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说:“池曳,我给过你机会……”
语气冷的像把冰刀直接刮在了骨头上,池曳猛地打了个寒战,心中的无数个疑问被硬生生堵回嗓子眼里。
僵持中,方才拖着保镖出去的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他附在贺二爷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皱着眉头听了,脸色却越发不耐烦。
汇报完毕,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位者的脸色,复又斟酌着开口:“您看审讯的方式是否需要稍怀柔一点……”
话没说完,就被冷冷地打断了:“不用。”
贺先生站起身来,唇角勾起了一抹杀伐决断的冷笑,低沉平静,如古井无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条人命而已,我贺霖还未必就摆不平。”
贺霖!?
另一边,坐在地上完全在状况外的池曳在听到“贺霖”名字的时候,有一瞬失神,但紧跟着醍醐灌顶。
大量的文字突然潮水似的涌进池曳的脑海,不停的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搞懂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今天全部的场景和对话都那么熟悉。
贺霖、贺二爷?保镖、同名同姓的池曳?……这些不都是发生在小说里的剧情吗?
那本名为《池与何(贺)欢》的小说。
当初就是因为男配作精受和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池曳出车祸的前一秒,还歪在副驾驶孜孜不倦地读着。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池曳僵立当场,根本无法从穿越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就听见贺霖似乎是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带下去吧,让他冷静一下。”
贺霖身后立刻有一青年垂首,应声答“是”。
然后利落地走上前,把大脑一片混沌的池曳恭恭敬敬地从地上“请”起来,却刻意忽视了他腕间冰冷的手铐还没有被解开。
那人不催促,也不用强,只是紧跟在池曳的左后方,配合着他梦游似的脚步,慢吞吞地往门口挪。
房间很大,两个人还没挪出去一半,贺霖却又突然叫了停:“等一下。”
贺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慢慢向前几步,弯腰捡起了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抬手披在池曳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动作堪称轻柔,甚至还帮他拢了拢领口,系上胸前的一颗扣子。
只有池曳听见了那男人俯身在自己耳边说出的话:“就这么出去?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心吗。”
第2章
池曳兀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在贺霖并不需要他回答。
径自转身,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开。背影中,墨色风衣的下摆凌空带出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池曳木然地任由那几个黑西装押送着,丢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室。
同手同脚。
没有半点儿反抗。
为首的青年一脸公事公办,把池曳推进房间,按在床板上,然后丢下一句“二爷说让您好好休息”,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严。
周围瞬间黑暗下来,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门上铁链落锁的声音格外刺耳。
“哐当”一声。
池曳猛地回过神来。
棉质的西装布料不经过任何阻隔直接摩擦在细腻的皮肤上有些麻痒,池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向后挪了挪,半靠在冰冷铁管床头上。
面对四堵白墙,怀疑人生。
池曳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才鼓起勇气试探着的弯曲手指去掐自己的掌心,立马就被疼的呲牙咧嘴:“嘶……疼疼疼。”
好吧,最后一点儿念想破灭。
不是做梦。
确实是穿书。
还,挺赶时髦……
池曳上辈子个演员,在剧组里苦熬了十年,演过很多光怪陆离的剧本,见过的奇闻异事更多,所以对于穿越这件事情本身接受起来没什么心里障碍。
唯一让他糟心的是这具身体曾经的拥有者——作精原主。
在名为《池与何(贺)欢》的渣贱虐小说里,原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男配。他在书中存在的唯一意义就用自己不断的作死来推动男主贺霖事业线的蓬勃发展。
贺霖——就是几分钟前下令把池曳关进这里的那位男人——江湖人称贺二爷。
头顶着熠熠生辉的主角光环,被亲妈作者豪不吝啬的赋予了天凉王破技能,年纪轻轻就掌控了华国最大商业帝国,政商通吃,权势滔天,纵横在黑白两道,只手遮天。
贺霖和作为娱乐公司继承人的原主是商业联姻。
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婚姻,彼此没什么感情,可原主却完全看不清形势,嚣张跋扈,自私任性,作天作地,还顶着贺夫人的名头到四处招摇,惹得贺霖不胜其烦。
再后来原主的父亲公司破产,他的性情也变得越发乖张,不仅上蹿下跳算计贺家产,还迷恋上了性|虐游戏的刺激,婚内出轨保镖……
终于触及了贺霖的底线。
结果可想而知,智商严重短路的原主哪里是手段高绝又腹黑的贺爷的对手。
这不,到池曳穿过来的这天,原主的作死进度条已经到了99.9%。
只差临门一脚。
按照原文的剧情,几分钟前原主和保镖应该已经是真刀真枪的上了本垒,贺霖赶到时,人赃俱获,一气之下把原主关进地下室,囚禁了下半辈子。
池曳清楚的记得原文中有过这样一段描写:“那个曾经被肆意张扬的小少爷,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踏出那扇紧闭的大门,在无限的悔恨和不甘中了此残生……”
日哦!
