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望欣慰地笑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得到认同的士兵更加来了兴致：“如果我们现在动手，不但有可能暴露，就算远程弹打掉了这个阵地，反而会惊动敌人的指挥部，让他们有时间转移……绝对是得不偿失！”
毁掉一个阵地，和端掉敌人的中枢指挥部，哪个价值更大，显而易见。
“就是这样。”苑望又一次点头，然后对几人吩咐，“趁现在休息一会，补足精神，今夜里任务会很艰巨。”
“是要绕过对面的阵地吗？”
“不能绕，”苑望指了指地图，“再往这一带，可能会遭遇重火力围剿，最好的办法是潜进对面的小树林，避开守卫巡逻，从敌人的眼皮底下过去。”
说话间，他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阵地后的那一片空白。
通信兵也开口了，皱着眉：“可是有热成像仪，很容易被发现。”
“这个没什么，”苑望不在意地说，“我们要到那边，只能从河里泅渡过去……”
他没说完，洪文玉眼睛一亮，插嘴道：“现在温度低，河水可以降低我们的体温，有效缩短热成像距离，这样我们过去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上尉扬眉：“你们怕吗？”
三人坚定地回：“不怕。”
苑望笑了：“勇气可嘉，但鲁莽轻率。万一出了问题，可是连小命都会丢掉的。”
——水温问题且不提，这河不宽，也许不深，但这种湿地沼泽非常危险。可以说，接下来的行动，最危险的地方就在这条河上。
战士们被说得发窘。
“那……连长，您说怎么办？”洪文玉迟疑地问。
“放心吧，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苑望指了指地图上的坐标，“这里水位很深，水流急，但不是淤沙土质，而且在敌人的观察死角，比起其他地方，从这边过河，危险性大大降低……”
连长的话让几个兵顿时振作。
苑望安排好后续计划，几个人吃了口粮喝饱水，然后两人一轮，轮流休息，不到三个小时的睡眠将这几天高度紧绷的神经总算舒缓了一些，勉强补充足精神——接下来，他们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凌晨时分，在渡河之前，苑望与另外几个小组以及李季联络上了。以防万一，在劫车后，苑望作为突击队的指挥员，也不敢一直与他们保持联系，放手让各小队、小组以完成任务为前提自主机动行事，每隔十二个小时才汇报一下情况。
目前，突击队整体的情势不算严峻，但也不乐观。
李季有敌人的通信车掩护，又有技术兵们的技术支持，机敏地利用敌方联合部队磨合过程中的纰漏，还算成功地完成扰乱任务。
但另外四支攻坚小组却相当不妙，他们遭遇了不少打击，已经损失近半了。
听取了汇报，苑望皱了皱眉，心情依然冷静，果断调整了计划，重新布置任务交待给各方，随后切断联络……这期间，迅速地转动的大脑一直分析着各战斗小组反馈的消息，让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有一些地方和他计划的有所出入。
好像是……
一个模糊的猜测形成，但缺乏验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渡过河，秘密突破对方阵地的封锁，他只好将心里的怀疑暂且放到一边。
苑望亲自率领的小组可以说是几支战斗小组里整体军事水准最高的。
对行动方案进行反复推敲后，依照计划行事的几个人最终行动格外顺利，不惊动敌方一兵一卒，潜入小树林，在破晓之前，成功地突破了对方的侦测区域。
绘图上又填补了一片空白，剩下的……
利用天色的掩护，他们行至到又一个可以隐匿的藏身点后才停下脚步，暂作调整。
太阳升起，可视条件大大好转，却对战斗小组往下的行动十分不利。
前方有一片荒滩，混驳交错地长着矮树，通过望远镜的观察，再往前是地势有些起伏的土坡，或疏或密地布散着杨槐林……
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好狡猾！”洪文玉忍不住开口，“敌人肯定就藏在那里。”
根据之前的推演，这个猜测的准确度高达十之七八……就算这样，以他们这个兵力薄弱的小组，已经不能再轻而易举地前进了。
如果在这里暴露，那么前面的布局都白做了，计划将全盘失败。
另外两个战士也有些着急。
苑望看出他们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慌什么？”
闻言，爆破手打起精神：“连长，你下命令吧。”
“不急。”上尉云淡风轻地回，直把几个兵憋得不知如何是好。
苑望拿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开始掏东西。
