
很快到了目的地,袁朗好像真的只是顺路,在苑望下车的时候他没有跟着下来。
上尉站在车旁感谢了一番后抬手敬礼。
“不用客气。”袁朗笑着说了一声,“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苑望。”
苑望愣了愣。
“很快了吧,”中校自说自话,“希望你能让我感到惊喜。”
车子发动,扬起了一大片尘土。苑望站在原地,头皮诡异地发麻——有种不妙的预感忽至,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杏丫头片子 的地雷。
第34章 第卅四章
苑望一脚刚跨过连部大门,就被营长派人叫过去了。不妙的预感应验。军部下达了命令,要求苑望参加一项封闭式强化训练——要去的地方,正是代号86749的A大队!
苑望吃惊极了。
他这才明白袁朗话里的意思……说是以学员身份去受训,但实际上,结果基本只有两种:淘汰,灰溜溜地被赶回来;留下,然后成为老A一员。
按营长的说法,因为这一次苑望在军区大比武中表现得格外突出,在老A准备在各集团军挑选新人时,他直接被上面的人推荐了过去,连选拔都不用参加。
无论他个人意愿如何,这一趟是要走定了——不是邀请,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苑望,我很不想放你走,”营长叹了口气,“但命令到了,营里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
苑望回过神,轻道:“我知道。”
“回去收拾一下吧,”营长说,“上面要求你尽快动身。”
“……是。”
“命令来得太突然了,”营长又道,语气无奈,“连欢送会都来不及办。”显然,在他看来,苑望一旦去了老A,恐怕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别,”苑望连忙说,“不必送……”他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从容,“我最怕欢送会这类,太伤感了。”
营长笑了声,叹道:“也是。”
事已至此,也没啥好说的,苑望转身便要离开营长办公室,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副营长他……”
“他今天没在营部,还没得到消息。”
苑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出了办公室,直接回了连部。
宿舍里,苑望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在部队几年生活下来,零零碎碎的物件还真不少,不过,其中的大部分他没打算带走,只将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打包起来,然后开始收拾起桌子、书架,将柜子里的收藏等一样一样整理好放入纸箱……
快吹熄灯号了。
苑望正蹲在柜子前翻着以前的笔记,忽然间,闭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营房都好像晃了一晃。
苑望一惊,连忙扭头看向门口——是副营长。
高城阔步走进宿舍,一副火急的模样,脸庞却是绷得紧紧的,面沉如水。
苑望起身,微笑地迎了过去:“副营长您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高城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一张笑脸,冒火的双眼仿佛要将对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苑望面上的笑渐渐有些僵硬。
这时,门口有一些兵探着脑袋好奇地朝屋里张望,高城刚才的动静着实不小,附近几个班的战士都听到了声音。
要应付自家的副营长,也不想打扰了战士们的正常作息,苑望便走到门边,随意寻了个说法让大家不必瞎担心,轻言轻语地劝着他们回去睡觉。
调令傍晚才到,一连的官兵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连长要走的消息,虽然有些好奇心,但也不敢待在这围观连长与副营长,乖乖地听从苑望的吩咐回了各自寝室。
战士们散了,苑望将房门关好。
“副营长,”他搬了一张椅子,“您坐?”
“我、我不坐。”高城撇开脸,高昂着脖子,视线扫过房间,四处游移着,“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他的语气平和得出人意料,完全不见踹门时的火气。
苑望默了,心情是少有的无措,半晌,扯了扯嘴角,回到柜子前,继续收拾着书籍、模型等杂物,将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入纸盒里。
“要我帮忙吗?”高城突然问道,打破了这有些古怪而尤为沉寂的气氛。
苑望埋首忙活着,温声拒绝:“差不多收好了。”
“哦……”少校心不在焉地应着声,语气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一丝低落。
苑望手上微顿,仰头看向自家副营长:“我想麻烦副营长你一件事……”
“你说。”不等对方说完,高城立刻就接下了话。
“我东西太多了。”苑望无奈地笑,“不好带走……能不能请你暂时替我保管一下?”
高城有些诧异:“你不准备带走?”
苑望摇头:“毕竟是去受训,这大包小包的,搞得像搬家似的,怕影响不好。”看到这一大堆的,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存不住钱了!
“没问题,”高城转开视线,“就放我那。”
苑望微笑,心情轻松了些许:“谢谢你,副营长。”
高城瞥了他一眼,咕哝道:“跟我还客气啥。”
苑望听到了,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
一个人安静地整理着东西,另一人双手叉着腰,梗着脖子看空白的墙壁,直愣愣地杵在空地中间。
“明天……什么时候走?”
在尖锐的熄灯号响起时,高城又出声了,终于把梗在喉咙里的话问出了口。
苑望将扎好的纸箱搬到墙边角:“命令上说,要尽快。”
高城沉默了片刻后再度开口:“好啊,”他说这话时,目光始终没有落到对方身上,“军部会下这个命令,说明非常看好你,也是器重,所以才推荐你去老A……挺不错的。”
听到副营长明显言不由衷的赞美,苑望有些失笑——单从军人的专业视角看,A大队毋庸置疑是每一个步兵都渴望能够进去的地方,他也不必假装毫不在意;另一方面,从当兵第一天开始,他就明白,个人的去向并非一己意志所能决定的,军人的特殊性注定了他很难一直守在一个地方……
他想得明白。然而,人是拥有感情的,于私心里,于私情上,会觉得留恋,留恋则……舍不得。
这样的心情无须言明,也没必要表露出来。
“副营长,”苑望说,“熄灯号响了,你该回去了。”
“怎么,”高城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话没说完,你就急着要赶我走?”
“没……”
副营长蛮横的态度让苑望哭笑不得。
“跟你说,苑望,”少校的语调都刻意加重了几分,“去了老A后,给我好好表现……”
苑望注视着自家副营长,略微闪神。
“别没待个两天就被人打回来了,”高城虎着脸,“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苑望恍然,眉眼间不经意地柔软了些许——话不好听,他却明白,自家副营长这一副色厉内荏的姿态,总抵不过一个担心……虽然对方不清楚老A内部的事情,但在当年毕竟曾有过成才被打回来的先例。
“副营长,”苑望轻笑,没有信誓旦旦地承诺,只说,“我是您的部下。”
本来还打算说什么的高城忽地合上了嘴。
这时,苑望从打包好的行李里翻出一个数码相机,笑盈盈地靠近少校:“副营长,咱俩合个影吧,就当……纪念。”
他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军人。不提军部的命令,即使是出于一个优秀军官的尊严,抑或是为了一份荣誉感,不给师侦营、不给副营长丢脸,他这一回去了老A,必要尽全力保证自己不被淘汰出局。
根据他的估测,受训的时间短则三四个月,长则半年也有可能。
不管最终的去留如何,未来好几个月,他大概都没可能再见上高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