池曳重重地吐出口气,一头砸在枕头上,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谁要被囚禁至死?
池曳上一世做演员,扎戏累到住院的时候确实由衷地慨叹过,希望自己来世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不用再为了生存奔命过的那么苦逼。
但是,那天路过的神仙是不是听错了?
他想要当的是雄鹰,可以随便展翅翱翔的那种。不是金丝雀,更不是被拔了光毛锁进笼子里等着下锅的金丝雀。
池曳把脑袋埋在粗制滥造的枕头里用力蹭了几下,默念了三边“冷静、克制,死都死了,愁也没用”,然后在半分钟之内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里。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还未获得自由的一双手腕儿——原主的身材单薄清瘦,胳膊细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转头看了看厚实沉重的铁门,却不知为何,眼中突然出现了方才那几个押送自己的高大魁梧的黑西装的脸。
“……还是算了吧。”
池曳飞速甩头,果断放弃了“背着贺霖想办法逃出去”这种作死的想法。
虽然原主那个坑货亲手打造的帽子上已经刷好了厚厚一层绿漆,但,只要还没被扣在贺二爷的脑袋上,事情就还有转机。
会有,转机的吧?
如果他能够拼死证明自己其实是被强迫的,然后再低眉顺眼,委屈求全,争取唤醒霸总对弱者的同情和不忍,是不是还有希望和平离婚,好聚好散?说不定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能拿到一点点分手费补偿金什么的?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放下身段、虚与委蛇的演几场戏倒也不算太为难。
池曳吸吸鼻子,凄风苦雨:“幸好穿过来的够及时。”
然后翻个身,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被车撞,被穿越,被用强,又被捉奸……此刻积攒的浓浓倦意迫不及待地从每个毛孔侵袭而来,眼皮再也撑不住了。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没有阳光,也就没有时间变化。
池曳不知道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锁在一起的双手十指冰凉,针扎似的酥麻感沿着四肢一直蔓延到头顶。
池曳撇撇嘴,他天生畏寒,上一世就是这样,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还是这样。
真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终年见不得光的地下室,没有任何取暖设置,连空气都里弥漫着的阴冷湿凉的腐朽气。
被窝里带出来那点儿热气很快就散尽了,池曳打了好几个冷战,抬起双手,呵了口热气,拢在掌心搓了搓,这才勉强撑着坐起来,慢吞吞地环顾四周。
昨晚来的匆忙,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的,所以没瞧仔细,现在看了一圈……
然后,差点就丧失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信心。
头顶的老旧吸顶灯亮着昏暗的灯光,时不时发出嘶嘶啦啦的电流声。密闭的室内,空间极小,设施简陋,一桌一椅和身下一张冷硬的单人铁床就是全部家当,居然连个储物空间都没有。四面都是惨白的水泥墙,堵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环境,原主居然能苟活了下半生也算是个人才,池曳觉得换了自己,顶多半个月,就得抑郁而亡。
可是,为什么贺霖会在如此奢华的别墅里修建这么一间格格不入的地下室?
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囚禁人而准备,只等原主哪天犯了错,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