洪文玉睁大眼睛望着自家连长，看不出对方在做什么，心里不免暗暗称奇：他们连长的背包真有些神奇！
上尉忽而停下手上动作，仰着脖子看了看头顶上交错的枝叶：“不知道有没有野鸡……”
士兵们不解他的意思，可以肯定的是，连长绝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突发奇想想要吃山鸡。
“不过……看这里的环境，倒是容易受兔子们亲睐。”苑望忽地看向几人，“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几人正色：“请连长指示。”
“捉两只野兔回来，”上尉笑，“之前连里做过作业，对你们来说不难吧。可惜现在没太多时间，如果找不到野兔，其他的随意什么动物都可以。”
“做什么用？”洪文玉忍不住问。
苑望却没有回答，直接下令：“给你们一个小时，别跑太远，注意安全。”
无奈，战士们只能服从命令。
也算运气，三个人不仅逮到了一只兔子，还抓到两只野鸡崽子。将任务目标交给自家连长后，战士们一边继续隐蔽，一边默默地观察连长的动作。
苑望从背包里拿出的零零碎碎东西被组装在一起，十分奇怪的样子，其中的材料有薄三合板，纸板，甚至还有锡箔。
明白士兵们的疑惑，苑望一边做着事，一边上着课：“这是最方便有效的防雷达侦察伪装手段……”
几人了然。
“那这几个东西是？”一人追问。
“假目标。”
洪文玉恍然大悟：“这些用在动物身上，可以利用它们的行动，帮我们扰乱敌人的视线。”
苑望点头：“虽然只能拖一下时间，但是我们的任务本身就要速战速决。”
将伪装器材紧紧地固定在兔子、鸡仔的身上后，苑望又递了几样东西到每个人手上：“随身带着，等会进了杨槐林，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用这个，可以干扰雷达侦察。”
几人连忙将东西收好，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对自家连长的崇拜之情。
“也是我疏忽，”苑望失笑，“之前对你们的训练过于偏重传统的作战技能，这一点我们该向仪侦连学习。”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通信兵问：“我们现在是要潜入杨槐林吗？”
“不，”苑望又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先确定一下那边的情况。”贸然行动可不是侦察兵的作风。
洪文玉吃惊地看着连长手里的东西：“微型侦察机。”
上尉拿着的正是一架只有十来厘米大小、看起来像蜂鸟一般的微型飞机。
“我们营什么时候有这个了？”几个人都目瞪口呆。
“想得美，”苑望淡淡地说，“这玩意在国外也是刚出的……”直接说明，“我这个是山寨的。”
洪文玉顿时黑线，有些无语，继而却是兴奋：“连长你真厉害，还会做这个，听说这一个要将近二十万块钱呢！”关键是，想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上尉摇头：“我哪有这本事。”解释道，“这个是仪侦连新来的孩子研究的，那可是个牛人，”轻叹一口气，“就这一个花了我一年半的工资。”当然比起正版的，倒是便宜太多。
本来是出于研究目的与收藏爱好，让那人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没想到这次还真用上了它……
在战场上就是这样，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只要不违背演习的规定。
洪文玉默然，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吐槽，连长他自己不比他嘴里的孩子大多少吧？
那个人他也认识，确实牛人，明明有更好的前途，据说已经有几个研究所相中了他，偏偏对方一毕业就坚持要来基层连队……不过，在他们大头兵眼里，那个牛人也好，自家连长也罢，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让人仰望的存在。
也不能说什么不公，谁叫脑子比不上人，读书时还不用功？懂事了去当兵，但在认真、勤奋与吃苦精神上又输了对方一大截。
现在不是想事的时候，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洪文玉的注意力一半放在观察周边环境，一半在那个让他眼热的微型侦察机上……虽然是山寨的，但也让人垂涎呀！
“比不上正宗的，但可控的距离也有650米，足够了。”就是……可能不太稳定，到这时候，只能赌一把了，真失败了也不要紧，他还有第二套方案——不过，一年半的工资肯定打水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